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不會害你的

  他眨了眨眼睛,說:「不跟我離婚了?」


  「什麼?」


  「就知道你沒打算跟我離。」他勾起了嘴角,扭頭看向窗外,眼中閃動著狡黠。


  「什麼意思?」我說:「你別以為自己做了點好事,我就會改變決定。我當然要離婚,只是的確不是最近。」最近根本沒有條件離,今天的事證明我不能沒有他。


  他瞄了瞄我,發出一聲「哦」。


  這種回應消解了我的憤怒,令我顯得有點可笑,便沉默下來,同時仔細揣摩了一會兒剛剛的對話,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怎麼搞定念念的?」


  「讓女傭叫她來了。」


  這倆女傭真是不可靠,幾句話就收買了,做出把我的孩子帶到他面前這樣危險的事。


  「然後呢?」


  「跟她聊了一會兒。」他低聲說。


  「具體都聊了些什麼?」


  「要你管?」他瞥我一眼,「啰嗦。」


  「你什麼意思?」我問:「我為什麼不能管?你好好說!你到底對她進了什麼讒言把她的槍都騙走了?」


  念念是個看東西很緊的孩子,更別提這把如此嚴肅的槍。


  他發出一聲「哈」,又從鼻子里噴出了一串煙,挑起了眉毛:「想知道?」


  我感覺他接下來沒好話,危險地望著他。


  果然,他眯起了眼睛,眼珠滑了過來,露出一臉賤相:「叫老公。」


  「你再說一遍。」


  「叫老公。」他大言不慚,「否則不告訴你。」


  「那我不問了!」我去問念念。


  「隨你。」他掐滅了煙蒂,靠到椅背上,抬起手臂作勢要捏我的臉頰,被我打開手后,又賤笑不已,「前幾天你真把我嚇著了,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些,「剛剛那麼誤會你是我不對,但這是因為你這個人太混蛋,向來都葷素不忌。我那幾個女傭雖然五十多歲了,但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抱歉我那麼想了。」


  他邊聽邊笑,「好了,好了,算你有理。」


  「這是什麼意思?」我完全聽得出他的敷衍,「我剛剛對你的質疑明明是在侮辱你,你非但不覺得生氣,還覺得有趣,你是不是傻掉啦?」


  他仍在笑,「行了,趕快補補妝。」一邊伸手推我的肩膀,「馬上就到了。」


  我還欲爭執,扭頭看路發覺的確快到了,這邊是老城區,與我小時候完全沒有變化。我剛剛哭得妝有些花了,等下肯定會見到珊珊,只得收下這個啞巴虧,取出化妝包補妝,忙碌時感覺有人在拉扯我背後的帶子,我一陣反感,扭頭問:「你爸爸沒有請老師教你嗎?」


  「教什麼?」


  「基本禮儀呀!」我咬牙:「只有流氓才這樣拉別人的文胸帶子!」


  「噢。」他點頭,「那我錯了。」


  我剜了他一眼,扭頭繼續抹粉,忽然感覺胸口上傳來一陣壓迫,低頭一看,是某人的魔爪,從背後探來。想是見我低頭了,還抓了抓。


  我問:「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的確吃錯了,」他說:「葯還沒送來。」


  「有病,鬆手。」


  他又抓了抓。


  我有點抓狂,扭頭問:「你到底想干……」


  話還沒說完,後腦就被按住,我來不及掙扎,感覺自己的嘴巴被銜住。不知多久的以前,我是喜歡他吻我的,即便有時我會抗拒,終究還是在心底喜歡的,畢竟這是我為數不多用來感受自己也被愛的時刻。但這一刻不是,我發覺自己最先體味到的是煩,受夠了的那種煩,我拒絕是因為我真的不想被他吻,放棄拒絕是因為我真的沒那份體力。


  終於,他鬆了口,目光瞟到我的嘴巴上,大概是發覺我的嘴巴掉色了,自己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笑著問:「生氣啦?」


  「嗯。」


  「生氣什麼啊?又不能離婚。」他又摟了摟我,似乎是在刻意迴避我的目光,用臉頰蹭蹭我的耳畔,說:「人家畢竟立功了。」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你別這麼說話。」


  「怎麼?」


  「像第二人格。」我說:「聽到就害怕。」


  他發出一聲嘲諷的笑,「以前還愛得要死要活。」


  我沒說話,照著鏡子,發覺自己精心勾勒的嘴唇被他親得亂七八糟,整個妝面都被毀了,最重要的是,唇線是化妝師給我做的,我自己並沒有這種技術。


  正苦惱,忽然聽到纏在我身上的那條八爪魚的聲音:「靈靈?」


  「嗯?」


  「等下去玩吧。」


  「去哪玩?」我說:「還有那麼多文件要交接,我沒空玩。」


  「哎喲,你好忙誒。」他鬆開手,撐起身子,靠到了椅背上,指著我身後的車窗外,說:「到這裡玩。」


  我扭頭一看,赫然是我讀過的小學,別看它圍牆上畫得那麼可愛的卡通,其實是一所魔鬼小學,課程非常艱巨,幾乎沒有業餘時間。學校外觀其貌不揚,名聲也不太大,內里卻大有乾坤,建設得非常先進。在這裡讀書的,十個有八個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還有兩個必然是高官子弟。而我養父當時有意隱藏了我的身份,給我配的也是普通轎車,加之我沒有父母,因此,即便沒有被人欺負,卻也沒有交到朋友。


  我問:「一所小學有什麼好玩的?」


  「去看看你成長的地方。」他呲牙,「咱們翻牆進去。」


  「開玩笑。」我說:「不等你爬到牆頭上,就有人端著槍把你攆下去了。」


  他笑,又伸手來捏我肩膀上的帶子,賤得讓人想要打他:「你老爸不是這裡的股東?自家女兒女婿逛逛都不行?而且馬上就是你的了,我們先帶念念提前了解一下小學生活。」


  「你怎麼知道他是這裡的股東?」我怎麼沒印象?

  「下午剛剛念過啊。」他皺起眉頭:「你是不是懷孕了?」


  「啥?」


  「突然這麼蠢。」他重複了一遍,「下午剛剛念過的。」


  「當時我有點走神。」因為太多了,而且好多都不是我的,因此我沒有仔細聽,「畢竟那麼多類目。」


  「喲,可真傲慢。」他發出那種八婆一樣的語調,塌下眉眼,露出一個極為無奈可笑的表情,「每一條最便宜也值上千萬,您老人家聽都不聽。」


  「念得時候又沒說要給我。」


  他笑,「蠢貨。」


  「這也怪我?」我說:「是他在文件上寫得清清楚楚,要給珊珊。不是我的我聽來幹嘛,徒增妒忌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手肘撐在車窗邊,一手撐著頭,露出一副閑適的態度,「你以為珊珊今天不來,真的是因為孝順?」


  我沒說話。


  「難道那姓蘇的沒對你說?」他說:「這麼多年,你血緣的消息從來沒走漏過,最近卻突然傳得沸沸揚揚,你以為這是誰的安排?」


  「今天留下的那幾個傢伙都知道。」


  「不,他們從前沒有傳出去。」他認真地說:「否則他們會來殺你,可我是這幾年之內才攔截到殺手。」


  「以前有你折騰我就夠了。」


  「蠢。」他說:「作為唯一有血緣的繼承人,你應該比誰都死得快才對。在這個問題上,其他人的立場完全一致,他們生怕殺你的人不夠,怎麼還願意讓你活到今天?如果你的身世沒有被可以壓著,那你根本活不到認識我,更活不到今天。」


  我問:「你現在是在說我剛剛那些話不對么?」


  「你爸爸固然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足夠讓你恨他了,但我希望你理性一些。」他說:「客觀看待他才可以。」


  我沒說話。


  他說得也有道理,那些姑奶奶什麼的的確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那個姑姑甚至能說得八九不離十。可我一直相當安全,完全不受打擾,近幾年才開始出問題,這意味著這些都被刻意壓著了,他是這個意思。


  「你怪我殺姓蘇的,那傢伙該死,他看不透,從你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你爸爸的權力沒有失控,但他忙不過來,因此必然會給出去一部分,換取幫忙。這幾年你爸爸把你的消息放出來了,是為了方便你繼承,那他的權力必定會顯得比較失控,因為這些競爭者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這種失控是很正常的,有時動蕩不代表不好,亂不代表無序,姓蘇的不懂也就罷了,卻妄圖越俎代庖地改變你爸爸的決定,這是蠢,蠢而不自知,害你受影響,就是壞。即便他的出發點是為你好,這也不重要,又蠢又壞,剛愎自用,這人沒有留下的價值。但你看小周律師,年紀輕輕就能在父親去世的當天有這種表現,是個人才,用姓蘇的換他死心塌地,非常划算。」他說:「這就是我殺他的原因。」


  我說:「你這麼說也有道理。」


  「不是有道理,是這就是真相。」他強調說:「我知道你之所以眼界狹窄,是因為你了解不多,但你要學會聽話。至少老公是不會還害你的,對不對?」


  「喲。」我問:「那是誰昨天半夜發瘋欺負我,欺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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