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爸爸的弟弟

  「早這麼說不就是了？」他嘀咕：「浪費我油。」


  不多時便到了繁老頭家，依然是曾經的那棟房子。這房子之前空著是因為繁老頭當時失去經濟來源，現在也重新裝修了，倒是比之前還要氣派。


  不過房子的新倒是映襯出了繁老頭的老，他的頭髮已經完全白了，雖然依舊梳得整整齊齊，他也依然很抖擻，但還是無法掩蓋老態。


  繁老頭非常熱烈地歡迎了我，領我們去餐廳，果然已經按繁音的要求擺了一大桌菜，且都是我愛吃的。


  茵茵不在，她今天中午跟幼稚園的小朋友們有一個小的聚會，因為我和繁音都不在，星星便陪她去了。作為準女婿的林准易自然是與我們坐在一起用餐。


  席間因為我憂心念念也覺得疲憊，也沒精神聊天，大約也是因為這樣，胃口也不是很好，有些噯氣反胃。


  所以我全程聽著繁他們三個聊星星婚禮的事，婚禮的其餘準備都已妥當，規模盛大，只剩請柬還沒發，距離吉日也很近了。林准易在餐桌上表現得沉穩幹練，態度鎮定，但眼角眉梢中透露出的興奮依舊做不得假。


  飯畢，繁音對我說：「你先去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再請醫生幫你看看。」


  「看什麼？」繁老頭趕在我之前問：「靈靈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我也覺得你的臉色不好。」


  「沒什麼。」繁音看了他一眼，又對我說：「去休息吧。」


  「我去哪個房間？」


  「隨你喜歡。」


  繁老頭則說：「小音音的吧，現在那個房間歸茵茵了，但有足夠的床，靈靈肯定喜歡和茵茵在一起吧？」


  的確如此，於是我謝過繁老頭，跟女傭一起去了小甜甜的房間。


  小甜甜的房間與以前相比變化並不大，因為小甜甜本來就是個小孩子的人格，所以他的房間基本是無障礙的，很適合小孩子。現在只把其中的床換成了軟墊方便茵茵自己到床上睡，軟墊非常大，外側的頭部可以抬起，旁邊仍放著童話故事書，還另外放著一本心理學，看來是繁音陪茵茵睡覺時留下的。


  我就先在這張床上休息，但並沒有睡多久就莫名被驚醒，睜眼時看到一張可愛的小圓臉。我還沒徹底清醒，她就已經小鳥似的叫了一聲「媽媽」，一邊鑽進了我的懷裡。


  我高興地摟住她，在她的小臉上親了半天，是茵茵。


  待我跟茵茵親近過了，才抽空看到茵茵已經穿上了小睡衣，頭髮也散著，顯然已經躺下好一會兒了。而房間里窗帘拉著，只開了一盞小床頭燈，但也可以判斷外面天色也黑。


  我問：「你早就回來了嗎？怎麼沒叫媽媽？」


  茵茵笑眯眯地說：「叔叔說媽媽睡覺覺了，要等媽媽醒了再叫你。」


  「叔叔？」


  「嗯。」


  「什麼叔叔？」這個家裡並沒有能夠被她稱呼為「叔叔」的長輩：「哪個人是你的叔叔？」


  「就是爸爸的弟弟呀。」她理所當然地說：「他還把他的房間送給我了，就是這裡，好多好多玩具。」


  小甜甜。


  我問：「你是說和爸爸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爸爸的弟弟嗎？」


  「對呀對呀，大家都說那是爸爸的雙胞胎弟弟。」顯然她很喜歡小甜甜：「他對我特別好。」


  我想起當初在茵茵剛出生時，小甜甜的所作所為，心裡便有幾分不悅。就算情況較為穩定，小甜甜終究是一個對茵茵有過殺意的人格，怎麼能放任他們如此親密接觸呢？


  但這想法自然不能被茵茵察覺，於是我問：「那你經常能夠見到他嗎？」


  「不是很經常，他說他在外國生活，好久才會來一次。」她敏感地問：「媽媽，你不喜歡叔叔嗎？」


  「媽媽喜歡。」我摸著她小腦袋，轉移了話題：「但是媽媽最喜歡你了！」


  「我也最喜歡媽媽了！」她順勢鑽進了我懷裡。


  接下來我又問了茵茵一些諸如小甜甜對她怎麼樣，繁老頭對她怎麼樣這些話題。得知大家都對她很好后，心裡便感覺好多了。茵茵並不會說謊，而且她現在的樣子其實要比在蘇家生活時開朗很多，足以見得繁家很用心地照顧了她。


  我本也想詢問有關念念的事，誰知不等我問，茵茵便問我知不知道姐姐去了哪裡，我便沒有問下去了。


  茵茵自從下午兩點鐘回來發現我在便沒有出去玩，也沒有睡覺地等我醒來，現在已經十分疲憊。於是我繼續哄她睡，在她的要求下繼續讀手邊這本童話故事給她。


  我從開頭開始念，剛念了沒有兩行，茵茵就抗議，說：「爸爸已經講到後面了。」


  繁音看書從不用書籤等物幫助記憶頁數，他自己的腦子足以。


  我問：「他講到了哪裡？」


  「講到了小兔子被老虎仙子要求小兔子Hase做一件世界上最美麗的衣服給她的情節。」


  老虎仙子？


  我一邊翻書，一邊腦補了「老虎仙子」，覺得很惡寒。


  幸好書上有章節和插畫，我很快就找到了身穿粉色裙子的老虎插畫。


  真是丑爆了。


  我忍不住嘀咕：「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這種人設。」


  「是我呀。」茵茵說：「這本書是叔叔寫給我的。」


  我一愣，這才翻到封皮，上面赫然是小甜甜的筆名，封底上的出版日期竟然就是今年。


  我問：「你不覺得老虎做仙子很奇怪嗎？」


  「不覺得呀。」她問：「為什麼奇怪？」


  「因為……」我不好意思直說：「仙子應該都是蝴蝶，花朵，蜜蜂什麼的吧？」


  「可老虎也可以當仙子呀。我覺得很好看呀，那幅畫是我畫得耶。」她嘟起嘴巴，問：「不好看嗎？媽媽。」


  「很好看。」這大概是她自己的審美吧，雖然我不是很懂。


  我從這個章節的開頭開始讀，茵茵又說：「不對不對，媽媽，小兔子已經找到衣服了，正要送給她。」


  我一邊找這個情節，一邊問：「他找了件什麼樣的衣服？」


  「婚紗啦。」她說：「純白色的，上面掛滿了雨後的山谷百合，是不是很漂亮？」


  我覺得等她長大一定會改變看法的。


  我找到這個情節了：「……Hase跪倒在地上，雙爪捧著那件絕美的婚紗，說……」


  茵茵打斷我：「媽媽，下一段才是。」


  「哦。」我跳到下一段，「Tigerin的左前爪輕輕地一抬，美麗高貴的白色婚紗就從Hase的手中飛了起來，它在空中展開，雪鈴鐺樣的山谷百合輕輕地抖動，宛如跳躍的精靈。鈴蘭婚紗閃爍著潔白的光芒，一如小兔子Hase所說，它象徵著老虎仙子Tigerin純潔善良的心。」


  我腦補著這個畫面，深深覺得小甜甜的文筆變了，他以前絕不會創造老虎仙子這等令人惡寒的角色。


  我繼續讀：「可是，老虎仙子Tigerin卻收回了左前爪，同時收回了魔力，婚紗因此落在了地面上。她美麗高傲的窄臉上沒有表情，琥珀色的眼珠中透著威嚴，她說，『不夠，Hase，你令我失望。你必須知道，想要獲得我的虎之魔力成為超級兔子，僅憑努力是不夠的，必須勤奮地思考，這與努力是同樣重要的。你還有一次機會。』說完，老虎仙子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小兔子Hase的面前。」


  剛念完這麼一小段，我便聽到茵茵的呼吸略沉重了些，轉頭看向她，發現她果然已經睡著了。


  我幫她拉好被子，重新翻到書的正文第一頁。兒童讀物情節簡單，可以做到一目十行，我很快便看了好幾頁，上面講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大約在小冰河時期中的某一年，那一年的冬季很寒冷，食物也很少，所有動物都飢腸轆轆的。這天，小兔子Hase親吻了他的老婆，再一次離開家門出去尋找食物，他向她，這一次他一定帶回足夠的白菜和胡蘿蔔並帶著世上最美的婚紗為她舉行婚禮。但整整三天，他始終一無所獲，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時，發現自己的老婆被狼抓走了。


  於是小兔子踏上了尋找家人的漫漫征途。


  我又翻了翻結尾，果然毫不意外地是一個美國式的大團圓，小兔子成為了超級兔子，救回了他老婆，他老婆給他生了一個村子的孩子，所以那個村莊的名字叫「快樂兔子村」。


  我合上書，兀自發了一會兒呆，本想打個電話給繁音，問問念念的情況，卻架不住一陣突然襲來的強烈困意，不由自主地睡著了。


  大約是在夢裡吧，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話說從前有一隻小兔子，它的老婆被大灰狼叼走了。」


  ……


  「然後小兔子翻山越嶺，終於找到了可以變成超級賽亞兔子的秘方。然後……」


  再醒來時，是因為覺得有人動我。


  熟悉的觸碰令我渾身汗毛豎起，本能地張開了雙眼。 果然是繁音這傢伙，我狠狠打了一下那隻猶在亂動的手，問：「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