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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漫步雲端(3)

  寧致擺擺手,讓她們安靜一會,「把六號樓的302鑰匙給我。」


  小姐們忙噤聲,找出鑰匙遞給寧致。


  六號樓前的景觀很不錯,有一幫工人正把一棵從深山野村裡買來的老槐樹,植入深坑。晚報房市版的記者在現場採訪,介紹這棵樹已有一百年的樹齡,足有兩抱之粗,準備炮製一篇百年古槐植根匯賢苑的花邊新聞。這是房產公司宣傳的一個噱頭,舒暢知道這位同事肯定收了致遠公司的紅包。


  《華東晚報》里,最能賺錢的版面就是房市和車市,但這些是小錢。廣告版則是要有點三拳兩腳,有了,就賺大錢。舒暢呆的這個版面,很專業,但很清水,還經常要出差,不過,也容易出成績。


  勝男對現房一見傾心,樓層合適,兩室兩廳,客廳和兩個卧室都朝陽,採光也好,裝修風格簡潔、大方。她站在屋子裡就給她爸打電話,三言兩語把房子給訂下了。


  寧致又領著兩人回售樓處辦手續,接待小姐一聽寧致說的單價,愣住了,抬起頭,「寧總,你能再說一次嗎?我沒聽清楚。」


  「我想你並沒有聽錯。」寧致威儀了掃了一圈,小姐們立馬低下頭,各自忙活。


  勝男正忙著通知老爸送款過來,沒注意這邊的事,舒暢卻看得分清。


  她皺了下眉頭。


  辦手續很麻煩,要提供許多證件,要簽一堆的字,勝男讓舒暢先走。奇瑞還停在家中,舒暢是坐勝男的車過來的,寧致說他也要先走,舒暢便搭了他的車。


  路上,兩個人就泛泛聊了幾句。


  下車時,舒暢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方向盤旁邊。


  「這是什麼?」寧致本來就冷冰冰的神情此刻降到零度以下。


  舒暢不太自然地看著他,「勝男托我代交的,只是一點謝意而已。」


  寧致打了下方向盤,嘴裡低咒了一句,一甩頭。「舒暢,這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就怕欠我個人情,怕和我扯上關係,不,是怕我又在打你家房子的主意,是不是?於是,你送點小禮,這樣你我兩不相欠。」


  「你想得太多了。」舒暢克制著內心的羞窘,其實,她也很討厭做這些事。但就像寧致說的那樣,只要他收下了,她就坦然了,像買賣雙方一樣,付錢取貨。她不想再以晨晨的事,和這個寧總牽扯不清。


  他的好,太過,過得令她心裏面發毛。她爸媽都是平凡的人,她也不是顯赫人物,家裡能讓人圖的,就是那座小院,他又是做房產的,怎麼能讓人不往那方面想?


  「想得多的人是你,你怎麼會變這麼俗氣?」


  舒暢失去了耐性,「算你說對了吧,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以後少往來。」她推門要下車。


  寧致一把拉住她,「不準走。告訴你,舒暢,給房價打折,不是給你面子,而是我不想賺勝男的錢。」


  「呃?」


  「勝男是我年少時候的朋友,不過,她不記得我了,所以我才以你朋友的借口幫她,和你沒半點關係。」寧致生怕舒暢聽不清,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舒暢提醒自已不要太驚訝,但嘴巴張成半圓型,然後,心頭像卸掉一塊大石,舒服地吐了口長氣。


  怪不得他給她一種熟悉感,原來是勝男的朋友。印象中勝男小時候只有女粉絲,沒有異性戀慕者啊!難不成男大二十四變,徹底改頭換面?

  「我怎麼記不得見過你?」她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寧致冷冷地推開車門,把信封塞進她的包中,沒好氣地說:「你記不得的事情何止這一件。」


  舒暢一頭霧水。既然寧致是勝男的朋友,和她無關,她就沒必要深究。後來一忙起來,她把這事給忘了。


  第二天她出差外地跟一個調研組採訪,幾天跑十來個點,每天忙得連給裴迪文發簡訊的時間都沒有。


  採訪結束當天,總算能好好地坐下來吃頓飯。這天好像是周五,裴迪文也該回來了。舒暢掛滿疲憊的臉如雨後花兒綻放,嘴角邊掛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她把手機放在手邊,吃幾筷子,看一眼。


  坐在她右邊的崔健偏過來瞄了一眼,悄悄問:「等誰的電話?」


  「沒等誰啊!」


  「那你幹嘛老看手機?」


  「是嗎?」


  「怎麼不是,一有動靜你就看,這都七八趟了。戀愛了?」


  舒暢臉一紅,捨不得否認,說:「你怎麼看得出來的?」


  「有事沒事一會自言自語,一會又樂顛得像中了大獎似的,除了戀愛沒別的,說說,是個什麼樣的帥哥?」


  舒暢怔住,想起崔健曾提醒自已不要和裴迪文一起的事,她故作輕描淡寫地說道:「哪是什麼帥哥,很普通的人。」


  「普通人,過普通日子,這才好。」崔健笑了笑。


  舒暢歪著頭,咬了下唇,湊過去,小小聲地問:「師傅,你有次說裴總和我們是不同的人,什麼意思呀?」


  「他是大總編,你是小記者,這本身就不同。」


  「工作沒有等級之分,能有多少不同。」


  「你真夠幼稚的。這個總編只是裴總的一個業餘愛好,就像一個唱戲的,愛好上了畫畫,興趣來了,他會花上幾個月或者一年的時間去鑽研、學習,但是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舞台上繼續唱戲。」


  「裴總的舞台是什麼?」


  崔健放下筷子,「你又不是娛樂版的,別那麼八卦。他愛在哪,在哪吧!反正他走了,還會有人來做總編,咱們照樣幹活,工資照拿、獎金照發。」


  舒暢的臉立馬暗沉下來,飯也沒什麼吃,耷拉著頭,和採訪組一同上了車。回去的路上,一直閉著眼,一言不發。


  如果真的像師傅說的那樣,濱江只是裴迪文的一個站點,這份愛還能繼續嗎?好好地分析下,裴迪文確實是像沒有在濱江久居的打算。憩園的房子,是報社出面租住的。他沒有房產,沒有家人。莫笑說過他一個月會有幾天回家探親,逢年過節也會回去。他們家好像很西化,不久對傳統的節日很重視,對西方的感恩節、復活節、聖誕節之類的節日,也是注重的。


  一個單身男人,對節日是沒什麼概念的。就是舒暢自已,只記得今天是陽曆幾號,從來不知是農曆幾月初幾,什麼節日,都是爸媽提醒的。裴迪文對所有的節日記得這麼分清,那麼他的家一定是個大家庭,有爸媽,有……?

  舒暢驚惶地睜開眼,臉都白了。


  到達報社時,已是下午。


  舒暢上了電梯,聽到勁爆的舞曲飄了進來,才想起,又到周末了。大家都去大會議室放鬆,走廊上靜悄悄的。崔健不知接到誰的電話,笑得罕見的溫柔,語氣里含著嬌寵,像哄孩子似的。包一放下,就急匆匆地走了。


  舒暢先喝了點水,抬手撫了下臉,掌心都是灰塵,坐車時,車窗開著,怕是路上沾到的。她忙找出毛巾,去洗手間洗個臉。


  「嘔,嘔……」剛到洗手間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嘔吐聲。


  舒暢走進去一看,談小可趴在水池邊,吐得一臉潮紅,又是眼淚,又是鼻涕,有隻手上還捏著一枝試孕棒。


  舒暢談不上很震驚,只是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事物,看也不是,走也不是。


  「舒姐……」談小可又吐了幾口清水,抬起頭,凈了凈口,對著舒暢甜甜地一笑,「是兩條杠。這……就代表是懷孕了,對不對?」


  「我不太懂這些。」舒暢知道自已的聲音很僵硬,可是她實在沒辦法假裝出驚喜。


  驚喜的人應該是楊帆,是羅玉琴。


  她一直在算著,她和楊帆什麼時候離婚的,離現在有多久。有一個月了嗎?記不太清,應該不會多出一個月的。一個月,就多出一個新的生命。人生真是處處充滿奇迹。


  「老天,」談小可激動得眼裡溢滿了淚水,「我就覺著這兩天胸脹脹的,沒什麼胃口,沒想到居然是懷孕了。我要趕快告訴楊帆,他一定要樂瘋了。我們昨天還一起去看房子的,他說有一個房間是嬰兒房,嘿嘿,真是一語成讖。」


  她突地又像想起了什麼,驚呼一聲,「舒姐,我調進來沒幾天就懷孕,報社會不會辭退我?」


  「你問問人事部門。」舒暢聽見自已兩隻手腕處的血管有節奏地突突跳動,像要衝破肌膚流出來一樣。


  「我想應該不能辭退。懷孕的職工是受《勞動法》保護的。」談小可笑得如花朵一般芬芳,「我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楊帆,我們有寶寶了。」


  舒暢擰開水籠頭,用毛巾沾上冰涼的水,捂在臉上。乾燥的皮膚一碰到水,毛孔嗖地收縮了下,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她一遍遍擦拭著,彷彿臉上的污漬很重,直到她感到疼痛,才住手。


  從洗手間回到辦公室,謝霖裹著一團香氣從外面沖了進來,「快,上去做遊戲,今天裴大帥哥屈尊參加,多少色女搶著想和他親密接觸,你也去試試,看能不能沾到這個頭籌。」


  「我累死了,不想動。」舒暢抓著桌子,把椅中埋去。


  「不行!」謝霖兇悍地一瞪眼,「那個死人臉被你搶去,我情願。換了其他色女,我作不得。你給我爭氣點。」


  「你到底在說什麼?」舒暢哭笑不得地被謝霖連拉帶拖地弄上電梯。


  「我在說人話,聽不懂?」


  「懂!」舒暢看著電梯一節節地上升,挫敗地苦笑。


  會議室四周站滿了人,中間空了塊場地,音樂開得很勁,節奏感強烈,裡面的鼓點密集。


  舒暢掃了下全場,想嘆氣,今天,一幫高知們竟然像像幼稚園的孩子一樣,玩綁腿遊戲,是男女聯手,怪不得一個個興奮得兩眼都閃光。


  這種遊戲,是兩個人一組。兩人並立在一起,一人是左腿,一個是右腿,用繩子綁著,然後與另外幾組進行賽跑比賽。說起來幼稚,做起來有點難度,兩個人得步調一致,用力一致,要是有一點配合得不好,就會摔倒。


  已經有幾組賽過了,新一輪即將開始。裴迪文站在人群中,保持優雅的站姿、得體的微笑,不少女職員,美目流盼,不時地朝他拋去暗示的眼波。


  他笑得一派公平,神情卻又是明顯的感興趣。門外又走進幾個人,他一抬頭,視線落在舒暢身上,眼中突然微波輕瀾,柔情暗盪。


  「還差一組,再來兩個人。」主持比賽的人事部長大聲叫道。


  「我來吧!」裴迪文抬了下手。


  會議室內一下靜得出奇,期待太久的美女們緊張得都不能好好地呼吸了。


  舒暢低下眼帘,張開手掌,又是一手潮濕。


  「舒記者,我玩遊戲的能力不強,一會,請多包涵。」裴迪文微笑地向舒暢伸出手。


  滿地都是美女們碎裂的芳心。


  舒暢連笑都是小心翼翼的,「裴總太謙虛了。」


  十指一扣,兩個人都是一顫。「相思,原來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動詞。」裴迪文用只有她聽到的音量低低說道。


  舒暢本來就緊張,這下更如被催眠了一般,腦中好似真空。別人幫他們綁好繩子,裴迪文自然地托住她的腰,「我數到三,你就先邁右腿。」


  她恍恍惚惚地點點頭。呃,哪裡是右?

  人事部長一吹哨子,幾組一同出發。


  人群立刻沸騰開來,有喊加油的,有吹口哨的,有笑得前俯後仰的,聲音大得差點把會議室會震翻。


  舒暢和裴迪文合作得還算有默契,排在第二位,可是隨著裴迪文擱在她腰間的手掌越來越灼熱時,她突然失去了節奏,身子一搖晃,往一邊傾去,裴迪文沒拉得住她,也不同倒了下去,整個人覆在了她的身上。


  這時,也有兩組的人栽倒了。


  他們是令人注目的,但卻不是獨樹一幟的,舒暢暗自慶幸,但下一刻,她驚得差點暈了過去。她感到覆在她身上的裴迪文的身子突然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看著她,笑得有些無奈,有些羞赧,可是很坦然。「我想,這就是情不自禁吧!」他自嘲地彎起嘴角。


  圍觀的人在呆愣了五秒之後,紛紛跑過來,蹩著笑,解開兩個人腿上的綁繩,七手八腳地相幫著,把兩人扶起。


  舒暢都沒勇氣看眾人,糊裡糊塗跑到謝霖面前。謝霖很不厚道地笑得前俯後仰,「唱唱,你要麼不沾便宜,一沾還沾了個大的。你和那個死人臉這一齣兒童不宜的大戲,足夠報社樂半年。」


  「都是你,硬把我拉過來。」舒暢心裏面後悔死了。


  「我覺得挺值的呀,你不過來,場面有這麼好玩嗎!看你們兩個像兩根柱子似的跌下來,還那種曖昧的姿勢,真是驚悚呀!嘿嘿,唱唱,不過你以後就成全民公敵了。」謝霖掃了一干美女們,得意得咧嘴直笑。


  舒暢覺得再這裡呆下去,她要麼會被眼光刺死,要麼就會被口水淹死,幸好她平時做人還低調,不然真不知以後怎麼活。


  她沒和任何人打招呼,趁著又一輪遊戲開始時,灰溜溜地穿過人群,下樓去了。還沒到辦公室,就聽到裡面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開了門,一接,是大戲的男主角。


  不等他開口,她搶先責問道:「你要扮演親民形象,為什麼要拉著我跑龍套?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佐料,很有趣嗎?」


  「那你是希望看到與我綁在一起的,是別的女人?」裴迪文帶著笑反問。


  「我想她們會無比榮幸的。」她賭氣地回道。「能攀上你,是她們一直以來,最美好的夙願。」


  裴迪文沉默了一會,「你從來就沒想過攀著我?」笑意淡了,遠了。「你又要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這樣子,是來證明你的清高,還是脫俗?還是你心裏面害怕被我吸引,故意在我們之間設置許多障礙?」


  舒暢沒有說話。


  「我是中午下的飛機,回到報社,得知你要到下午才能回來。我已經不是青澀的小夥子,早過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坐下來做事,我挺想你的。去會議室看大家玩鬧,只是在打發時間。等一個人,你會覺得時間無限漫長。你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們有一周不見了吧!我不是故意讓你出醜,我只是想靠近你。」


  「也許……也許……」她也許是對崔健的話入了心,所以感到害怕了,也許是想著楊帆一邊在對她戀戀不捨,一邊卻與談小可顛鸞倒風,有了愛情結晶。她覺得她像個白痴,已經失去了辨別黑白的能力。


  她沒有糾結著從前不放,她想縱情地投入到下一次愛情之中,認真地愛,有一個好的結果。可是,誰可深依?


  「迪文,我今天有點累,心情很浮燥,明天,我給你電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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