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河倉城晚夜幽香
相夫在驛站等了很久，侍衛終於回來了。然而，還是沒能帶回小桃的消息。
“我就不信了。”相夫拍著門框，“這麽多雙眼睛，就一個丫頭都找不到。”
幾個侍衛隨從麵麵相覷，身為皇家護衛，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搶走，確實覺得很是愧疚。
常惠坐在一旁，一直埋著頭沒有說話。相夫見眾人都不知所措，此時也隻能仰仗他來想辦法。
相夫見他一直沉默思索，也不好打斷。可是過了許久，常惠都沒告訴大家解決方法，相夫隻好問了句：“常將軍？”
連著叫了幾聲，常惠都沒有答應，相夫不得不走近，拍拍他的手臂：“常將軍？”
“怎麽？”常惠抬頭，忽又鬆口氣說：“小桃回來了嗎？”
相夫搖頭，有些無奈。她還以為常惠一直在想招，結果他隻是坐在一旁發呆。
常惠這才回過神，站起來，看小桃並沒有回來，便叫了侍從先護送相夫回去。
隨後，他帶了把劍，走到了河倉城南的酒館。
他叫了壺酒，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裏，悶著頭喝酒。店小二送了酒菜，見狀卻不敢招呼，又急忙掀了簾子去後院。
常惠舉杯喝酒，忽然聞到酒氣之外，一股幽香從身後傳來。他放下酒杯，嘴中還在咀嚼著菜，然後慢悠悠地吞了，才緩緩吐了一句：
“來了？”
金鈴聲伴著幽香，扶搖而動，窈窕身姿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桌前，輕斜腰肢坐下，纖纖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常惠見她不應聲，又舉杯咂了口酒，皺了皺眉說:“這酒越來越淡了，生意不好做？”
“那是常將軍你口重了。”一隻玉手從常惠手裏搶過了杯子，一杯下肚，又輕舔了一下紅唇道：“哪裏淡，想必是將軍有心事罷了。”
常惠沒有作聲，妖嬈女子笑了:“難不成，又是弄丟了什麽人？”
他立馬抓住女子手腕，力氣有點重，讓她花容失色：“常將軍息怒，放了小人，我有什麽都告訴將軍……”
常惠一甩手，女子甩了甩胳膊，手腕上的鐲子叮當作響:“看來我說對了，將軍還真在找人。難不成，又弄丟了一個公主？”
常惠道：“本將沒時間跟你廢話，快說吧。”
風韻的酒館老板娘秦紅裳，此時柔若無骨，扶著桌子站起身，左右打量一番，掩嘴而笑：“過了這麽多年，將軍怎麽還是像吃了不老藥一樣，依然如此英氣俊朗，不枉我暗自想念了這麽多年。”
“秦紅裳，有話趕緊說，若是不知道的話，我便立刻走了。”常惠放下杯子，拿了劍準備離開。
秦紅裳抬手攔住常惠，媚眼如絲：“我還真是聽到些消息。”她又繞到常惠身旁，扶著他的肩，說：“聽說，又是一位去烏孫和親的公主。”
常惠提手，用劍柄抵住她的下巴：“人在哪裏？”
秦紅裳抬著下巴，嘴角一勾，又用一根手指推開了劍柄。她見四下無人，便勾了勾手指，扭著腰走向窗邊。
迎著窗楹，秦紅裳一手撫著袖口，另一隻手指向窗外一處閣樓點了一下：“喏，不就是那兒嘛！”
對麵閣樓燈火通明，在塞外月色下，似如長安城一角。
“你帶我去。”常惠說著。
秦紅裳搖搖頭：“我可不敢。”她望了一眼閣樓，又轉頭道：“我敢帶你去，我是不要命了嗎?”
她又見常惠執著的眼神，趕緊認真地說道：“不行，我還真不敢帶你去，就算我活著出來，以後老娘我還敢不敢在玉門關混了啊。”
常惠出了酒館，又在街口往那閣樓處張望許久。剛才看秦紅裳的樣子，似乎那閣樓裏確實住著非同尋常的人，連在這玉門關開黑店的老板娘都很是畏懼，或許便是當年的人。
可是，如果真是這麽厲害的人，一見賊人擄走的小桃，也必然能看出她隻是個婢女，並不是什麽公主。按照這裏的江湖規矩，若是抓錯了人，應該是立刻把她給放了。
想著，常惠加快腳步，走回來驛站，想去瞧瞧小桃有沒有被放回來。
他回了驛站，繞著走廊往深處的裏屋走去。剛到了客堂，便見了洛塵和相夫站在那兒。
洛塵看到常惠回來，上前說道：“常將軍，還沒找到人。不過我打聽了許久，聽人說，似乎跟這河倉城的當地的一個黑幫有關。傳說是當年相士郭解的後人。”
常惠記起，武帝時被賜死的遊俠郭解，在當時很有勢力。那時他甚至與天子齊名，隻不過一黑一白。他的後人，因常年被皇室追殺，無法容身於中原，便逃到了這玉門關。又因在關內的名聲，在塞外聚集了好些勢力。
相夫說：“我讓洛塵拿了友人贈與的玉佩，已經去傳話了。她與這玉門關的遊俠也有些淵源，或許能幫我們打聽一二。”
洛塵點點頭，常惠聽到這裏，隻得跟著坐在客堂裏等消息。
過了會兒，蘇威從前廳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將軍，公主，好像是有人來了，在驛站外候著。”
常惠等趕緊起身，走到了驛站外，隻見兩個遊俠裝扮的女子，輕紗遮麵，手拿佩劍，立在外麵一聲不吭。
見了相夫，兩人拱手相拜，其中一人說：“公主，我家主子請公主去府內敘舊。”
相夫看了一眼常惠，有些奇怪。常惠便問：“你家主子是什麽人？”
女子從懷裏取了一個物件，手掌朝上，將物件推到相夫眼前。相夫一看，果然是新燕送給她的那個玉佩。
“難道你們是？”相夫有些驚喜。
“我家主子是司馬大小姐。請公主隨爾等移步，主子正在候著。”另一位女子說著，又拱手一拜。
常惠見狀，點點頭，準備與相夫一同前行。隻見兩名女子執劍抬手，攔住了常惠，一人道：“主子吩咐了，隻能公主一人前去。”
相夫轉身對常惠說：“常將軍就放心留在驛站照顧瑞珠，我去去就回。說不定我這朋友能幫上忙。”
說完，相夫便跟著兩名女子離開了。
相夫跟著上了馬車，車輪滾滾而行，不多時便停在了一個街道巷口。
她跟著蒙麵女子進了一處閣樓，又走了幾層階梯，女子帶她到了一個房門，然後讓相夫在此處等著，一會兒她們的主子便會過來。
相夫應著進了門，隻看著房間裏的布置擺設，確實有好幾件像是新燕的東西，還有一個匣子是相夫當時說送給她當嫁妝的。她看著很是放心，便坐下安心等著新燕進來。
她坐在桌前，因為勞累了一天，張嘴打了一個哈欠，隻覺得睡意濃濃。
她一手扶住額頭，盡量不讓自己睡著。可是頭腦卻昏昏沉沉的，隻把眼睛閉上。
她半夢半醒地坐著，也沒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身後的人走近，相夫隻覺得有兩隻手從後麵環住了她，又捏著她的手掌。那人的手掌粗糙，很是溫暖，像是常年騎馬打仗的手。
那手熱得發燙，湊近的臉卻因為在外麵吹了風，有些冰冷。他的下巴直往相夫脖子裏埋，鼻息深重，嘴唇貼的很近，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的陣陣幽香。
相夫隻覺驚恐，渾身僵硬。
忽然，一聲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子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吐氣說道：
“別動！”他伸了一下脖子，臉越埋越近，環著相夫的手也很有力量：“我好想你.……你就這樣乖乖的別動。陪著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