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織密回文城中城
大月氏王城，高台閣。
貴霜翎侯族長邱以泰，橫眉怒斥女王阿育威瑪。阿育威瑪委屈落淚，一時情形十分難堪。
正在眾人難以迂回之時，大門打開。
裴衡帶著洛塵蘇威剛好走到門口，聽到眾人爭執，上前說：“陛下，族長大人說得沒錯。若陛下一意孤行，恐怕大月氏王城即將不保！”
邱以泰看著裴衡走近，一時有些晃神，驚聲道：“霍將軍！”忽又默然，發現自己失態，說：“恕我眼花，這位大人是？”
“族長大人確實眼花了，這位是西域都護大將軍之子，衛將軍裴衡。“常惠介紹道。
邱以泰一邊點頭應著，一邊走近仔細地瞧，心裏的驚訝還未消散。他定了定神，問道：“裴將軍說，大月氏有難，可是還有其他消息？”
裴衡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常惠麵前：“常將軍，我也正要向你稟報。我剛得到消息，此次匈奴並未派兵增援，而是讓那烏孫國二王子烏就屠帶兵供了過來。”
“烏就屠！”阿育威瑪已經起身，聽到這裏，急得一拍桌子：“怎麽把那個小賊給摻和進來了。”
裴衡拱手：“陛下，此次那烏就屠知道我在此處，想必是鐵了心想置我於死地。而且，他多半還想一石二鳥，順便拿下這大月氏的王城。”
“他敢！”相夫氣急敗壞地走過來，“什麽烏龜王子，他要是敢來，我劉相夫第一個不放過他。”
此時一直沒作聲的邱以泰突然走到裴衡和相夫麵前，跪在地上。相夫去拉他，他不肯起身，隻埋頭說道：“請大漢國公主、常將軍、裴將軍，看在我大月氏與大漢世代交好，無冤無仇的份上，這次請務必幫我們大月氏國擺脫險境。”
說完，他又轉身向阿育威瑪：“陛下，臣已多年未帶兵打仗，而陛下又是女子之身，對用兵之事無甚了解。臣請陛下放下成見。”
他說完，又行了一個大禮：“懇請常將軍、裴將軍領著大月氏的皇家衛隊對抗那烏就屠。若二位將軍答應，我立馬召喚昔日部下，為將軍助陣。”
常惠和裴衡扶起了邱以泰，裴衡先發話：“族長放心，那烏就屠也因我而來，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常將軍一拜：“還請族長大人立即列兵，我與裴將軍即刻練兵應戰。”
邱以泰剛答應，相夫也走過來：“還有我，我也能跟著兩位將軍。”
司馬新燕也上前：“還有我，玉門關司馬氏。不過，你們欠我一條人命，若此仗打完，必須把毒害我家人的凶手交出來！”
邱以泰立刻轉身，怒視阿育威瑪。而威瑪此時滿臉委屈：“我說了很多遍，我真不知情。一定是那關外賊子作孽，殺了那婦人。”她見邱以泰麵色不改，又補道：“行，本王答應你，幫你找出凶手，還你們一個交代。若找不出，你們便取了我性命吧。”
常惠道：“陛下不必擔憂，隻要交出凶手，我們自會帶人離開，不會驚擾聖駕。”
說完，眾人離開了大殿，隻留下阿育威瑪和她的兩個男寵。
常惠與裴衡隨著邱以泰到了皇宮練兵場，看是列兵排陣。
相夫雖然好奇，但心裏一件事更是放不下。她支開了小桃和新燕，拉著瑞珠到了一旁。
“你告訴我，李嬤嬤是不是教了你楚地巫術？”相夫急切地問道，“李嬤嬤真的是巫女嗎？”
瑞珠點點頭：“公主，我原本想早點告訴你的。”
“那切玉刀能開啟寶箱，還有秦紅裳被人毒殺，你都是用巫術預測到了嗎？”相夫問。
“是的，公主。”瑞珠坦然答道，“我其實也不知道那巫術竟然如此靈妙，以前，李嬤嬤總逼著我背各種咒語，每天念誦、祝禱，我都半信半疑的。沒想到，李嬤嬤本事居然那麽大！”
“瑞珠”，相夫扶著她的雙肩，盯著她眼睛鄭重其事：“答應我，此事，除了我和裴衡已經知道之外，其餘人絕對一個字都不要提及。”
“我……”瑞珠疑惑地點點頭，“不能說嗎？”
“傻丫頭，若是被人知道你有這通天本事，就是十個我劉相夫也保不住你啊！”
瑞珠一聽，嚇得直哆嗦，用哭腔說道：“早知道就不聽李嬤嬤的，還那麽辛苦地學了這麽久，結果，結果卻是無妄之災啊。”
相夫安慰她：“怎麽會，你既然有這個本事了，除了自保，以後還能成大事呢。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的！”
瑞珠拉著相夫，有些害怕，複又漸漸平息：“公主說得對，既然嬤嬤選了我，說明相信我。我是不會辜負她的，更不會辜負公主。”
此時，小桃和新燕已經上前，小桃嘟著嘴：“公主一來就拉著瑞珠，也不管我和新燕。我們可是被抓走了這麽久呢。”
相夫笑起來：“可是我看見你們的時候，好像被綁的是那女王陛下吧?”
四人說笑了幾句，然後新燕和相夫先行一步，到前方打探常惠等的布陣。
此時常惠站在一個沙盤前，用樹枝畫著大月氏王城地形圖。他畫完，對邱以泰說：“族長大人請看，這是否與王城地形一致？”
邱以泰仔細查看，讚口不絕：“常將軍真是心細如發、過目不忘，真是半點沒有偏差。”他仔細俯看沙盤，又取了佩劍，指道：“我們如今就在這個回字形中間的這個口，皇宮裏。外麵一圈，是城門護衛。可若是將兵布到了城門外，恐怕周圍鄰國發現，會趁機落井下石。”
“族長大人說得對，所以，我們就呆在這王城皇宮中。而外麵一圈，想必他們也不敢大肆進攻。”常惠也仔細的端詳著，又說：“但是最外麵一圈也不得不防。若能趁他們不備，拿下幾個是幾個。若是攻勢好，我們把敵軍關在皇宮裏，關上城門，再來個甕中捉鱉。”
裴衡和邱以泰都在旁邊讚同著，也都在暗自思考如何在最外圍工事上布兵。
“孫子兵法有雲，”相夫道：“守其不攻是為固，攻其不守為奇勝。那烏就屠此番，不會攻，也不敢攻的，恐怕隻有我了。”
她走上前，繼續說：“無論如何，他畢竟是烏孫國的王子，而我是要送去和親的公主，這一層關係，他再怎麽也要顧慮到。”裴衡在旁邊聽著，心裏很是難受，此時卻不好表現出來。
“攻其不守，他帶兵來攻城，唯一不會守的便是他自己。”相夫說，“就讓我和新燕帶一隊人在外圍埋伏，隻要他一進城，我們就從城樓棧道突擊。”
裴衡壓製住自己的情緒，低聲說道：“公主千金之軀，不可犯險。”
相夫安慰道:“裴將軍且聽我說完。而裴將軍帶著另外一隊，仍然在另一側的棧道上，我們互相掩護，輪流殺敵。”
“那常將軍呢？”新燕問道。
“常將軍，在城門入口處，帶一隊弓箭手，從背後埋伏。”相夫道。
“三麵夾擊.……”邱以泰道，“此法甚妙，但是皇宮誰來守呢，若是我帶著衛隊守皇宮，恐怕不一定能守住。”
“不是三麵，是四麵。族長大人帶兵在北城門，與常將軍相對。不清楚他們到底從北門入，還是南門，但是隻要我們互相通氣，敵軍進城後，城牆的弓箭手調轉方向，從背後伏擊。”相夫鎮定地說著。
裴衡也是第一次聽她在實地談兵，想到她以前沒有打仗的經驗，幫著補充道：“那皇宮，誰來守著呢？”
相夫說：“這就是我想與三位探討的地方。我想的是，皇宮城門緊閉，但是裏麵不駐紮軍隊，將女王陛下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外麵南北兩個城門大開，我們帶四隻隊在四麵夾擊。”
她緩緩地說：
“捭之者，開也；闔之者，閉也。
捭闔之道，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
我們就來個回字形的城中城，把他關在城裏，甕中捉鱉！”
邱以泰先是一愣，複又笑起來：“真沒想到，大漢的公主居然還懂帶兵打仗？”常惠也笑了，說：“我們這位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啊.……相夫公主，看來臣這近一年來在公主身邊念叨的，還是有用。”
“那大家想法如何?”相夫問道，裴衡在一旁寵溺地看著她微笑。他喜歡平時乖巧溫順，又偶爾調皮的相夫；也欣賞如今能引經據典，揮斥方遒的她。
裴衡走過來：“既然公主發話，臣等就照做不誤。”他趁人不注意，又輕聲在相夫耳邊說了句：“可是我未來夫人要是少了一根頭發，臣是要找你這個公主麻煩的。”
相夫一驚，連忙看了一眼周圍，還好所有人現在的目光都在沙盤上，並未聽到他們的談話。又轉身瞪了一眼裴衡，可看到他眼神裏的寵愛，又不禁偷偷笑起來。
邱以泰提議，立刻將軍隊埋伏在皇宮外圈的棧道，然後帶著國王遷出皇宮。
於是相夫帶著眾人，隨著國王出了宮，到了王城密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