第87章 分析

  回客棧取了鐵男的摩托車，我一路騎到了古城，將車停好之後，便去了葉芷說的「深夜食堂」。聽說，這是古城裡一家比較有特色的小店，它在夜裡十點鐘的時候才開始營業，滷肉飯做的特別好吃，但是不讓客人在店裡飲酒，桌子也很小，甚至不如路邊攤大，然後會放一些老上海風格的曲子。


  葉芷坐在二樓，我踩著只有兩腳寬的木梯上了樓，卻發現葉芷約著吃飯的朋友竟然是楊思思。難怪她會要我見面聊呢，肯定是楊思思這個鬼東西出的主意。


  不過話說，我們三個當初一起從上海來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過飯了。


  桌子很小，且沒有凳子，只是有幾張蒲團，葉芷和楊思思都盤腿坐著，桌上放了一些飲料和炸雞之類的東西，而那些掛在外面的紅燈籠，讓我有一種錯覺：此刻，我就在上個世紀的上海，某一條弄堂里，我的對面坐著兩位旗袍美女，一個冷漠，一個活潑……


  等這陣恍惚勁兒過了之後，才發現楊思思穿的是我們客棧的工作服，葉芷則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顯得特別簡潔乾淨。


  我對葉芷說道：「你說的朋友原來是這個鬼東西，早知道我就帶一套降妖除魔的法器來了，這深更半夜的，看見她我就怵的厲害！」


  楊思思夾了一個雞塊，然後扔在了我的身上，又沖我做了一個要吐口水的姿勢，來嚇我。葉芷見怪不怪，早就已經習慣了我們之間的打打鬧鬧。


  我點了東西，等待的過程中，我和葉芷聊了起來，我對她說道：「我來就是為了聽聽你的高見，要是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會選擇怎樣處理？」


  「做生意大數據和情報都很重要。」


  楊思思用勺子敲了敲我這邊的一個空盤子，說道：「知道什麼叫大數據嗎？……對比你們用打架來處理問題的方式，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自慚形穢的感覺？」


  「你別添亂！」我說著又對葉芷說道：「大數據我聽說過，可是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葉芷也不急著回答，而是向我問道：「你知道整個大理有多少海景客棧嗎？」


  「3000多家。」


  「現在恢復營業的有多少家？」


  「31家。」


  「大理每年的旅遊數據你清楚嗎？比如，遊客對海景客棧的需求有多大？「


  「呃……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需求量肯定不會小的，要不然這洱海邊也不會開了3000多家海景客棧。」


  「問題就出在這裡，你要對這些含有意義的數據進行專業化的處理，可能有些事情你就會想通了……」稍稍停了停，葉芷又說道：「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就算現在是大理最淡的淡季，但以整個市場的需求量來說，你們客棧將最普通的房間提價到一千塊錢以上，都能夠做到滿房，這是一種怎樣的盈利前景，你有仔細算過嗎？」


  「提到一千？……這太誇張了吧！」


  「在政府沒有大規模開放海景客棧之前，一點也不誇張……我是個很相信數據的人，你們現在的定價，我覺得太過於保守了……另外，我們做個假設：如果說，對於海景客棧是否能夠恢復營業有決策權的工作組是十個人，那你知道這十個人會形成一個多麼龐大的社會關係網嗎？但是恢復營業的客棧和酒店只有31家，其中客棧不到十家，對比3000多家的總數，這個比例是很可怕的；那麼也就是說，這個恢復營業的名額，是找關係也得不到的……這次政府公事公辦的決心很大！「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壞就壞在我們客棧拿到的這個名額上？」


  「數據不會騙人的……這個名額實在是太寶貴了。」


  「所以有人眼紅了？」


  葉芷沒有正面回答，但卻說道：「數據說完了，然後咱們說說情報……我這邊有信息傳過來，說那個零點客棧的老闆曹金波，2014年的時候，在雙廊那邊也投資了1200萬，建了一個非常高端的海景客棧……但是很遺憾，他的這個海景客棧不在這次恢復營業的名單之列……而且，他的為人是很霸道的，曾經有個外地人在古城投資了一個酒吧，盈利狀況非常好，後面被他聯合房東用特殊手段給強佔了……「


  「這……」


  我有點不敢相信，半晌之後才又說道：「黑車拉到我們客棧的客人畢竟是個小概率的事情，要是以這點來判斷他眼紅我們的客棧，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


  「偶然之中也有它的必然……當然，這些只是基於分析數據和情報得到的結果，到底能不能查實，這裡面又有怎樣的貓膩，還得靠你們自己。「


  我驚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動手；同時，我也感覺到了葉芷這個女人是多麼的深不見底，和她對比起來，我們幾個人做生意的理念，簡直就是小兒科。所以，這個世界上有一部分人，能夠做到特別成功是有原因的。


  另外，我看得出來，葉芷對生活和身邊的人冷漠，但是對和工作有關的事情卻有熱情，因為我很少見她願意說這麼多話，而這次恰恰是為了我們的客棧事業。


  我終於對她說道：「你的話我特別受用，我會儘早做準備的。」


  「嗯。」


  ……


  一陣沉默之後，楊思思又開口對葉芷說道：「葉芷姐，我表哥後天的飛機到大理，你要去機場接他么？……你要是去的話，那對他來說，肯定是個大大的驚喜啦！」


  我注視著葉芷，心中也在意她會給出一個什麼樣的回答，因為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他們現在交往的程度。


  葉芷端起面前的熱牛奶喝了一口之後，回道：「後天我不一定在大理。」


  「哎呀……提前擠出一點時間啦……他可是特意來大理看你的，他也是個很忙的人，你想想這多有誠意！」


  我依舊看著葉芷，沒有說話。


  「我盡量吧。」


  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彷彿看見了她和楊思思表哥牽手的畫面，因為她真的不排斥這個男人。可話又說回來，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遇見一個各方面都很平衡的人，是那麼的不容易，那人家為什麼要排斥呢？而且，憑什麼這個世界的運轉，要圍繞著我的心情來建設呢？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讓我們感到遺憾和控制不了的事情，我們的心情其實是很渺小的。


  這時，葉芷又看了看手錶，對我們說道：「就聊到這兒吧，我先回去了。」


  「再聊會兒嘛，我真的覺得我表哥和你挺般配的，你們要是能成，我們以後就是親戚了，多好呀！」


  我終於因為看不下去而開了口：「你有一點做媒人的覺悟嗎？你負責介紹就行了，人家最後能不能在一起完全看緣分，又不是看你的面子。」


  楊思思立馬便懟了回去：「那你有一個做旁觀者的覺悟嗎？這事兒和你都沒有半毛錢關係，你插什麼嘴？」


  「好好好……我不說，我回去睡覺，成了吧？」


  「你滾吧……滾之前先把賬給結了。「


  葉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楊思思，問道：「你喊他過來，不就是為了跟他一起回去的嗎？……這個點，不太好打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