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勸君莫惜金縷衣
匈奴使者拉古打開箱子，是一件純金絲編織而成的鬥篷。即便是放在箱子裏也熠熠生輝。
烏就屠伸出手指，剛觸碰到鬥篷，拉古在旁邊說：“二皇子當心。”他拿出一副朱色菱紋羅尉，讓烏就屠戴在手上：“這金絲極容易沾染灰塵和油漬。”
烏就屠聽到後，戴上了羅尉，取出了鬥篷：“做工實在是華麗至極。”他滿意地笑著，仔仔細細看著這件金絲鬥篷，“王叔真是費心了。”
“二皇子此番為王爺出生入死，這禮物便是王爺他聊表謝意。”拉古說著，又講道：“這是東極之國的聖物，穿上後，保暖禦寒且刀槍不入。你將他送給昆莫，他一定會喜歡的。”
“這次去大月氏，一半是為了王叔，一半，也是為我自己。”烏就屠放下金鬥篷，脫下了羅尉，繼續說道：“此番在大月氏，我倒是見著了我弟弟的未來王妃。”
“二皇子是說，大漢送來烏孫和親的公主，劉相夫？”
“正是。”烏就屠摸著下巴，“真是個絕代佳人。隻可惜，又被我拿受寵的弟弟占便宜了。”
“難道，”拉古略微走近一步，聲音放低，“二皇子就不想為自己娶一個妻子？”
“天下女子何其多，娶妻又是什麽難事。”烏就屠拍拍肩膀，坐了下來。
“可是，若是娶了這大漢公主，她的家臣、子民、隨從，都會歸順於殿下。”拉古說著，“殿下為何不向昆莫提一句，或許，昆莫這次見到這個禮物，高興了，就隨了殿下的心意？”
“你是說，讓我請父王把這漢家公主，許配給我？”烏就屠有些疑慮，卻有些心動。
“這公主的相貌自然是沒話說。而且，誰娶了她，誰就極有可能是未來的昆莫。”拉古勸道，“殿下何不一試？”
“試試倒無不可。”烏就屠說，“隻是若是試了，最後父王還是不同意，叫我以後如何自處。”
“王爺有句話，托小的告訴殿下。”拉古右手放在胸前，行著匈奴禮道，“請殿下向昆莫去求了這個大漢公主為妻，若昆莫同意，殿下今後成了昆莫，也就念王爺一句話；若昆莫不同意，殿下就想辦法殺了這和親公主，以後，王爺自然是全力以赴輔佐殿下登上王位。”
烏就屠聽到這，隻沉默盯著拉古。
“這個和親公主，對於殿下來說本就是個危險的因素。若昆莫不同意，千萬不可放任不管，一定要想法設法在她到烏孫之前，親手殺了她。”拉古說完，不再給烏就屠思考和回旋的餘地，轉身離開了。
烏就屠手支著腦袋，難以拿定主意。
他突然放下了手，下定了決心。眼下，無論如何都隻能先去求翁歸靡將公主許配給自己。以後的事情，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圓形穹頂之下，立柱間的回廊，一隊舞師樂者抱著琵琶和手鼓，一邊奏樂一邊舞動著走到殿前。
烏孫昆莫翁歸靡正坐在殿中正座，一手高舉葡萄美酒，邀著眾人共飲。
一時間，王後、大臣、妃子、王子公主以及家眷和宮人，皆舉起酒杯齊聲祝賀。
“我的兒！”翁歸靡飲完一杯，看到了人群中的烏就屠，趕緊招手讓他上前：“太久沒見到你，快來，讓我瞧瞧你到底變了沒。”
烏就屠上前，笑著站到翁歸靡跟前：“恭賀父王大壽！”
翁歸靡伸手摸摸他的臉，又捏捏他的肩背：“英俊了，還壯實了不少，頗像為父我當年的樣子。”
“父王當年英姿，兒臣望之莫及。”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翁歸靡拉他到自己身邊坐著，“回來了，就不要到處跑了。你母妃見不到你，每天都念著，那樣子我看了也於心不忍。”
烏就屠雙手交叉抱胸，行了個禮，道：“兒臣今後便不再隨意離開烏孫，就留在父王和母妃身邊，照顧二老。”
“好！”翁歸靡笑起來，“是我的好兒子。”
“父王，兒臣為你備了賀禮。”烏就屠差人送上了寶箱，“請父王笑納。”
翁歸靡說：“你替我打開吧。”
烏就屠點頭，走上前戴上羅尉，打開寶箱取出了金絲鬥篷。一時間，大殿上的人皆數嘩然，紛紛讚歎這禮物的精致和寶貴。
烏就屠頗為自豪，手捧著鬥篷，走到翁歸靡麵前下跪，道：“此乃東極之國的聖物，得來實乃不易。傳聞，穿上此金縷鬥篷，可禦寒防凍，更是戰場上絕佳的護身之服。”
座上的翁歸靡見到金縷鬥篷，也驚歎地站起身，抬手空扶了一下，示意烏就屠起身，又讚歎道：“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說著，又讓烏就屠上前，摸著他的肩，說：
“你和你的弟弟、妹妹，都是我翁歸靡的好孩子，也是我一生的驕傲。你們一定要互相恩愛，團結，一定不要受外人教唆，失了和氣。”
“兒臣明白。”
“明白，就一定要記在心裏。”翁歸靡鄭重其事地說著：
“雖然你有一半匈奴的血脈，你弟弟和妹妹，也有一半大漢的血統，可是，你們都是我翁歸靡最親的孩子。或許，你會覺得我沒有好好重視你。可是實際上，你是我最疼愛的大兒子，是我的第一個兒子。你應該是保護弟弟妹妹的兄長，肩負更多的使命。”
烏就屠點點頭：“兒子明白。”
“我可能是對你期望很多，因此，也強壓了很多擔子在你身上。”翁歸靡歎口氣，“無論如何，我以前做得不夠好，也希望你能體諒我第一次為人父，更是第一次為人君。”
“父王不必自責，我不怪父王。”烏就屠低頭，嘴唇微微發抖。
翁歸靡見狀，雙手捧著他的臉：“孩子，你要記住，你弟弟妹妹是你的親人。你雖然是烏孫的二王子，可卻是我最器重的大兒子。”他又伸手摸著烏就屠的頭：“可是，我那哥哥的兒子，大王子泥靡，才是你要千萬小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