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你只會打我媽媽
我一個一個地指過去,說:「你小的時候受了很多苦,這是我的錯,難得你爸爸這麼疼你,你也這麼喜歡他。我本來不想用這些東西刺激你,可是念念,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爸爸曾經這樣對我,這次又這樣騙我,搞得我唯一能將就當做靠山的人也跟我反目了,你也說了,媽媽沒有能力,鬥不過他,那我多考慮考慮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就算你不答應,我爸爸他也會強迫你的。」
「現在他還沒有太強迫我,你比較強迫。」我說。
她又盯著我身上的傷痕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個好醜的傷口,也是我爸爸打的嗎?」
我說:「對,這是槍傷。」
她自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自然對槍再明白不過,她瞪圓了眼睛,問:「我爸爸怎麼用槍打你呢?」
「因為他發病了,控制不了自己。」我說。
她被這嚇著了,囁嚅著說:「他告訴我說他的病好了……」
我說:「昨晚你妹妹還說第二人格給她寫了童話故事。」
「我爸爸說那是逗她玩的。」她低聲說:「那是因為他看起來太凶,妹妹怕他,他就裝成那樣哄妹妹開心。」
我看是哄她開心還差不多。
念念說完這句后,略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中槍是什麼感覺呢?」
「幹嘛問這個?」
她說:「我聽說很疼。」
我沒說話。
中槍當然很疼,子彈進入后,在身體里形成小爆炸,伴隨灼傷,因此不僅疼,傷口也分外猙獰。
不過,對於我而言,這其實不是最疼的。
過了好久,她又道:「我爸爸那天告訴我說你不肯跟他複合,還說要我別胡來,如果這次你不同意,那他就不會再想複合的事了。我怕他會不要你了,那樣你今後要怎麼生活呢?」
我不禁訝異:「你真的這麼想?」
她點頭,然後露出一臉委屈:「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說:「你這麼想我很感動,謝謝你這麼為我考慮,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這麼脆弱。」
但她就像讀懂了我的心似的,說:「我也想要爸爸媽媽在一起。」頓了頓,目光又暗淡下來:「現在不希望了。」
我說:「我沒有說我一定不複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干涉這件事,我會考慮你和妹妹的感受。」
她不吭聲。
我問:「這樣可以嗎?」
她還是不說話。
「念念,」我說:「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不要再干涉甚至威脅我,你爸爸很愛你,你不用懷疑這個。」
她還是不吭聲。
我問:「念念,你還好嗎?」
她似乎方才回神,說:「哦。我沒事。」
我說:「念念,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6」
「媽媽,別說了,我知道。」她笑了一下,模樣頗為牽強:「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她會難過,會傷心,可她真的干涉得太多了。
我想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我和念念一起下樓,現在她的情緒看上去還算穩定。
樓下只剩下同學母親和繁音倆個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同學母親的目光有些古怪,眼睛也有些泛紅。
我和念念一起下去,繁音一扭頭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終於肯下來了?」
念念「嗯」了一聲,側過臉迴避了繁音的目光。
我說:「回家吧,抱歉打擾人家這麼久。」
「一點也不打擾。」同學母親愛憐地看著念念,說:「我非常喜歡這孩子,倒是沒有及時問清情況通知你們解除誤會是我的失禮。」
接下來我們跟同學母親道謝道別,她一直送我們到門口。雖然她極力迴避,但無奈她的眼睛依然不斷地往繁音的身上掃。
上車后,我並沒有開口,念念卻問:「你跟我同學的媽媽聊了什麼?」
繁音握著方向盤,眼睛很明顯地朝我瞟了一下,說:「聊了聊養小孩的事。」顯然他意識到念念的態度不對,笑著說:「你媽媽談判能力見長呀,這才十五分鐘不到。我還以為你能堅持至少兩個小時。」
念念說:「聊養小孩的事她為什麼會哭?」
「我哪知道?」繁音笑著說:「總不可能是因為我打了她吧?」
念念陰沉了臉,聲音不高,但很清楚:「當然不可能,你只會打我媽媽。」
顯然繁音被這句話驚了,握著方向盤的手巨震,再度側臉,這次依舊是看我。
我忙說:「念念!」
她不吭聲了。
接下來,念念始終沒有說話,繁音幾次提出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她都不言不語,或只發出敷衍的語氣詞。回家時繁老頭和星星都不在,管家說星星陪他去看韓夫人了。
念念一進門便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繁音則對我說:「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說:「沒關係,我沒在意。」
我是真的沒在意。
他卻還是繼續解釋:「她剛剛哭說她聽說我進去了,覺得很心疼。不過我不覺得有什麼,你別多心。」
我說:「我都說沒關係了,你去看念念吧。」
他笑了一下,傾身過來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身上去了。
我感覺有點困,便到茵茵的房間去補眠,睡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念念回來了,那我也應該回去繼續交接,剛摸出手機想打給七姐,門就「咚」地一聲開了。
我嚇了一跳,看到繁音站在門口,他陰沉著臉走進來,在床邊站住問:「你對念念說什麼了?」
我見他眼圈泛紅,心裡知道念念一定跟他鬧了矛盾:「說你打我的事。」
他露出一臉煩躁,質問道:「你為什麼跟她說這些?」
軟墊這麼低,我躺著看他感覺烏雲蓋頂,便坐起身來說:「我想說服她,讓她明白我現在猶豫不決的理由。」
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都說了些什麼?說具體點。」
我便把我對念念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他,並再次表明我的立場:「我沒有翻舊賬的意思,也沒有說我不複合,我只是希望考慮,不希望別人打擾我。我不想讓念念繼續離家出走下去,只好把這些告訴她,好讓她理解我的做法。」
我這樣坐著,他依然站著,我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問:「你想過她知道這些以後的感受么?」語氣還算平靜。
我說:「正因為想過,我才一直到今天忍無可忍才選擇告訴她。」
他的聲音有些細微的顫抖:「你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過分?」
我抬頭看向他,問:「我為什麼要覺得過分?如果她不出走,那我也不需要告訴她這些。」
他問:「你覺得是我讓她出走?」
「就算僅僅是不阻攔也是你的問題。」我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利用她了。不過也沒有以後了。」
他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你是對的。」
我沒說話,聽著他繼續說:「復婚的事確實需要考慮。」
我還是沒說話,他轉身出去,並摔上了門。
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麼,比如訂機票收拾的東西回去,但我實在太困了,在剛剛吵架的過程中,我的眼睛就幾次三番要闔上了。因此我很快便睡著了,這一睡,便睡來彷彿幾個世紀一般:我是被餓醒的。
起床時室內是黑的,但我憑房間的味道感覺這裡似乎並不是茵茵的房間。我在床頭柜上摸到開燈按鍵,打開燈后,發現果然不是。不過,因為宅子全部重新裝修過,格局出現了很大變化,我也無法判斷這裡是誰的房間。
這感覺讓我有些不舒服,不過我餓得幾乎要開始消化自己的胃了,堪稱真正意義上的飢腸轆轆,便先拿起電話。還未撥號,那邊已經有人說話,看樣子是專線,那聲音是管家的:「蘇小姐,您好,請問有我什麼吩咐嗎?」
「請問有吃的嗎?」
她愣了一下才說:「有的,請問您想吃什麼。」
我叫了幾樣菜,很快便有人上來,送進來時小心翼翼的擋著門,生怕我跑了。我現在是絕不會跑的,我已經餓得不能思考了。
不過縱然這麼餓,我卻並沒有吃多少食物,魚太腥氣了,蔬菜上面也有股濃郁的土味,我吃了幾口便跑去洗手間乾嘔了一會兒。
這反應的確挺像懷孕的,但懷孕總不可能繼續有經期,不過只要不是懷孕就夠了。
吐過之後,我感覺清醒些了,發現窗帘關著,過去打開,卻發現防盜窗正開著。這防盜窗嚴絲合縫的,令我無法判斷外面是白天還是夜晚,不過還好抽屜里有表,令我得知現在是我睡著的第二天中午。我找我的手機,不過沒有下落,除了那個可以叫吃的的電話,沒有其他跟外界聯絡的方式,豐富的被軟禁經驗告訴我,我肯定是被繁音關起來了。
而我不著急,是因為這個家裡還有繁老頭。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我就在這間屋子裡生存,水糧自然不缺,房間的上面有一閣樓式的設計,上面的榻榻米正好對著一扇房頂窗,唯有那扇窗戶的防盜窗可以打開,因此我每天都到那裡去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