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相夫咬著嘴唇，緊閉雙眼，不肯說話。
“很疼嗎？”烏就屠手足無措，扔下鞭子走到她的身前，“我……我以為你會躲開，不然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他伸手想去扶，相夫用盡渾身力氣，大吼著：“別碰我，滾開！”
她疼得瑟瑟發抖，幾縷頭發也從發束裏掉落，被風吹得飛散在臉頰旁。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烏就屠蹲在地上不敢碰她，又不敢走開：“你看，我腿上不也被你割傷了，我們這樣算是打成平手。”
相夫悶在眼眶的淚水，隨著她疼痛緊閉眼睛，一滴滴滾落下來。
“別哭，你別哭啊！”烏就屠四處看著有沒有人，“被人看到你這樣子，以為我對你怎麽了！”
相夫沒有忍住，抱著身體嚎啕大哭起來。
如今裴衡生死不明，常惠離開去烏孫平亂，新燕和洛塵沒有音訊，蘇威也走了。
還遇到這麽個混蛋烏就屠。也隻剩下她一人與這混世魔王鬥爭。
李嬤嬤曾經說過，讓她別把生命和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尤其是男子。或許，當日李嬤嬤早已預料到她如今的慘狀，才好意來提醒。
相夫想到這裏止住了哭泣。她抬手擦幹眼淚，用手支撐著身體站起來，一言不發地一瘸一拐往回走著。
烏就屠想去扶，卻不敢碰她，隻能跑上去遞上鞭子說：“大不了你拿著抽我一頓，我也認了。”
相夫當是沒看到他，繼續往前走。
烏就屠又跑上前：“你不願意用我的兵器，那你就用那把刀，再砍我一刀也行。”
相夫站住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你剛才說，是皇帝不讓派兵增援，害死了裴衡？”
烏就屠支支吾吾：“我剛才是.……隻是隨口一說，試探你罷了。別當真。”
“你不可能編出這樣的話。”相夫盯著烏就屠，“你告訴我，是不是他？”
烏就屠搖搖手：“我真不確定，我也是這段時間在外麵遊蕩，聽著這些小道消息，也是隻言片語罷了。”
相夫說：“既然消息都傳到西域，可想十有八九是真的。”她捏緊了拳頭，憤恨地說：“沒想到，他竟然以公報私，作出這麽狠絕的事。”
“喂，難不成，你們真是.……”烏就屠有些不敢相信，“那裴衡膽子可真大，竟然是在跟大漢的天子在搶人啊？那為什麽那皇帝又要送你來烏孫和親？”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相夫繞開烏就屠，繼續往前走。烏就屠在背後喊道：“那你還要嫁給我弟弟嗎？”
“婚約已經取消了。”相夫停住，轉頭說道，“我不會嫁給他的。”
烏就屠臉上忽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又很快收住：“那你這次去了烏孫之後呢？再回長安城，去找那個皇帝嗎？”
“我和他，此生不會再見。”相夫說道。
烏就屠用手捂住嘴巴，害怕自己的聲音太過開心。他輕輕咳了一聲，讓自己平靜一下，說：“那你準備去哪裏？”
“你……“相夫傷口疼痛難忍，實在不想跟他多說。後來想著不說清楚，之後他會一直纏著追問：
“我去烏孫辦完事，就會離開去匈奴。”
“你去匈奴？你是去找裴衡的.……“烏就屠見相夫帶著殺氣轉過來，趕緊改口：“找裴衡的蹤跡？”
“是。”相夫答，“這件事，以後你不要再問，也不準像別人提起。”
“好吧，我答應你。”烏就屠上前，扶住相夫：“不過，我會陪你去匈奴。那裏天高地遠，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相夫推開烏就屠：“多謝二王子的好意。不過，”她轉身，將自己的傷口暴露在烏就屠麵前：“你跟著我，我好像更不安全。”
烏就屠抬眼看到相夫雪白的皮膚，被他用鞭子打得血紅一片，鮮血順著皮膚和衣服一直往下流。而相夫原本就蒼白的臉，因為流血和疼痛，變得更加慘白虛弱。
他走上前，一把橫抱起了相夫，不顧懷裏她的掙紮，往寨子裏走著。
“你別再亂動了，你那傷口，再被撕扯開，以後更難複原。”烏就屠抬著頭，一直往前走著。
“若不是拜你所賜，我會被打成這樣？”相夫說，“這個仇，我會記住的。”
“好，等你休息好了，再來找我報仇，我絕不躲開。”烏就屠道，“還有，你以後想做什麽，就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不用。”相夫說，“不需要你的幫助。”
“以後真遇上什麽事再說吧。”烏就屠說，“反正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相夫沒有答話，她最近遇到太多事，昨日又是被烏就屠從屋簷上推下去，倒吊在半空中懸掛了很久，加上剛才脖子上受的一掌和身上的鞭傷，此時，她的體力似乎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烏就屠一邊走著，一邊說：“其實我那個時候是找了我父王，說到時候讓你嫁給我的。”他到這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別多想啊，你畢竟是大漢公主，有利可圖罷了。不過我父王是答應了，他說，隻要你也同意，這事就可成。”
烏就屠見說到這相夫也沒有回話，繼續說著：“我父王不在了，這件事，也是他最後答應我的事。不過你這個瘋丫頭嘛，我.……我本來是挺不願意的。不過，你看你現在也一個人，無依無靠的，要不.……”
烏就屠見相夫還是低頭不說話：“哎，算了，現在說這個怪不好意思的，搞得我好像很想娶你的樣子。我告訴你，老子喜歡溫柔的女子，不喜歡整天打打殺殺的瘋女人。對了還有我母妃，她老人家.……”
烏就屠突然感覺不對勁。他停下來將相夫放在地上，抬起她的下巴。相夫滿臉蒼白，雙眼緊閉，呼吸也微弱不堪。
“喂，劉相夫！”烏就屠抬著她的臉，輕輕搖晃：“這裏可不能睡覺啊！這離寨子還有好幾裏路，你要是睡著了，我怎麽把你弄回去?“
無論烏就屠怎麽說話怎麽叫，相夫還是不醒。烏就屠趕緊用手指掐著相夫的人中，卻於事無補。
完了……烏就屠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