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就像逃跑一樣
念念哼了一會兒便沒聲音了,大約是認了。
蒲藍跟我們的關係並不是自己人,我們自然也沒什麼話好說。期間我摸到了遙控器,聽了一會兒電視,電視上播著新聞,並沒有有關繁家的任何事,念念聽到電視,表示她要看動畫片,就操控著我叫我換台。
繁音和蒲藍基本不對話,除了互相遞個東西。氣氛安靜得詭異。
我跟著念念看了一集無趣的動畫片,被她指使著換了一會兒台,開始有些困了。我在醫院的保養生活過久了,體力確實很不濟。
我被叫醒時靈台仍一片迷茫,注意力先是被香味吸引,然後感覺有人抓著我的手臂,「媽媽媽媽」叫個不停。
徹底醒來后,我發覺自己正在餐桌邊,對面傳來蒲藍的聲音:「你還好嗎?」
「沒事。」我說:「抱歉。我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睡覺了。」
「那是當然。」繁音的聲音自我左邊傳來:「因為時差。」
「哦。」
「媽媽醒了!」念念高興地說:「吃飯啦!吃飯啦!」
我們一起開動,雖然看不到菜色的樣式,但從未到也可以判斷蒲藍的手藝絲毫沒有退步。坦白說蒲藍這種烹飪水平,我這種凡人的味覺完全吃不出他是否有進步或退步。總之就是好吃。
吃了一會兒,念念就說吃飽了,她飯量本來就不大。
念念跑了以後,繁音說:「謝謝了。」
蒲藍問:「你是指哪個?」
「做飯。「
蒲藍哼了一聲,不滿道:「我可給你拿了兩顆炸彈。」
「還是做飯比較感人。」繁音笑著說:「總之謝謝。」
一聲輕輕地響動傳來,他倆喝了這一杯。
接下來他倆便開始聊,氣氛還算平靜,聊得主要是生意的事。雖然繁音很霸王條款,但蒲藍始終與他合作,事已至此,蒲藍大概底氣十足,抱怨了半天,繁音則說:「這麼不高興,當初就別跟我合作。」
蒲藍說:「你知道為什麼現在沒人幫你說話么?就是因為你這個人做事太絕,不留後路,缺乏人情味,以致於牆倒眾人推。」
我覺得這話有理,默默點頭。繁音發出笑聲,也不說話。
蒲藍問:「怎麼?」
繁音說:「這句話我先留在這裡,如果這次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那我就告訴你。」
蒲藍失笑道:「你還指望東山再起?你們一家能平安地過完下半生都有難度。」
繁音依然沒有生氣,還是笑著說:「不說了,喝酒。」
我能感覺到蒲藍不太高興,可惜看不到他倆臉上的表情。
這時,原本在看電視的念念又跑了回來,把小腦袋靠在了我的胳膊上,軟軟地叫了一聲:「媽媽……」
「嗯?」我摟住她,「是不是困了?」
「嗯……」
如果不是等吃飯,她早就該困了。
雖然還想聽他倆說話,但念念不能自己在陌生的卧室里睡,我也比較不放心,便說:「我們先去睡了。」
「好。」繁音說:「念念照顧好媽媽。」
我忍不住失笑:「我還沒那麼殘。」又對蒲藍說:「抱歉,蒲先生。今天謝謝你。」
蒲藍的語氣有點溫柔,應該說,很像上次在電話里那樣,有些失神:「沒關係,是我應該的。」
念念也說:「帥叔叔晚安,謝謝你做飯給我吃。」
蒲藍上次跟念念接觸時,念念的態度比現在壞很多,因此他今天總是很受寵若驚,聲音立即揚了起來:「謝謝,晚安。小公主。」
我和念念一起去樓上洗澡,她確實照顧我了,還幫我抹了香香。之後我倆均感疲倦,念念表示不想自己睡小房間,我明白她是覺得害怕,便摟著她在大床上睡。睡著前我給她講故事,我講公主講到一半她又表示不想聽了,說:「我好討厭壞叔叔。」
「你不是剛剛還叫他帥叔叔?」我問。
「他現在比我爸爸厲害嘛,」她小聲嘀咕:「他總是挖苦我爸爸,好壞。驕傲自滿的人。」
雖然他們做飯時我睡著了,但就我聽到的那些,也能明白蒲藍對繁音說的一些話是很尖銳的。
在我看來,這不是蒲藍的錯。蒲藍從前在繁音手裡屢屢受氣,如今角色對調,自然要找回心理上的平衡。繁音之所以謝他做飯,也是因為其他都是交易,唯有做飯是蒲藍真的在幫忙。雖然繁音也能給念念做頓好的,但以往念念有要求時,繁音總是二話不說地滿足,如今卻不同了,即便蒲藍拒絕,他也不能真的因為蒲藍不答應做飯就翻臉鬧掰。這對繁音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念念之所以愛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全知全能,給她一切,但他已經做不到了,蒲藍做飯這事不管是出於何種心思,都替他保全了這次顏面。
我對念念說:「以前你爸爸常常欺負他,但他這次在救咱們呢。」
「我爸爸怎麼欺負他了?」她的聲音開始含糊,看來快睡著了。
「具體的很複雜。」我說:「總之你爸爸之所以沒有說什麼,也是因為他以前總是欺負那個叔叔。」
「噢……」她說:「可是我覺得我爸爸很難過噢……」
我問:「你跟爸爸徹底和好了嗎?」
她老半天才「唉」地嘆了一口氣,「沒有,還是希望你們離婚。他也答應了。」
我問:「你跟他說了?」
「嗯。」她說:「我告訴他,我還是他的寶寶,妹妹也是,可是我們兩個都同意你們離婚。」
我想了想,說:「念念,外公是不是早就醒了?」
「唔……」這傢伙果然知道,語氣已經有些猶豫。
「外公是不是讓你去告訴爸爸,說你希望我們離婚?」
「噢……」她小聲說:「外公不准我告訴你。」
「媽媽不生氣,只是想問問,外公是不是讓你去告訴爸爸?」
「沒有,外公只是說,妹妹現在很膽小,總是哭,因為爸爸欺負她,我也覺得是這樣。」她畢竟親眼見過:「外公說媽媽是為了我才沒有離婚,因為我喜歡爸爸。」
我心裡覺得養父說得沒錯,但何必呢?他既然已經決定讓繁音死,又何必再叫念念去傷害他?
我說:「那你跟爸爸說了,他是什麼態度?」
「他就外公說的對,是他對不起媽媽和我們,他願意離婚。」她的語氣有些難過:「我還是喜歡爸爸的,但同時又很討厭他。」
都這樣了,我們短時間內肯定不能離婚。小甜甜救過我之後還沒出現,我也不知道他的意見。但我覺得,小甜甜恐怕也不會胡鬧了,因為再鬧身體就得死,他倆誰也別想有好結果。
如果能就此平靜地過完下半生,那也好。
但這話不能對念念說,畢竟還是沒譜的事,我便問:「爸爸是怎麼跟你說的?關於帶你來找媽媽。」
「爸爸說,要進行一次沒有人知道的旅行。」念念說:「就像逃跑一樣的,然後就聽我的離婚。」
嗯,如果一下子告訴念念,我們一無所有,她爸爸馬上就變通緝犯,她會很難接受的。
可她最後這半句話又讓我心裡有些詭異,想不通繁音是什麼意思。
但我再想問時,念念已經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又把小腳丫子扔到了我的腿上,看來是睡著了。
我便沒有再問下去,阻止著自己去想接下來的那堆破事,很快便成功睡去。
畢竟是讓我覺得不安的地方,我睡得並不算踏實,猛然間覺得房間里有人,我本能地抱緊了念念。直到床的另一側一沉,我屏住呼吸,更緊張了,直到酒氣襲來,有人在我的臉頰上吻了吻。
「吵醒你了?」他一邊問一邊把念念纏在我身上的手臂摘下去,「叭」地一聲親了她一口。念念被他驚動了,半夢半醒地咕噥了一聲,繁音便開始壞笑。
我說:「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沒注意時間。」他一邊說,一邊把念念抱走了,聽聲音似乎是放到了另一邊。然後自己湊過來,手臂伸到了我的脖子下面,額頭靠到了我的額頭上,同時摟住了我的腰。
我便放了心,再度閉上發酸的眼睛,快要睡著時,聽到他的聲音:「睡著了?」
「嗯。」
他便不說話了,手掌在我身上小幅度地撫著,影響我睡覺。我便捉住它放下,說:「今天不想。」
他沒說話,乖乖住手。但只消停了一小會兒,便壓了過來,同時按住了我的後頸。
我也就沒掙扎,由著他親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快要被他嘴巴里的酒味熏醉了,他才總算鬆了口。
這下我徹底醒了,問:「你不會是要當著念念的面就……」
「我就親親你。」他笑著說,一邊用額頭蹭了蹭我的,且在我的嘴唇上吻了吻,順勢給我扣了一定大帽子:「你怎麼總想這種事?」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又笑,身子動了動,臉貼著我的臉,像一隻粘人的小狗狗。
坦白說,這感覺還挺好的,我便靠著沒說話。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噯,靈靈。」
「嗯。」
「你下午為什麼在哭?」
我說:「一想到自己興許這輩子都看不到東西了,就哭了。怎麼了?」
「說實話。」他柔聲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沉默,然後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沒必要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