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火

  我挑重點說:「上次的事查出結果了,她雇了艾滋病患者企圖讓他們輪女****。」


  看來我爸爸還不知道這層細節,他愣了一下,看向珊珊,神色竟有些緊張。


  珊珊立刻抬起頭,對他說:「爸爸,我沒做過這種事,請您相信我。」


  我爸爸似乎很期待聽到她這麼說,神態自如了些,對她說:「你先出去。」


  珊珊咬住了嘴唇,站起身說:「爸爸,請您相信我,我沒有做過這種過分的事。」


  「我相信你。」他居然現在就給了她保證。


  珊珊和其他人魚貫出去,病房裡只剩我們兩個。


  我爸爸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神態有些疲倦,問:「你那裡面是什麼?」


  我起身過去打開箱子,說:「就是關於這件事的證據,請您過目。」


  他這才頗為不情願地拿起其中一份文件,問:「怎麼是副本?」


  「原件可能已經在珊珊姐手裡了吧?」我不想貿然說出繁音的事。


  他將手裡的副本扔回了箱子里,看向我問:「這都是誰幫你查的?」


  我說:「是我僱人。」


  「雇誰?」他盯著我的眼睛問。


  我沉不住氣了:「這很重要嗎?爸爸,難道事情是真的還不夠嗎?」


  他用手扶著額頭,閉了閉眼,一語不發。


  我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始終不說話,便問:「爸爸,我可以帶走珊珊嗎?」


  他睜開了眼睛,問:「你是警察么?」


  我說:「您的意思是要我報警處理這件事么?」


  他又不說話了,閉上了眼,神態有幾分無奈。


  我大概知道他的態度了,但我不打算退讓這件事:「您需要我把事情講一遍嗎?」


  他很久才張開眼睛,「講。」


  我把事情講了一遍,他就那麼聽著,偶爾在模糊處反問幾句。


  我看得出,他一直想找出調查結果的破綻,想要藉此證明是繁家作假誣陷珊珊。無奈繁家做事情太完美了,調查得事無巨細,經得起任何推敲。


  終於,我全說完了,他又不再說話,閉起了眼睛,手指捏著鼻樑山根處,眉頭皺得很緊。


  我想他已經明白這件事是珊珊所為,但他並不想公正地解決這件事,而是想要含混過去。我想他在等我說算了,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決定試探他:「爸爸,您需要休息嗎?」


  他立刻睜開眼睛,說:「你出去吧。」


  我說:「那我就帶珊珊一起走了。」


  他這才抬起頭看向我,四目相對,我說:「爸爸,她雇了人,打算輪女****,還打算殺我。我知道您不捨得她,所以,我今天一再叮嚀過他們,叫他們注意輕手輕腳,不要打擾您。」


  他沒有說話,站起了身。


  我想去扶他,手都伸出來了,但見他走路還算穩當,便收回了手。


  病房裡有一個專門沏茶用的小房間,他進去了,很快又出來,手裡拿著一把細長的點火器,又坐了回來,對我說:「坐。」


  我坐回到沙發上,看著他手裡的點火器,沒有說話。


  他端起桌上的瓷茶盞,呷了一口裡面的茶,將它放了回去,因為他的手在抖,所以那茶盞也噼里啪啦地在抖。


  這一刻,我忽然又想起繁老頭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忽然間徹底相信,無論多麼過分,他爺爺始終都會向著三叔,就如同此刻,倘若我和珊珊對調,那手抖的一定是我。


  他看向了我,再一次問:「原件在哪?」


  「繁音本來會在今天跟我交接這件事,但現在他失蹤了,原件在他身上。」我說:「我懷疑是珊珊做的。」


  他點了點頭,不知在肯定哪一句,然後把點火器伸進了箱子,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開關。


  火苗一經躥到最上面的紙上,立刻燃燒起來,他用點火器長長的桿撥弄著它,很快便越燒越旺。房間里滿是焦糊的味道,他靠回了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正前方。


  我望著那火光,又看向他,心裡明白,這就是他關於這件事的答案。


  這堆東西什麼都有,因此味道逐漸刺鼻。我站起身到門口去打開了換氣扇,很快,那味道便淡了許多。


  終於,箱子里的東西全部化為了灰燼。


  我爸爸用點火器蓋上了蓋子,看向了依然站在門口的我,許久,突然笑了,態度很是和藹:「過來。」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又重複了一遍,「到爸爸身邊來。」


  我說:「您不是我爸爸。」


  他沒有回話,沉默地望著我。


  我沒再說什麼,轉身開門出去。


  珊珊就站在門口,身邊環繞著我爸爸的保鏢。我離開前,她抿著嘴巴沖我笑了一下,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雖然現在的我擁有能夠置她於死地的力量,我卻明白自己才是斗敗的那一個。而且這敗並不是一時的,而是永恆的,她搶走了我唯一的父親。


  我就這麼回去了,猶如喪家之犬。


  我爸爸的態度已經表明我不能追究這件事,雖然他已經沒什麼權力,但從他手裡繼承了這麼多錢的我總不能選擇氣死他。


  我又不能拋棄這些錢,因為如果我不要,他就會把這些給珊珊,到時我才真的慘。


  天微亮時,我回了家。


  下車前助理問我其他人怎麼辦,這事既然已經不追究,我也就暫時沒法把其他人怎麼樣,便安排先放了,等我回去仔細想想。


  到家時,管家正等在門口。


  我一進門她就跟了上來,說:「念念小姐在一樓西北角客房。」


  我一愣:「客房?」


  她點頭,說:「來了位貴客。」


  我這才想起繁音來,一邊往那間客房走,一邊問:「他幾點鐘來的?」


  「您打來安排之前。」


  我似笑非笑地問:「我准你們放他進來了?」


  「他的隨從把車開到後門,求我們救救他。」她不卑不亢地解釋:「念念小姐恰好在,立刻就安排扶他進來。」


  我問:「她大半夜的幹嘛在後門?」


  「這……」管家說:「我不清楚。」


  我想起之前打電話時,念念說繁老頭事先通知過她,不由覺得好笑,這老頭還真是會算計。


  一樓西北角的房間十分隱蔽,輕易不能發現。我一進去立刻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夾雜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念念坐在床邊的沙發椅上,大概是在幫他盯著輸液瓶里的液體。


  我過去看了一眼,果然是繁音。他趴在被子里,看來傷在背後,露出來的頭和手都沒有受傷,但臉色蒼白,看上去有氣無力。


  我和念念對視了一眼,她神態有點緊張,可能是拿不准我會不會把繁音攆出去。


  我轉身出去,醫生已經等在門口,告訴我他後背上有兩處刀傷,深且長,所以里裡外外縫了許多針。雖然已經做了處理,但我們家的條件不行,他現在還是有很嚴重的感染風險,得去醫院。


  他在我手裡就不會有事,於是我派人去聯絡醫院,並且打給了繁老頭。


  他一接起來,我便忍不住說:「繁老先生,拜託您不要總是說謊騙我好嗎!很耽誤事的!」


  繁老頭在那廂嘿嘿直笑:「爸爸這不是怕你不管我們家音音嗎?他可是為了你才搞成這樣子的,好歹給他個地方止止血嘛!」


  「看來您不知道他已經被人拿刀捅成篩子了?」我決定故意嚇他。


  老傢伙頓時叫了起來:「怎麼會!不是說就兩刀嗎?」


  「就是因為您的謊言,他錯過了去醫院的最佳時間。」我說:「等著給他收屍吧。」


  他先愣住,然後大笑起來:「靈靈,你嚇爸爸!」


  「再騙我,我就真的讓您給他收屍。」我說:「最近就讓他在我這裡養病,但事先說好,不準胡搞。」


  「他可是會發瘋的。」繁老頭惡意地說:「很難控制的。」


  「我會派人綁他。」


  「他還會以為是你故意拘禁他,一定會對你出言不遜的,」這老頭又說:「別忘了,他一直覺得你很喜歡他,甚至給他下降頭。」


  我說:「那我把他扔出去吧。」


  「呃……」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鄙視道:「心口不一可不是好習慣。」


  繁老頭乾笑兩聲,又問:「看樣子靈靈你的心情不太好,你爸爸讓你失望了?」


  我沒說話。


  繁老頭又嘆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說:「越是這樣,越是要殺了她。」


  我說:「我爸爸我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


  「那就等著她折騰你吧。」他說:「想出這種招來整你,真是又狠又毒,而且恨你恨得不行了。」


  我嘆氣道:「我會盯好她。」


  繁老頭便沒多說,又把話題帶回到之前:「那我們家音音最近就叨擾你了,你未婚夫不會介意吧?」


  「這您就不用管了。」我說:「您也專心養病吧。」


  「好,好,」他啰哩叭嗦地交代:「音音肯定會說話氣你,但你不要理他,他瘋了。」


  「放心。」我說:「我會往死打他。」


  「這……」


  「AufWiedersehen.」我煩了,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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