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下室囚三王子
潮濕的地下室，四處散發著隱隱的惡臭。每吸一口，隻覺得從鼻子到胸口隱隱作痛，整個身體也充斥著揮之不去的難聞氣息。
這種臭味，越來越淡，似乎有些習慣了。
陽光，努力從密密麻麻的葉片間穿過階梯，透過狹小的窗戶進入。陰霾數日，也終於聞到了一絲曬過太陽後窗上鐵鏽特有的氣息。總算是放了晴。若是再繼續陰沉下去，或許會不記得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模樣了。
自從放走了烏就屠，整個烏孫朝中上下，隻把元貴靡當成了共犯。他不辯解，不爭論，隻默默無言地被軟禁在地下室中。甚至，連他母後的消息也並未打探。
元貴靡看著天光算著時日。離昆莫辭世，烏就屠外逃已經一月有餘。那漢室公主，也應該到了烏孫。
陽光透過窗上鐵柵欄，在他的臉上曬出斑駁的條紋光影。光影流動，很快，便消失在一層黑暗中。
陰暗的地下室，隻有窗戶正對狹窄的階梯通道，天晴時能曬到半個時辰的陽光。
很快，一切又恢複如舊。設置完備的房裏，有床榻，帷帳，圓桌，木椅，書架……，卻唯獨沒有一絲綠色。
元貴靡歎了口氣，默默地坐回了室內的角落。
“咚，咚……”似乎，外麵有什麽聲音。
像是屋簷雨滴落下的聲音，可分明外麵還是大晴天。
再仔細聽，那聲音從空蕩的走廊傳出了回聲，卻越來越近，間隔也越來越密。
不是落雨聲。
是.……外麵的腳步聲。
他豎著耳朵聽著，又想此刻還未到送飯的時候，怎麽今日有人提前來了。
他慢慢地靠近鐵柵欄圍住的房門，試探著看外麵的情形。
一個身穿鬥篷的人，身形嬌小，幾縷長發絲飄在帽簷之外。
今日，是位女子來送飯。她提著食盒，頭略微低著，還不時地往回看。她轉頭，一不小心對上了元貴靡注視的雙眼。
那是一雙，湛藍色清澈的眼睛，像藍寶石一般。
小桃從未見過這樣的好看的眼睛，一時有些發呆。元貴靡看著眼前女子的臉龐，是個中原少女的容顏，像春日桃花一樣綻放。
“你是誰？”元貴靡問著，隻見小桃的眼睛充滿疑惑，嘴巴微張，遲遲不肯出聲。他試探著換了中原話又問了一遍。
小桃這才反應過來。她轉身又看了確實沒有人跟過來，將臉略微湊近一些，好讓元貴靡聽得清楚：
“我是相夫公主的婢女，我叫小桃。是馮夫人帶我進宮的。”小桃的聲音輕微細軟，隻怕被外麵的侍衛聽見。
元貴靡聽著，隻聞得她身上傳來一股甜甜的香氣，像是花果香，又像是食物獨有的芬芳。
“小桃？你來是幹什麽的？”
“我給三王子送些點心。”小桃立刻從手肘處取了食盒，蹲下身，打開盒蓋。
元貴靡探頭望著，隻見裏麵有三層，每層裏有一份甜品。小桃依次從食盒中取出遞給了元貴靡。
第一層是桃花酥，金黃的酥皮上點綴著玫紅色的糖粉。
第二層是一盤香梨酪，爽滑脆嫩的表麵，有一層翠黃色的奶皮。
第三層，是一碗清澈見底的白水，裏麵什麽都沒有。
元貴靡看著食盒，覺得很是奇怪：“你這樣是什麽意思。”
“請三王子享用。”她說著，用眼神示意外麵還有侍衛守著，隻用手點了點。
她先指了桃花酥，又指了香梨酪，最後她手指指向那碗白水，又輕輕碰了一下碗邊。
元貴靡小聲地用中原話念著：“桃……梨.……水.……”
小桃搖搖頭。
“桃，梨……”他思索片刻，用細微的聲音問著，“碗?逃離，晚？”
小桃拚命地點頭，小聲問道：“三王子說得沒錯，三日後，可否？”
“為何？”元貴靡聲音越發壓低：“是誰？”
“馮夫人，常將軍。”小桃用口型說著。
元貴靡起身，搖頭，背對著小桃走開。小桃不敢大聲喊，隻能用手指敲著地麵，以求元貴靡轉身。
終於，元貴靡回過頭來，看著小桃又再次搖頭：“告訴他們，不可以。”
“為什麽？”小桃反問，又趕緊捂住嘴巴，她見元貴靡再次靠近了，又說：
“此乃無奈之舉，我隻是傳話，三王子準備好便是。”
“等等。”元貴靡說，“三日後嗎？”
“是的。”
“誰，過來？”
“魏如意。”小桃輕輕說著，“漢使臣。”
元貴靡見小桃隻是傳話，也不好多說。他見小桃準備離開，又拉住她袖子。
小桃停下來，回頭，隻見元貴靡拉住她的袖子，眼神似乎有些不舍。
她沒有走開，順著元貴靡手拉的方向，兩人隔著鐵柵欄坐了下來。
元貴靡取了一塊桃花酥放在嘴裏，他咬了一口，一時間表情難以自持。
“好，太好吃了。”元貴靡說著，一口氣吃光了一整個桃花酥，然後迅速吃完一盤。
他又取了香梨酪，用勺子舀了喂進嘴裏。隻覺得梨香撲鼻，奶香濃鬱，這味道，簡直比烏孫皇城內最出色的廚子做得還要好吃。
“誰做的，這麽美味？”元貴靡誇讚道，很快吃光了一盤香梨酪，又端起白水往口裏灌。
他呼嚕呼嚕吞了幾大口水，滿足地咂了一下嘴巴，摸著鼓起的肚皮：“好久沒吃這麽多了。”他看向小桃，又問：“到底是誰做的呢？”
“回三王子，是奴婢。”小桃微微一笑，“這都是中原平常人家的點心，不足為奇。”
“不……”元貴靡沉聲道，“這些點心，我隻在很小的時候，跟著母後一起嫁過來的一個中原廚子做過，後來他去世後，我再也沒吃到過這些點心了。”
“那這位廚子，想必手藝一定不錯。”小桃一向最喜歡別人誇讚她做的吃食，更喜歡看到別人一股腦吃光了她做的美味。
“確實，我還記得，那個大叔姓江，是蜀中過來的廚子。他對我們三兄妹也很好，時常給我們做一些甜品點心。”元貴靡回憶著，“可惜，後來他離開了，我也就再也吃不到這麽好吃的糕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