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抱布貿絲
她還是看著我,大概是因為我此時的態度顯得我「坦蕩」,她確實沒那麼生氣了。
既然解釋不清,我便如此跟她對峙著,直到她終於開了口:「咱們趕快讓那個叔叔走吧……他不是好人。」
我握住了她的手,說:「到媽媽這兒來。」
她不情不願地挪了幾步。
「他不是壞人。」我希望她明白:「除了爸爸和媽媽,沒有人會白送你東西,無論那東西對你來說有多麼重要,而對他來說有多麼不重要,他都可以選擇不給你。所以,你想要他的東西,而對方需要你用自己的東西來換,才是人之常情。如果有人說他願意白給你什麼,那一定是他在騙你,他會拿走你更重要的。」
她納悶了:「那他為什麼要騙我一下?」
「因為他提出的東西對你來說太重要了,他知道你寧可不跟他換也不會給他,所以他現在不要,先白給你東西,讓你感激他,再趁你不注意騙走你的。」我說:「你只是爸爸和媽媽的小寶貝,不是別人的。」
她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可是叔叔是壞人。他可以跟你要錢,他不能讓你親他,你只可以親我爸爸。」
我沒說話,因為解釋不下去了。
如非已經無可奈何,我一句都不想騙念念,因為我深知她一旦知道真相的後果。可我總不能告訴她,我確實有這種骯髒的念頭。我受夠這種生活了,受夠了那個瘋子的折騰。我在幾天前還覺得我應當跟他堅持到底,必要時可以同生共死,但此刻我望著念念手臂上的紗布,又覺得,作為一個母親,在有希望苟且偷生的時候選擇去做貞潔烈女,那究竟算不算自私跟愚蠢?
我沒往下想。
但願一切都能順利。
我和念念就算是和好了,晚上吃過飯後,我告訴她,我要殺了她的狗狗。她哭了好久,但也明白它有病了,已經沒救了。
但睡前,她還是在問,說:「狗狗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嗎?」
「治不好了。」
「噢……」她皺著眉頭,含著眼淚,扁著嘴巴,難過得很。
我親了親她,說:「別難過了,明年姐姐的狗狗還會生小狗狗的,她肯定還願意再給你一隻。」
她忽然哭出了聲。
我忙安慰了她一會兒,用手掌順了順她的脊背,她才能夠說些話:「爸爸的病也治不好了……」
我不由一愣:「誰告訴你的?」
「爸爸。」她抽泣著說:「我跟他說,我長大以後想當醫生,他就說沒有用,治不好的,他說你騙我是為了讓我高興,要我不要告訴你。」
以第一人格對念念的疼愛程度,他絕捨不得對孩子說這種話。
我忙問:「他什麼時候說的?多久了?」
「他走之前。」
「走之前什麼時候?」走之前的前一天,黎醫生就把第二人格催眠了,再往前繁音就沒回家。
「我不記得是幾號了,有一天晚上,我睡覺忽然被人叫醒了。」念念的記性一直不錯,但她此刻眯著眼睛,辛苦地回憶著,看來那天真的是半睡半醒,且的確過去有一陣子了:「我睜開眼睛就發現是爸爸。他要我別出聲,說你肯定要啰嗦他,他只是想我了,回來看我。」
「就是爸爸出差很久那幾天?」
「嗯……」她嘟著嘴巴,說:「就是我生氣你們兩個不陪我那天再往前,爸爸也出差了。」
就是繁音陪著林太太的那陣子。當時林太太鬧得很厲害,又一直想要自殺,繁音怕她出事,親自陪著她,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為了勸勸她。
那之後就是葬禮,然後林太太就……用槍自殺了。
林太太的事其實並沒有給林准易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也不知繁音有沒有額外和他單獨聊過,但無論從哪個角度,林太太的死都與繁音脫不了干係。而且令我覺得不能細思的細節是:小甜甜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全家無人察覺的狀態下來到念念床邊。想到那個畫面,我就覺得害怕。
必須趕快安置念念。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蒲藍,他已經穿戴妥當,因為今天是最後一針,打完他就可以走了。
我去時端了早餐,說:「我女兒還是有點生氣,她被我寵壞了,脾氣很差,所以就請你在房間里吃吧。」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說:「好。」
我過去彎腰把餐盤放到茶几上,直起身時發現他已經過來了,他先開口:「坐吧,一起吃。」
我本來就備了兩副碗碟,本來就是要和他一起吃的。
我跟他分別坐下來,吃了幾口,我問:「我老公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
「那邊還撐著,而且沒有他的消息。」他看著我,目光有些曖昧:「拜託,自己請纓要救他,卻主動搞砸要掉他的命,這麼心急可吃不上熱豆腐。」
這幾天他的話一次比一次更露骨,皆因他在試探我的底線。
我知道,卻無計可施。
或者說,此時此刻,我應該覺得慶幸,因為這好歹也是一個經我養父認可的幫手,掄起待我好,客觀地說,他可比繁音對我好。
我說:「我知道你不急,但我急。我是怕他太早回來。」
「我可以幫你扣著他。」
「那我更不放心了。」我說:「好歹也是我老公,現在讓你扣著,將來……」我暗示他:「將來如果關係變了,他就不是殺你這麼簡單了。」
他笑了起來,意會到我的意思后,伸手握住了我的,說:「感謝你這樣為我著想,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不是第一天看中他老婆,他也不是第一天想殺我。他們什麼時候放他我說不準,這是要周旋的,但那邊一答應,我就得趕快把他接回來。在我手裡,總比在那群蠢貨手裡安全。你慢慢準備,這事不能馬虎。」
我點頭,說:「我知道不能馬虎,所以也想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見我爸爸?」
他捏得更緊:「隨時。」
我想了想,使勁地抽了抽我的手,沒能抽出來,便說:「你剛剛還說你不心急,口是心非。」
他還是不鬆手,身子往前傾了傾:「是想讓你付個定金。」
我沒說話。
他看著我的眼睛,問:「不願意?」
「正常人誰都不願意。」我說:「你取得又不是我的色,定金我爸爸已經付過了。」
他便鬆了手,笑著說:「幾年不見,你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以前我把你推下去,你也只是會發抖而已。」
我反唇相譏:「哦,以前你把我推到牆上時候,我也給了你一槍。」
他立刻就靠到了沙發背上,哈哈大笑了幾聲,又說:「既然你主動提起,那我就告訴你,那天你的手啊……教我此生難忘。」
「你!」
「好了。」他站起身正色道:「畢竟你身後跟著一把刀子,所以,我要先做些安排。你老公的事,你也等我聯絡你。」
我點頭:「謝謝。」
他笑了笑,臨走時特意繞過我這邊,手指在我的下顎上蹭了一下,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笑著進了裡間。
我出去時,林准易剛剛從別墅側門進來,他去鍛煉身體了,順便進行安全檢查,畢竟曹福管家已經死了,安全檢查的相關人員也損失了許多。
我下樓到一半時,趙副管家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了上來,說:「太太,其他人都在地下室,您要去審一下么?」
審?
「不審。」我說:「我做的也不是什麼有理的事。」
畢竟人家都是一心向著繁音的,甭管向著那個,但我終究是個外人,我拿什麼審?
「那怎麼安排?」
「先不安排。」
接下來的兩天,我過得十分安逸。期間接到韓夫人助手的電話,說韓夫人的會議晚上就開完,到時我就可以直接打給她。
我道了謝,心裡卻想,用她時不在,現在要篡權了,我當然是要先問我自家人。如果我養父說韓夫人靠得住,我再問她不遲。
但蒲藍這兩天石沉大海,弄得我心裡有些忐忑,擔心他耍我。如果他真的耍我,我也覺得像吃了蒼蠅似的噁心。
晚上五點時,距離韓夫人結束會議還有四小時,我正盤算著要怎麼對她解釋我打電話的事,電話便響了。
是蒲藍。
我連忙接起來,聽到那邊蒲藍笑呵呵的聲音:「接的好快啊。」
「怕你耍我。」我說:「一直都沒消息。」
「總不好每天打給你訴衷腸吧?畢竟沒有進展。」他笑著說:「現在準備準備,一小時內接你。」
「我要帶我女兒。」
「知道。」他說:「隨便帶,地方夠,但有一條。你女兒既然是個暴脾氣,那就不能讓她打我,我經不起。」
我不由笑了,說:「放心吧,她還沒那麼凶。」
他也笑了,說:「每次一跟你說話,你都兇巴巴的,難得笑一聲。」
確實,每次跟他說話,我都如臨大敵。我知道他與我非親非故,對我有些想法,因此我更願意跟他談條件,而非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