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夢之夢似天上
陌路相逢，彼此不犯。
梧桐樹邊梧桐樹，不開花果不犯紅。
相夫站在回廊上，眺望著遠處清晰可見的雪山。
院落正對著一大片紅紅綠綠的野花草地，往前又是一條瑪瑙般碧藍的河流。
太陽還未落山，從另一頭照耀著雪山。山巔是斑駁的白雪，山坡是藍灰色，越往低處，青草綠地的顏色越淺，直到一路延伸到了河流裏。
整個山麓縈繞在一片灰藍色的霧氣中，從遠處看去，像是夢境一般的顏色。
讓人難以分辨是夢是醒。清醒的時候像是做夢，而該入眠時，卻再難入睡。
夜裏，相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得很是不安穩。她一會兒翻身，一會兒歎息，最後又支起身子惆悵地坐在床上。
對烏就屠，她是不是真的誤會了。說實話，烏就屠雖然吊兒郎當，說話也不好聽，可這一路他對自己和瑞珠等人，也算是照顧有加了。
在那狼群攻擊那日，烏就屠竟然還想犧牲自己，救下相夫。
說起來，這段時間的烏就屠比起傳聞中那個混世魔王，可以說已經是聖人一般的存在了。
所以今日，她的話是不是說得過重。
她渾渾沉沉地想著，身體越來越沉重，頭腦也是累得不行，終於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而另一邊的烏就屠，又是一整夜沒有睡。
聽到相夫說的這樣一番話，他心裏雖然難受，卻沒有一點責怪她。
以相夫的性情，是不可能同意委身與他。這一點烏就屠還是明白。
隻是，除了想要護得她的周全的想法，柏木德說的話，確實讓他也一時昏了頭，以為可以趁著她身邊沒有旁人，再慢慢靠近她的心。
沒想到，這剛剛萌生的念頭，就被今日相夫的當頭棒喝給打斷了。
第二日天亮，相夫聽到屋外的聲音，從夢中驚醒。
她翻身出了房門，卻見瑞珠正拉著烏就屠說話。
相夫小跑著到了兩人麵前，看著瑞珠異樣的神情，連忙追問著發生了什麽事。
“二王子，此舉太過冒險，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這事你們別管了，在這裏呆著等我就行。”
相夫聽了一陣，才忽然明白：“你是想偷偷進皇宮？”
相夫見烏就屠沒有否認，便站到他麵前嚷著讓帶著一起去皇宮。。
“公主，二王子，你們.……”瑞珠心下覺得這兩人還真是一路人，一樣的任性衝動。
“瑞珠，我想進去打聽一下姑姑，還有常將軍的消息。烏就屠，我既然跟著你來了烏孫，你就別想一個人去。把我帶上，不然，我這就走了。”
烏就屠拗不過她：“泥靡也在皇宮，還有匈奴、中原的眼線度在這裏，你要跟著我，就得聽我的。若是你答應了，我再帶你進去。”
相夫點頭：“我自然是會聽你的。”她回頭又叮囑道：“瑞珠，我想了很久，昨日在城裏遇到那個姓辛的中原人，我總覺得有點奇怪。你幫我跑一趟，去他那裏打聽一下消息。”
瑞珠應承著，又說：“二位殿下，可千萬要小心。”
於是烏就屠帶著相夫偷偷潛到皇宮後院。
兩人站在牆角下，相夫見烏就屠不說話，茫然問道：“然後呢？”
烏就屠指著高牆。相夫錯愕：“爬過去？”
烏就屠輕蔑地對著相夫一笑：“廢話，不然你還想走正門大搖大擺進去？”他說著，便作勢要一躍而起，跳過宮牆。
“等等，等等！”相夫死命拉住他，差點把烏就屠拽到地上。
“喂，你幹什麽！”烏就屠壓低聲音，萬分惱怒地喊著，“小心把我腰閃了。”
相夫白了一眼，說：“你說跳就跳，我是青蛙還是鳥？這麽高的牆，我怎麽過去？”
“姑奶奶，你不是武藝高強，還會帶兵打仗嗎？”
“打仗可以，你這偷雞摸狗的本事，我是沒學過。還有.……”相夫搓搓手：“我翻牆的本事一直不怎麽樣，以前在老家，我每次翻牆都需要帶繩索。你身上有嗎？”
烏就屠攤開手:“你覺得呢？”
“沒有繩子，也沒有梯子.……”相夫絞盡腦汁地想，最後眼光落在烏就屠身上，麵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你幹什麽！？”烏就屠有些緊張，摸著自己肩膀：“我才受傷！你不會這麽狠心？”
相夫一邊笑著，一邊往他身邊靠近：
“放心，我會輕一點的。”說著，她的手搭上了烏就屠的肩。
“疼，好疼！”烏就屠彎著腰，眉毛眼睛皺在了一起：“你輕一點啊，別！別踩那裏！哎.……”
相夫手扶著牆，腳下有些站不穩，挪動了一下腳，卻聽得烏就屠呻吟一聲：“臭娘們，你踩到我傷口了！”
相夫趕緊又移開一步。
“我的脖子！”
“又踩到我的傷口！”
“你這個臭丫頭怎麽這麽重！”他不斷地痛苦叫道：“我的背要被你折斷了！”
“好了，別嚷了。”相夫不耐煩地用膝蓋碰碰他的頭，“一會兒被人聽見，我看你到時候要比這痛苦十倍！”
烏就屠不再說話，直咬緊牙關直起了身體，相夫瞬間夠到了牆上一處凸出的石塊，然後順勢抓住爬了上去。烏就屠用手托著她的腳往上送，好不容易，相夫終於爬到了宮牆最上方。
她偷偷看了一下皇宮內院，恰好有一株大樹擋住了他們，她仔細看了看，大樹附近也沒有人，相夫揮揮手，示意烏就屠爬上來。
烏就屠拍拍肩上的泥土，滿臉哀怨。然後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便到了相夫身邊。
相夫豎起大拇指，不出聲的用唇形表示：“好身手！”
烏就屠抓住相夫的肩，一下子跳了地上。相夫驚訝不已，還沒回過神，又被烏就屠拉著往苑內走去。
他們穿過了回廊和台階，躲過了侍衛的巡邏，又避開了幾個來回走動的侍女，悄悄竄到了到了烏就屠曾經居住的房門外。烏就屠的房間竟然無人看守。
應該這些侍衛是料到烏就屠不敢直接闖入。
烏就屠拍拍身上的土，叉著腰，看著房內仍如往常的擺設，不由得驕傲地說了一聲：
“我烏就屠，又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