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好心

  他不吃藥我不是前功盡棄?

  事到如今還把問題往我頭上扣,就算我真的有別人了又怎樣?他背叛我的還少么?他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待他忠誠?

  我有些生氣,正想反駁,黎醫生開了口,說:「繁太太,吃藥不是重點,配合更重要。」


  我有點想瞪他,心想他遲早得被他自己這顆不分立場的「好心」害死。


  我說:「那就看黎醫生的意思吧。不過,你要見你媽媽么?」


  「見。」


  「怎麼對她說?」


  他混不吝地說:「說我們靈靈疼我,怕我吃苦,就利用我對她的信任把我的事業搶了,打算等過幾天再把我蹬了。」


  我當然怕他這樣說,便說:「那你就別見了。」


  他便笑了,望向了我:「你敢?」


  「怎麼不敢?」我說:「我以為我的話已經夠明白了,現在什麼都不能阻止我。」


  他沒說話。


  「看來見你媽媽這件事你還需要考慮,那你就先考慮。」我說:「考慮好了就告訴黎醫生。」


  他仍不說話。


  我轉身要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叫住了我:「靈靈!」


  我停下動作,沒有說話。


  「我見我媽媽。」


  我很意外,轉身看向了他。


  「我見我媽媽。」他滿臉無奈,道:「我不出現,她根本就不會善罷甘休。」


  我鬆了一口氣。


  如果他不見韓夫人,那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我當然鬥不過韓夫人。如果他見了,他就能安撫住自己的媽媽。還算他有點良心。


  我也就退了一步,說:「我沒說我一定不要你,也沒有別人,只是如果你始終不為改變局面而做出努力,那我就不要你了。」


  我沒有看他的臉,因此不知道他的反應。


  我也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知道你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但我希望你這次可以理解。」


  沒聽到他的回應,我開門走了出去。


  不管怎麼樣,先讓他答應了一個,算是一個進步。


  不久后,黎醫生也出來了,滿臉老大不情願的,彷彿我欺負的是他老公。


  我說:「黎醫生,我希望您下次不要這樣,當初推薦吃藥明明是您的意思。」


  「的確。」他說:「可不是這樣強制性的。他心裡願意配合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沒說話。


  「繁太太。」他還不依不饒:「您還記得他的病因嗎?」


  「嗯。」


  「他被虐待,並不是字面意義那麼簡單。那是他最信任的女性,在內心深處對她很深的感情,他當時的恐懼跟無助都會刻在他內心深處,無論他變得多麼強壯,又變得多麼強勢,都不會改變。」他說:「你是他心中另一位最重要的女性,有時甚至會接替了媽媽的位置,當您對他做出相同的虐待行為時,他心中的痛苦會重新被喚起,甚至更強烈。這對他治病也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我沒有說話,等他絮叨完,便站住腳步,說:「黎醫生,我一直敬重您,但我討厭偽善的人。」


  他沒說話,肯定很不解。


  「您認為我的苦難是我自找的,對么?」


  他還是沒吭聲。


  「不止一次地說我隨時可以離婚,只是我沒有這麼選擇,不止一次地要退讓、尊重他的意思,我不同意他治病是我的錯,同意他治病竟然還是我的錯。我已經向您解釋了太多次,我不明白,您既然這麼同情他,為何不同情一下無辜受害的我和我女兒?」


  他立刻說:「那是因為你自己可以選擇是否跟他在一起,而他不能,他看似強勢,其實已經非常弱勢,因為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好。」我扭頭吩咐林叔:「從今天開始,不準黎醫生離開宅子,每天必須給我留在這裡治病,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個月之內,必須讓我看到效果。如果不聽……」


  我看向他,力求使出我最認真的表情:「我想你大概不怕死,或者還不知道死是什麼。所以如果不聽,我就把你鎖起來,一片、一片地割下你的肉,這種死法叫做凌遲。您也是一個正常人,我倒要看看,您能不能選擇拒絕。」


  他皺起眉頭,說:「繁太太,你的心理真是……」


  「我早就已經瘋了。」我說:「但即便是這樣,你不聽話,還是要死。」


  他沒再說話。


  我命令:「送黎醫生回房。」


  有人拉他回房間了,過了一會兒,林叔跟了上來,說:「太太,黎醫生和韓夫人關係非常好,您這樣……」


  「查查這個人。」我說:「他太護著繁音了,我覺得他有問題。」


  「查他什麼?」


  「祖宗十八代,尤其是他那個弟弟。」我說:「作為一個醫生,這麼缺乏公正看待的能力,這裡面恐怕會有問題。再請幾位其他心理醫生過來。」


  「別的醫生都是老先生的老朋友。」林叔說:「雖然老先生失蹤了,但萬一他回來,那就……」


  「沒關係,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便回來也要修養一陣子。我擔心姓黎的跟韓夫人有什麼關係,那恐怕就是韓夫人放在咱們家監督咱們的工具。」雖然我以前覺得韓夫人不錯,但誰知道呢?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林叔說:「韓夫人不會的,太太,您不用太過緊張。」


  我沒說話,他也就察覺出我不想聽,便住了口。


  之後就沒什麼麻煩事,林准易把人召集全了以後,我們就去開會。因為他也不知道我開會要說什麼,所以一路上都顯得很不安。


  我在會議上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大家都很驚訝,我說:「我老公是因為病情,而且因為他做了這件事,讓我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要讓他治病。醫生說病情可以控制,各位不要太過擔心。」


  立刻就有人說:「太太,您確定這件事是真的嗎?要我們相信,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我沒跟蒲藍要那段視頻,因為我真的看不下去。這幾天也實在因為生氣而忘了這事,回去我就應該至少把信件的副本弄回來。我說:「但我確保這件事是真的,小家族計劃用這件事與咱們談判,我的意思是,先選兩位善於談判的老人去,請中間人。」


  立刻有人說:「那就是准易了,他和大小姐有婚約,與繁家關係親近,身份也最高。從前有這種事,都是阿昌陪著先生打理的。」


  開玩笑,我說:「那就再派兩個人協助一下他,主要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這……」沒人想去,因為繁音之所以談成這樣,就是因為他受了制,繁音都不行,別人更加不敢。


  壽叔立刻說:「我可以去!」


  「算了。」我說:「您一個人也沒法保障。既然沒人願意跟著准易去,那咱們就把小家族管事全殺了吧。」


  眾人立刻來了精神,又有人開口:「太太,殺了會不會太冒險了?」


  「那你去談判?」


  他立刻閉嘴。


  我說:「我請大家來,就是想說,情況就是這樣,保守就是選人去談判,冒險就是設計全殺。談判得話,我一個女人也沒什麼見識,還得各位辛苦。設計殺人也由不得我,得請諸位想辦法。」


  眾人都不說話了,大家的利益綁在一起,辦法確實是落在他們身上。


  我等了一會兒,見始終無人說話,便說:「如果諸位都沒有好方法,那這件事就由我來安排吧。到時如果出事,那……我也無能為力。」


  立刻就有人說:「太太,我看殺了好。先生一直有意吞併他們,但礙於他們表現還好,不想做絕,現在他們趁機這樣,不殺他們,總不能給他們錢。」


  壽叔卻說:「輕易動干戈可能會引發混亂,太太您還是請先生來做決定。」


  「家裡已經夠混亂了。」我說:「連老先生都生死未卜了。我覺得,壽叔不要太保守了。」


  他便沒說話,看樣子是在思考。


  其他人一時間討論紛紛,立場有不同,心思自然也不同。不過,靠譜的人終究還是有,這時,政叔開了口:「太太,我看也不要討論了,這件事我來解決。」


  我說:「好。」


  又有人問:「一口氣暗殺這麼多小家族管事,如果打起來怎麼辦?」


  「那就打。」我打了個白頭條子:「法律問題我可以想辦法,大家不要有壓力。」


  結束之後,林准易一直滿臉苦惱。我問:「你怎麼了?」


  「我也覺得擔心。」他說:「一旦打起來,您還能不能控制好局面?」


  「我也不知道。」我說:「只能盡量控制。」


  他面有戚戚,沒有吭聲。


  這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後半夜時,終於還是決定去繁音的房間看看。


  他仍然是那副樣子,仍然那樣被綁著,半閉著眼睛,但仍然很敏銳,我一開門,他的眼皮就開始動了。


  我坐到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有事想問你。」


  他慢慢地張開了眼睛,望著我。


  「回答得好的話,我就解開你手上的鏈子。」我說:「都磨破皮了。」


  他沒回答,像個英雄的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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