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我輸了

  這麼說,我被打暈以後,我的保鏢們還衝出來了。我記得他們都被綁著,不像是能當場掙脫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繁音突然第一人格上身了?

  我問:「那裡面有一個……長得很帥的哥哥嗎?」


  「有……」她說到這裡有些卡殼,但還是說:「有呀,我剛剛不是說了嗎?」


  「開鎖的哥哥?」


  「嗯。」


  「他長什麼樣?」我說:「你描述得仔細一點。」


  「他長得……」她忽然被人勒住脖子似的,住了口。


  我忙問:「怎麼了?」


  她老半天才出聲,似乎正在喘息:「姐姐……我、我突然肚子好痛!」


  「肚子痛?」我忙問:「怎麼了?你肚子受傷了?」


  「沒有,就是胃好痛。」可能是太痛了,她的聲音在顫抖。


  胃痛?


  如果是外傷,我還能提供一些意見,畢竟我已經快要久病成醫。但胃痛我就完全幫不上忙了,我手邊只有一瓶礦泉水,還是冷的,是剛剛周助理給我的,料想對她的胃作用不大。我且有點捨不得給她,因為那倉庫不是食品倉庫,我們只有這一瓶水,我自然想留給最辛苦的人。


  於是我也不能再問她,轉而口頭安慰她,她起先一直哼哼,後來也不哼哼了,說她好多了。


  我正要開口繼續問,那邊傳來周助理的聲音:「老闆。」他的聲音不高,但興沖沖的,顯然非常高興。


  我忙問:「搶到槍了?」


  「只有一個人有槍。」周助理說:「大概是因為警察容易從這裡進去,他們也擔心被警察發現太多槍支。」


  一把也比沒有強,我伸手去摸,倒是摸到了周助理的手臂,他反手扶住我,疑惑地問:「老闆,您在找什麼?」


  「槍啊。」我問:「槍在哪裡?」


  保鏢雖然是保鏢,但他們到底是拿錢的,與我沒有血肉相連的感情,如今有了一把武器,我則是個累贅,心裡很是沒有安全感。周助理也不那麼親近,但到底比保鏢親近些,畢竟他父親就在給我養父做。


  周助理便笑了,說:「槍在……」又頓了一下,不知在朝誰下令:「把槍給我。」


  很快,槍交到他手裡,我摸著那把長長的步槍,問:「有多少子彈?」


  「是滿的。」


  那就是三十發。


  我稍感安心,對他說:「你把槍拿好。」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解釋說:「但我其實不太會射擊。」


  我沒說話,按了按他的手。


  他便沒再反駁,說:「我們剛剛在搶槍時被人發現了。」


  「被什麼人?」


  「樓對面。」他說:「那裡有冷彈射過來。對方在那邊安插了槍手,槍法很好,一直緊跟著我們。」


  「那你們有人死了嗎?」


  「沒有,只有一個人受傷了。」他說:「所以咱們沒辦法到欄杆邊去。我們討論了一下,也不能到賣場去。」


  他們剛剛就是去賣場,找最近的人搶了一把槍,在路上遇到這種襲擊,證明那邊是槍手的射程。雖然周助理不是專業保鏢,但也學過防身術,不算沒用,這樣尚且受傷,帶上我就更沒活路了。


  我問:「那賣場裡面有人埋伏嗎?」


  「有很多。」周助理說:「所以,那條路完全不用考慮了。」


  我隱隱覺得他的話不像是真的,便說:「如果賣場里有通路,那不用管我,我們要選擇去賣場。」


  「姐姐。」小姑娘開口了:「賣場裡面進得去出不來,否則警察怎麼沒上來呢?」


  她這一句話點醒了我。


  沒錯,警察到現在都沒上來。


  這證明賣場已經是條死路。


  我真是被打傻了,只得說:「周助理,你有什麼好想法?」我發現這傢伙還是挺懂的。


  周助理沉默了一下,說:「只能原路返回了。那扇門外雖然有人,但我們突然開門,又有槍,還是有機會殺出去。再搶到他們的槍,就安全多了。」


  我說:「那就回去吧。誰受傷了?我可以幫他包紮。」


  「沒關係。」周助理說:「現在有兩個方案。」


  「你說。」


  「一個是您和這位小姐和我們一起走,會比較累,但比較有安全感,只是不太安全。」周助理說:「另一個,是我們先把您和這位小姐找一個安全的房間留下,我們去找路,回來接您兩位。」


  我沒說話。


  小女孩則說:「我要跟大家一起走。」


  周助理明顯傾向於第二個:「我們留一個人給您。」


  我說:「不要。」


  周助理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您頭上有傷,情況很不好。接下來要出去,變數很多,我保證,安置您的房間是百分百安全的。」


  「不要。」我說。


  周助理沉默了好一會兒,再度開口:「外面的每個人都有槍,老闆您帶傷是一點,又看不到,平地走路都不方便。我保證,我們很快就會送來水和食物。一有出路,我們就一定來找您。這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不要。」我說:「別再讓我重複一次。」


  他說:「老闆……」


  「這是誰的主意?」我問。


  「是……」許是因為我生氣了,周助理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是我的。」


  「小姐。」小女孩與我是同一立場的,我對她說:「你幫我看著。」


  她「噢」了一聲,我問:「誰贊成周助理剛剛的意思,可以舉手。」


  我當然沒聽到動靜,但小女孩說:「算周助理在內,三個人。」


  一共才五個,我正無奈,小女孩說:「兩邊都是三個人了,這怎麼辦?」


  如果說第一次還能說是說錯了,這次我心裡自然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兩個保鏢,兩個女人,還有周助理,我們明明只有五個人。


  我感覺非常不安,一伸手摸到步槍,想也沒想便抄起來並站起身。步槍雖然在周助理手裡,但他恐怕沒料到我會突然這樣,就任由我拉走了。


  我問周助理:「到底幾個人?」


  周助理許久才說話:「五……五個。」


  「小姐。」我說:「你說句真話,第六個人是誰?」


  小女孩也不說話。


  事已至此,我就算是傻子也該明白了,「繁音?」


  沒人理我。


  肯定是他了,如果是阿珍,大可不必這樣瞞著我。雖然這是一件好事,但也不知為什麼,我只感覺自己被耍了,憤怒和委屈一同襲來,不由端起了槍。我真想給他一槍,但他一直不出聲,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端了一會兒,始終沒人理我,我手臂酸痛,又把槍放下了,問周助理:「槍是誰搶來的?」


  周助理說:「我……」


  「說實話。」我把槍扔到地上,說:「我不信你有這種本事。」


  周助理說:「老闆……真的是我。」


  我也就沒問了,摸索著,果然左手摸到了牆壁。我摸著牆壁往前走,但其實不知道該去哪。我什麼都看不到,剛剛出來時雖然盡量記了路,但現在也想不起來了。沒有視力是很可怕的事,走路時,彷彿邁一步就要掉下去似的。


  剛走了幾步,有人拉住我的手臂,周助理的聲音傳來:「老闆,剛剛是我不對,我們一起走。」


  我站住腳步,問:「都出來的人是誰?」


  周助理不吭聲,我再往前,他又扯住我,終於交代了:「繁、繁先生……」又連珠炮似的說:「您被打暈后,繁先生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混亂中,把我們放了出來。後來就是我剛剛說得,繁先生說他之前發病,現在已經好了,如果沒有他,我們搶不到這把槍。老闆,我知道您生氣,但如果想出去的話,我們還是需要……」


  「繁音。」我不想聽他說了,叫了一聲。


  沒人回話。


  我知道他肯定在聽,便問:「要把我留下的點子也是你出的?」


  許久,後腦方向傳來聲音,原來他剛剛就在我旁邊:「不是把你自己留下,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和這位小姐一起藏在裡面,她可以照顧你。等我們回來接你。」


  我點頭,說:「槍是你搶來的?」


  他又不吭聲了。


  我說:「說呀。」我有些失去耐心。


  「對。」他有些煩躁地應了一聲,語速極快:「靈靈,那時候那個不是我,其實我根本……」


  「你走吧。」我說:「拿著你的槍走吧。」


  他沒說話。


  或許這個做法太衝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這麼做我就要氣死了,事實上我現在已經渾身發抖了:「誰想跟著他都去,周助理,你也去吧。我不需要背叛我的人。」


  又沒人理我了。


  我還想往前走,周助理卻扯緊了我的手臂,央求著說:「老闆……這件事是我不對,回去之後您怎麼處罰我都行,但現在情況特殊,希望您冷靜下來。我們這裡繁先生受傷最輕,也最能打,他也最有辦法。」他還暗示我:「就算您生他氣,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的話確實是對的,我現在把繁音連同唯一的武器踢開也確實是不理智的。


  我沒說話,這時,周助理的手鬆開了,有人摸我的臉。我知道是誰,扭過頭躲開了,他也沒說話,又按住了我的背。我當然掙扎不過他,推搡了一會兒,還是被他抱住了。他在我的額頭上吻了吻,語氣柔和起來,就是哄念念的那種:「一直沒敢告訴你,就是因為我知道這件事是我有錯。你別怕,眼睛不會一直這樣的。」


  我沒說話。


  他可能又覺得自己的話託大了,又柔聲說:「萬一治不好了,我就把自己也弄瞎,算我賠你的。」


  我還是沉默。


  他便又在我額頭上吻,一邊換其他的話題:「剛剛你昏迷時我們聊過,這個叫什麼赤蛇幫的,我也完全沒聽說過。按道理說,有這種能耐,勢力應該不小,但我也沒聽懷信提起過。」


  我用力推他,而他可能覺得我已經冷靜些了,便鬆了手,但還是用手按著我的肩膀。


  我說:「那你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明顯是知道的,卻只回答:「Amelie早就已經死了,家裡還有她葬禮的錄像,很多人都參加過。何況Amelie根本不會功夫,那個女人明顯身經百戰。」


  我說:「我知道她不是真的,但這一切都很奇怪。」


  「出去之後再調查。」繁音說:「從他們槍支的來源可以查起。」


  沒想到連第一人格都不知道這個赤蛇幫,我說:「之前我給費懷信打過電話,但打不通。」


  他笑了,說:「今天是懷信的生日,他在家陪他媽媽,從來都辦公事的。」


  原來如此,我說:「他沒跟我說。」我是說小甜甜。


  他語氣尷尬:「他不知道。」


  我沒有想問的了,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一個保鏢的聲音:「繁先生,我們……」


  大概是被人制止了,聲音戛然而止。


  我不由笑了,聽到繁音問:「怎麼了?」


  「你真有本事。」我不由地語氣泛酸,因為都是我的保鏢,卻對他服服帖帖的。如果不是為了他,我之前就帶著人走了,哪至於落到這步?


  繁音又沉默了一下,說:「推你的人不是我,是他。我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但現在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我揮手阻止他:「別說這個了,我不想聽。」


  他不吭聲了,半晌,伸手在我臉上抹了抹。我這才發覺自己又流了一臉的眼淚,忍不住躲開自己擦著,心想我的臉鐵定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也根本不想在他面前哭,搞得就像我有多需要他愛我似的,可只要一想到他推我的那一下,我就覺得心口劇痛,彷彿他又成為了當初的那個人,那個在我懷孕的肚子上踹下來的人。那時和現在一樣,都是我與Amelie之間的角斗,她是生是死、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從頭到尾一直在輸,從來都不曾贏過。


  接下來,繁音也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說:「咱們一起走的話,你會很危險,我沒辦法一直顧忌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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