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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天馬來出月氏窟

  洛塵跪在地上,臉上竟然已經開始淌著淚水:

  “公主,宮裏傳來消息,義灼大人殯天了。”


  相夫接連聽到噩耗,隻覺得頭突然如雷劈一樣,疼痛欲裂,臉色慘白,全身發涼。裴衡見狀,立刻走過去,橫抱起她,然後轉身對洛塵和蘇威說:“請二位再替我跑一趟,為秦姑娘料理後事,然後再看看現場有什麽異常。”他看著相夫的樣子,說:“相夫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帶她先回司馬府休息。”


  說完,他抱著相夫,走向司馬府紅樓。相夫此時一絲力氣全無,頭靠著裴衡的胸口,淚水一直淌著。雖然義灼年事已高,也許隻是壽終正寢,可她總覺得此事一定與她和裴衡之事有關係。


  女國醫義灼,自小出生於禦醫世家,為先武帝的母親王太後料理身體,又先後照顧了武帝、昭帝,見證了海昏侯劉賀短暫的上位,又從小救助在掖廷體弱多病的劉詢,一直照顧到他成人、登基、娶妻、生子。


  她三番四次救了相夫性命,對她關懷備至。而且,義灼醫術高明,心地善良,更不會因為病人地位的低微,醫治時有所推諉或者懈怠,也不會因為貴如天子、太後,就阿諛奉承。


  相反,她一生秉持原則和底線,堅持著自己所認為對的事情,醫著病人,更醫著人心。


  她雖為巾幗,醫術不讓須眉;雖在宮闈,以雙手救人,卻心係天下,不遜色於持鐵器、跨戰馬的邊疆戰士。


  她以一身之力,愛著天下人。卻終身未娶,如凡世謫仙,影響著生生世世。


  她是相夫心裏,更是天下人心目中,不折不扣的女英雄!


  相夫此時身心崩潰,她恨自己在這個時刻如此脆弱,但好在裴衡在身邊陪著,給了她一段療傷的時間。


  裴衡帶相夫回了府裏,讓她好好躺下歇息。他坐在旁邊,看著相夫眼裏空洞茫然,卻又是無盡哀愁,有些不忍。他走過去,把相夫抱在懷裏,自己坐在床榻邊沿,一手輕輕給她拍背,一手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著:“不要害怕,還有我。我在你身邊,一切都不必擔心。”


  相夫抬頭望著裴衡,此時眼淚終於從眼眶沁出來。雖然她對裴衡情深意切,可她心知,即便是再喜歡愛慕,也不應將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時間不多,必須要盡快調整恢複。眼下,還有很多人等著自己去救回來。她休息了一陣,又喝了侍從送來的湯藥,隻覺頭疼略微好轉,身體和情緒也恢複過來。


  “是我。”相夫突然坐起來,看著裴衡:“一定是有人要找我,紅姨是個誘餌,剛才他們一定是以為常將軍旁邊某個人是大漢公主。”


  裴衡點頭:“我想也是。”


  “大漢和烏孫和親,中間誰會受損?”相夫問道。


  “匈奴?”裴衡道,“但是不大可能,我們的軍隊在邊疆壓製著,現在應該無暇顧及。”他低頭沉思,“自博望侯張騫出使西域後,各國都與大漢交好,想求得庇護。若是想在中間阻攔,不一定是對大漢有惡意。”


  “難道是與烏孫有仇?”相夫問道。

  “玉門關外,與烏孫交惡的隻有一個地方。”裴衡恍然大悟:“大月氏。”


  兩人理清了頭緒,又回到酒館。他們安葬了秦紅裳,相夫也取出了身上一隻帶著的一張絹帕,和她一起合葬。


  裴衡問她,那手絹可是有什麽來曆。


  相夫答,那是當時常惠為她手抄的,她外公廣陵王的遺作。這也是她身上唯一一件,與常惠有關的物件。


  她站在秦紅裳的墓前,再一次念起當年劉胥所做的瑟歌:


  欲久生兮無終,長不樂兮安窮!

  奉天期兮不得須臾,千裏馬兮駐待路。


  黃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為苦心!


  何用為樂心所喜,出入無悰為樂亟。


  蒿裏召兮郭門閱,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


  她的詞悼念的是她的外公,是此刻墓穴裏的秦紅裳,更是與世長辭的義灼大人。


  大月氏,疏榆穀。


  秋風瑟瑟,黃沙漫天。一條通天大道。


  裴衡騎的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白鬃戰馬,相夫是常惠為她尋的大宛汗血寶馬,兩人騎著馬,艱難前行。


  相夫眼睛被吹迷了,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去遮住眼睛,控製不好馬匹前行方向。裴衡見狀,跳下馬,爬到了相夫的身後,手牽著自己的馬匹:“風沙太大,我來駕馬,你眼睛閉上。”說著,他把相夫的頭放在自己肩膀處,讓她側過臉躲著。


  相夫靠著他的肩膀,捂著嘴說:“在你麵前,我總是像個孩童,什麽都要你來護著。”


  裴衡笑著,沒有說話,隻把她往自己身體方向摟得更緊了些。


  兩人走了一段路,風沙越來越大,實在沒法前行。裴衡將馬匹駕到偏離大道的方向,往一處丘壑山穀走去。


  剛離開大路,他便見身後一陣狂風卷起百米黃沙,如天馬一般,從天邊以極快的速度襲向山穀的方向。


  他急忙加快速度,逃到了山穀下的一處幹枯的溝壑,將相夫抱下了馬。他們走了幾步,發現旁邊有個山洞,就將兩匹馬牽到了有遮蔽的地方拴在一起,係在一個石頭上。然後兩人試探著慢慢往山洞裏前行。


  剛進了山洞,隻感覺四周漆黑一片,相夫心裏沒底,輕聲叫了一句裴衡,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山洞裏回蕩。


  裴衡聽她害怕,便停下來湊得近一些,將她攬在自己身邊,一邊走,卻一邊忍不住地逗她:“怎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王府少主,原來是怕黑啊。”


  相夫眼前一片黑暗,連回嘴的精力也沒有,隻把他拉得很近,拽著手,一步步走得很仔細。


  裴衡覺得她這個樣子很是好笑:“看來是真害怕了啊。”他走在山洞裏,眼睛已經很快適應了裏麵的光線,依稀可見四周峭壁和腳下的路。他把相夫拉到身後,自己用手抓著,一手取了佩劍:“你在我身後站著,如果前麵有什麽怪物野獸,我也能擋住你。”


  “什麽,還有野獸……”相夫欲哭無淚。她從小就不大看得清夜路,加上走到這樣陰森的山洞,心裏更是發毛:“要不,我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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