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她可以只做一個女人
她點了點頭,彷徨的神態充分表明她依然不能相信我,卻也無其他人可求。畢竟我一直都這麼軟弱,這麼拿不定主意,的確不像是個好幫手。
不過這件事我一定要幫她到底,形式上是救她,內里,也是為了「救」當年的我自己。
昨天我和繁音也算把這件事提了一下,因此今天也不再難開口。他不是不想離婚么?我先拿這個商量,如果他不行,我就找我養父,如果都不行,我就再考慮。時間還有一些,沒準繁音就答應了呢?
聊完這件事後,星星也問:「阿姨,沈醫生說您床上有好多血,還說您不肯讓她檢查。」
「也沒好多。」我的被子是深色的,我指給她看:「只有這一點。」
她看了看,「喔」了一聲,說:「可這是怎麼弄的?您受傷了嗎?還是我爸爸又欺負你?」
「沒有。」我說:「正好你來了,扶我起來一下,我感覺身上好黏,想去擦一擦。」早晨發覺我撕破的衣服被脫下去了,可能是繁音乾的,枕邊連新衣服也沒有,我也就不好意思叫女傭。
她立刻就過來扶我,我坐起來后,她立刻就叫了一聲。
我忙解釋:「我昨晚太熱了,就把衣服脫了。」
「不是!」她驚魂未定地說:「床上好多血!您背上也有!」
我掀開被子低頭一看,發現床上血跡斑斑,被子里側也是,都已經乾涸了。我肯定流血了,但我今天又不是經期,怎麼可能流這麼多?
我有點懵,星星在旁邊焦急地問:「您受傷了嗎?阿姨?我現在去叫醫生……」
我連忙拉住她:「你今天見你爸爸了嗎?」
她搖頭:「我好幾天沒見他了。」
「哦。」我說:「我沒事,你扶我到浴室去,然後幫我叫人把床整理一下。」
她心中肯定已經有數了,不再詢問,扶我到了浴室,又打電話。掛上電話后,對我說:「我幫您擦吧。」
「不用了。」我說:「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她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事你不用急,要是你爸爸最近沒空跟我聊,我就直接找我爸爸,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她點了點頭,說:「我不是急這個。」
「那是怎麼了?這種表情?」我問:「嚇到了?」
她咬住了嘴唇,低了低頭,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是不是要問問我爸爸?那麼多血,他肯定受傷了。」
我搖頭:「不用問他,我先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她點了點頭,說:「阿姨……」
「又怎麼了?」這麼糾結的表情。
「我爸爸受傷了,你會因為這個原諒他嗎?」她問。
我問:「你是怎麼希望的呢?」
「希望你不要原諒他。」
「為什麼?」
「我從醫院回來以後,一直躲著林准易,沒有單獨跟他見過面。之所以有這個孩子,是因為那天他為了保護我爸爸受傷了,我有點擔心,就去看了他……」她低聲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但他利用了這種機會。雖然那是我爸爸,可我還是覺得……阿姨,你不要覺得我心狠,我真的覺得如果你同情了我爸爸,對你自己不會好的。」
「你真的長大了。」我說:「而且比我聰明多了。」
她說:「我爺爺說過,同情一條狗,可能會換來一隻寵物,但如果同情一匹狼,可能只會把命弄丟。林准易是狼。」
「你爸爸也是。」我說:「我問你怎麼希望,是怕我這樣回答了,你替你爸爸難過。」
她搖了搖頭,說:「如果他不是我爸爸,我一輩子都不想認識他。」
星星當然還是出去了,因為我不想被女傭看到她。
我從鏡子中看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背上沾了很多血,都已經幹了,可以斷定是繁音身上的無疑。
難怪他昨天一直在我的房間里吸煙,這麼多血,我昨天會聞到味道的。
不過要是這樣想,那他應該是不想被我知道,可他又自己搞得到處都是,也沒趁我睡著處理掉,難道是想讓我問?
我搞不懂,但通過他昨天那麼大力氣折騰我,也知道肯定死不了,不過,畢竟要談星星的事,我要是板著臉,他就肯定要說我鬧離婚沒資格談。所以,還是要借這個關心他一下,看看他的態度再作打算。
收拾乾淨后,女傭打開了房頂的天窗,這樣陽光可以曬到床上。
我重新躺上去,打了一會兒腹稿,便拿起電話,撥通了繁音的號碼。
打了很久,他終於接起來,說:「靈靈?」
「嗯。」我說:「你在家嗎?」
「不在。」他只回答,不提問。
「哦。」我說:「你受傷了嗎?還嚴不嚴重?」
他沒說話。
我也就沒吭聲,等著他回答。
他半晌才說:「沒有。」
「那我的床上怎麼那麼多血?」
「鬼知道。」他的語氣開始煩躁:「還有事么?」
「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問:「我有事想跟你聊。」
「什麼事?」
「回來再跟你說。」
「我今天沒空回去。」
「那明天呢?」
「沒空。」
「後天呢?」
「沒空。」他說:「沒事我掛了。」
「那就掛了吧。」我說:「精神病。」
他「砰」的一聲掛了電話。
我試圖撥通我養父的電話,打不出去。
得聯絡到我養父才行,我又撥通了繁音的電話,他又是過了好久才接,更為煩躁:「幹什麼?!」
「我想給我爸爸打電話。」我說:「和念念聊聊天。」
「不準。」
「為什麼不準?」我問:「你要幹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他的語氣更為嚴厲:「她是我女兒,我要怎麼安排是我的事。你既然要鬧離婚就別摻和我的家務事。聽得懂么?」
我說:「如果你肯跟我談這個,離婚的事就有得商量。」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我不跟你談這個,離婚的事你也沒得商量。」
我有點急了:「繁音,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啊!」他開始發神經:「精神病啊!」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還念念叨叨說那麼多求我,現在怎麼又換一副嘴臉?」我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好面子也不要發瘋好不好?」
「昨天晚上?」他怒道:「你還有臉提昨天晚上?我話說到一半你就開始打呼嚕這叫好好的?」
呃……
他說了那麼久嗎?
我說:「你也知道我不舒服,你還欺負我,我累很正常吧?」
「我很舒服嗎?」他不依不饒:「你既然看得到血,那你昨天晚上怎麼不問?昨天晚上沒聞到,今天早晨怎麼不問?你自己看看現在都下午幾點了!怎麼?星星去找過你了,想參與這件事了,再拿這件事假裝關心,是吧?」
呃……
我說:「我昨天還以為那是我的血。」
他冷呲:「我又沒把你弄流產。」
看來是嫌我關心得不夠及時?
我也弄不清楚,便沒有說話。
半晌,他又開了口:「還有事么?」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假裝關心了。」我說:「我是想跟你說星星的事。」
他果然說:「那是我女兒與你無關。」
「就算她是你女兒,她也是有人格的,是獨立的人。」我說:「不是任由你擺布的對象。」
「哦?」他問:「蘇靈雨,你不會是想讓她流產吧?」
「她自己的意願是流產。」我說:「在她心裡,林准易是強姦犯,不是她想生孩子的對象。你也是,怎麼可以把女兒嫁給強姦犯?」
「問題是孩子的父親不同意流產。」他說:「這件事需要他們兩個談。」
什麼鬼想法!就是詭辯!
我說:「林准易要這個孩子就是為了確保他們可以結婚,怎麼可能願意?星星都不同意怎麼可以逼她生孩子?」
他又笑,「蘇靈雨。」
「嗯。」
「你那幾年可沒少跟我念叨你兒子,嫌我把他踹死了。」繁音說:「怎麼?現在父親同意,母親不同意,就可以流產了?」
我說:「可你還是踹死了呀。何況生孩子的是星星,痛苦的是星星。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誰的父親,怎麼不向著自己的女兒?你是不是以為生孩子特別輕鬆?是不是覺得不冒險不疼?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生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女兒有可能死在產床上呀?」
他沉默了,半晌,語氣溫柔多了,「靈靈,星星的條件很不好,又有這段過去,我怕她會嫁不掉。而且她回來之前做過體檢,她的身體不易受孕,子宮環境又不好。我沒說要把她嫁給林准易,但她再流了這一次產,恐怕不能再有孩子。」
我問:「你好端端地給她做這種檢查幹什麼?」
「她快出院時一直閉經。」他說:「醫生以為她懷孕,給她做了檢查。」
我說:「這件事我聽沈醫生說了,但我跟星星談了,她態度很堅決。」
「她現在什麼都不懂當然堅決。」他說:「等她想要孩子卻不能生的時候就晚了。」
「我沒覺得她什麼都不懂,她跟我說得很清楚。她從來都不幸福,她不想再要一個不幸福的孩子。我最愧對念念和茵茵的一件事就是生了她們,因為在生她們之前我很蠢,我以為母親這兩個字就是把孩子生下來而已。而如今你看看她們是如何成長的,她們不幸福,我也被孩子鎖住了,無法離開這種使我痛苦的生活。我原本可以不讓它這麼糟。」我說:「不是每個女人都一定要做妻子和母親,她可以只做一個女人。只要她自己明白利害,就有權利拒絕進入妻子和母親的角色,你不能逼著任何一個女人去做女支女,你也不能逼任何一個女人去做母親,因為痛的不是你,苦的不是你,可能送命的也不是你!林准易是個外人,他的做法就是在把你女兒當洩慾工具,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這世間的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你怎麼可以糊塗到逼你女兒生強姦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