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你在邀請我
他說:「明明是你對不起我,怎麼被你說得就像我有錯。」
我說:「抱歉,是我不該這麼說。」
他沒說話。
「如果你願意日後接一單難度又低,價格又高的生意,那我建議你現在先替我留著她的命。」我說:「我必定會找你合作。」
他再度笑了起來:「價格高容易,你怎麼保證她在這段時間不做大?」
我說:「我已經在考慮這個,但得先等我病好,我現在頭疼得什麼都沒法想。」
「倒是不用你想,」他說:「只要你肯出錢。」
我問:「你能幫我幹什麼?」
「當然是讓她保持低難度,」他說:「既然你這麼信任我們家,乾脆就把安全問題交給我們。將來跟那位孟先生有什麼矛盾,我也可以幫你殺了他。」
我說:「我倒不至於跟他有這麼嚴重的矛盾。」
他微微挑起眉梢,目光中露出促狹:「捉姦也可以。」
我不由失笑:「捉姦?」
「你老公長得一臉風流相,搞不好會有出軌方面的問題。」他說:「我知道他以前是開女支院的,做這行的可不單純。我家老頭說你你雖然脾氣差了點,也沒什麼風情,而且年紀大了,但你心地不錯,身材也挺好。可惜心地跟拴住老公關係不大,身材嘛……」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住了口。
我說:「你爸爸一把年紀了還評價我一個晚輩的身材?」
「那是我評價的。」他一本正經地說。
「多謝誇獎。」我說。
他也笑了。
接下來我突然無話可說,他似乎也是一樣,默不作聲起來。
半晌,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說:「一臉風流相這種評價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我覺得我未婚夫的長相屬於乖巧型。」
他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繼續說:「另外,我都給你下降頭了,就算你要拉捉姦的生意,也應該找他而不是我。」
「小姐,」他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你在邀請我。」
「這倒不是。」我說:「我只是順著你一直以來的懷疑說了一下而已。」
他不說話了,只是把手指撐在下顎上,表情神秘地微笑。
我說:「你還有什麼事么?」
「沒有了。」他扶著椅子的扶手站起身,笑著說:「你休息吧。」
我目送著他的背影到門口,突然有了一種衝動,忍不住開口:「喂!」
他站住腳步,轉身看向我。
我問:「你真的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不是裝的?」
他挑了挑眉尾:「你覺得呢?」
「要是因為怪我才裝成這樣,那也不必這麼辛苦。」其實我心裡已經基本相信他真的失憶了,只是我還想問一遍:「你想報復可以正面來,我都接著。」
「報復?」他輕聲重複,似乎正陷入思考。
我望著他,心裡既期待,又害怕。
明明他不記得對我來說才是件好事,畢竟以他的性格,如果想起來那些,大概會生吞活剝了我。可我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良久,他放鬆了神態:「算了。」
「什麼?」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說:「反正失憶了,不論你做了什麼,都一筆勾銷吧。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我對那些沒有興趣。」他說完之後頓了頓,又板起臉來:「除了那個降頭,趕快給我解了。」
我問:「要是我不想解呢?」
他微微掀起嘴角:「那就等著讓你未婚夫僱人捉姦吧。」
我在醫院休息到下午便出了院,雖然醫生不同意,但我下午有個不能錯過的重要會議。
開會的過程當中我確實有點不舒服,但精神很好,比在醫院裡舒服多了。這幾年我才真正體會到權力的最妙之處,它簡直就是一種毒品,令人精神亢奮,抓住便不捨得放開。
我忙完了積壓的工作,又給茵茵打了電話,告訴她我不能回去看她,因為我病了。她有點難過,但沒說什麼,而是小聲說:「那媽媽,我還有一個問題。」
我說:「媽媽知道你想問什麼,孟叔叔不是你爸爸。」
這次我這麼說,是因為孟簡聰的態度,看來我們能夠順利結婚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我真後悔之前那麼告訴茵茵,她現在一定很混亂。
茵茵小小聲地說:「喔。」
我說:「之前是媽媽騙了你,對不起。」
「媽媽為什麼騙我呢?」她問。
「因為媽媽和爸爸離婚了,但茵茵太小,不記得爸爸了。我想跟孟叔叔結婚,本來希望你可以把他當做自己的爸爸。」我說:「對不起,寶貝。」
她又「喔」了一聲,然後問:「那我爸爸就是姐姐的爸爸嗎?」
「對。」
「那他也打過姐姐嗎?」
我心裡一驚,因為我確定現在的家裡絕沒有人對她說繁音打她,而我上次已經否認過這個問題。所以她的提問是一個陷阱。
我由此明白茵茵長大了,雖然她常常一聲不響。
我說:「你們的爸爸不打人,不信你可以問姐姐。」
她說:「姐姐說爸爸會到家裡來住。」
我心裡暗罵念念多事,說:「那個不是爸爸,是爸爸的弟弟。」
「啊?」她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答案:「爸爸的弟弟是叔叔嗎?」
我暈了一下,說:「對,他和你爸爸長得很像。但不是你爸爸。」
她的問題都問完了,看樣子也得到了比較滿意的答案,聲音也由剛剛的緊張變得甜甜的:「媽媽你不要總是工作,你得病了應該多休息。」
我感到溫暖極了,說:「謝謝寶貝。媽媽一好起來就去看你。」
我又打給念念,她接電話的語氣冷冷的,「有什麼事嗎?」
「不認得我的號碼?」
她這才不耐煩地叫了一聲:「媽媽。」
「念念,為什麼要對妹妹說那些話?」
她當然知道我說得是什麼:「那不都是事實嗎?孟叔叔本來就不是她爸爸,我爸爸本來就要住回來。」
「他不是住回來,他是暫住,而且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拿出了我生平最嚴厲的語氣:「聽著,念念,你爸爸對你好,但對你妹妹並不好,她出生的第一天他就發病端著她往地上砸,後來是事你也不是沒見過你妹妹小時候只要見他就會發抖。你可以愛你爸爸,但我不准你顛倒黑白,我命令你現在去跟你妹妹說,來的是叔叔,不是爸爸,否則我就不讓他來。」
她繼承了和繁音一樣強大的神經:「你就是這樣逼我爸爸承認他抓我嗎?」
「對,我就是這樣逼他的。」我說:「你也可以不接受。但你得明白,他之所以躲在我這裡,就是因為外面有人追殺他。」
「去就去!」她吼一聲,掛了電話。
等助理提醒我,我還沒吃晚飯時,已是月色闌珊。
我的所有助理秘書和所有公司高層都還在,於是我招呼他們一起去吃夜宵。最近出了這麼大的事,公司的人事變動也不小,因此所有人都很忙。
吃到一半時,我的手機響了。我到外面接起來,說:「我是蘇靈雨。」
「董事長小姐。」那邊是繁音懶洋洋的聲音:「你們家小公主來找我哭訴,說你欺負她。」
「她在醫院?」
「嗯哼。」他說:「哭好久了。」
「那就辛苦你了。」我說:「你陪著她吧,我今晚可能不回家。」
「有約會?」
「應酬。」
他完全不理會我的話,「未婚夫?」
「應酬。」
「一夜情?」他調侃著問。
「應酬!」我不悅起來:「現在請公司管理吃夜宵,兩點鐘跟加拿大開視頻會議,開到早晨七點!」
那廂繁音的聲音稍微離得遠了些:「聽到了吧?她沒去喝酒,也沒去約會,更沒去鬼混。掏錢吧。」
我問:「你在跟誰說話?」
「你的小公主,」他說:「她說你經常晚上出去喝酒,還總是夜不歸宿,我說不會的,看你這麼一本正經,一看就是在工作。」
我問:「你倆還賭了?」
「兩千塊而已。」
「我這就去酒吧,」我說:「別想從我女兒手裡騙走一分錢。」
他在那端笑得很爽朗。
我正要說掛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念念的尖叫聲傳來:「爸爸!爸爸!」
難道繁音突然發瘋了?
我叫了幾聲,那邊沒人理我,倒是傳來的其他人的聲音,聽著像是醫生。
我怕繁音傷到念念,連忙脫了高跟鞋朝停車場跑去,雖然一路上我都沒有掛電話,電話也並沒有被那邊掛斷,它卻始終沒有被人接起來,令我的心始終懸著。
終於我來到了醫院,看到念念正在走廊里坐著。我先衝過去檢查了她,確定她沒事後便進了病房,裡面的醫生立刻朝我走過來,問:「繁先生有精神病史嗎?」
「都出去吧。」我說。
人散開了,才能看到裡面的人。
繁音正坐在病床上,手裡拿著自己的手機,手機上的外放還開著。他眼神專註,也有些獃滯,整個人就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紋絲不動。
這個狀態我見過——在精神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