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中山狼

  這才想起扭頭看向繁音。他睡覺輕,現在還沒醒已經很少有,我不敢用手動他,但他穿了一身黑,這種光線下我什麼都看不到。但此時我覺得自己聞到的是血腥味,便靠近他的身體聞了聞。他身上混雜著男士香水、香煙以及淡淡的體味。我在他腿上聞到了血腥味。


  輕輕摸一摸那裡的布料,有點硬,像是被血滲過,位置也基本符合床上那片的高度。


  人與人相處久了就是這樣,發現他受傷,我的第一反應是想叫醒他問。卻又覺得這是一種關心,我沒必要關心他,便又止住。想來想去,起身打算出去,身後卻忽然傳來繁音的聲音:「第三者死了。」


  我站住腳步,足足花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是說繁星,便轉過身問:「這麼說他真的對不起過星星?」


  他依然靠在椅子上,透著滿臉倦意,說:「幸好你發現的及時,小雜種他父親負責這案子。」


  為了應付綁架的可能性,繁星從小就學防身術等技能,和她同齡的男女生,她一個人至少能同時打三個。


  我連忙走回去,在念念床邊坐下,問:「那具體是什麼情況?調查到什麼程度了?」


  「就快來逮捕她了。」繁音看著我說:「讓她進去吧,我給她打點。」


  「你讓她進監獄?」


  「上個月,她在酒吧碰到他們兩個,然後就趁他不在勒死了那女人。」他面無表情地說:「她男朋友發現之後,完美地保留了犯罪現場,第一時間調取了監控記錄,通知了自己的父親。」


  我越聽越心驚:「監控拍下來了嗎?」


  「沒有,但作案工具上有她的指紋和其他物證。」繁音無奈地靠到了椅背上,目光望向天花板我:「一個兩個都這樣,養著幾百號殺手,幾百號律師,非要自己動手,動了還不善後。」


  我問:「你是不想替她解決?還是沒辦法解決?」


  「沒辦法也不想。」他閉上了眼睛。


  「那能找別人嗎?」我問:「你媽媽你爸爸能解決嗎?韓先生行不行?你不能讓她這麼小就進監獄吧?」


  他猛地看了過來。


  這神態太嚇人,我不由住了口。


  「你知道中山狼吧?」他忽然問。


  我沒說話。


  「你和她都是。」他站起身說:「也許監獄會教她做人。」


  他說完就走了,我回房間時見他不在,覺得他肯定去了客房。


  繁音生氣不是沒道理,家裡就是做這個的,沒理由還要自己動手。退一萬步,即便衝動動手,接下來也肯定得儘快找家裡,趕在警察之前把事情解決。拖到現在已經一個月,繁音即便有心解決也只有被動。而且這還不是她自己說出來的,而是被別人發現的。


  但這件事也很蹊蹺,僅聽著,它和我的那件事幾乎完全一樣,簡直就是一個翻版,這不由令我心裡炸開了鍋:難道我真的誤會了繁音?


  可如果那天那個人不是繁音,那他又是誰?真正的繁音既然沒有去醫院,那他去哪了?他的車就停在酒店停車場,這個可能性完全說不通。


  如果那天那個人真的是小甜甜,那……那他真的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甜甜嗎?是那個在視頻里痛苦掙扎的小甜甜?那個因為受過傷害而拒絕長大,同時恐懼性的小甜甜?

  這個可能性令我覺得細思恐極。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扣響,來人是家裡的女傭,急匆匆地說:「太太,林管家請您下樓一趟。」


  我連忙穿衣服出去,一邊問:「什麼事?」


  「先生和大小姐在樓下起了爭執。」女傭說:「他要帶大小姐去警察局。」


  我還以為繁音只是一時生氣,才會那麼說,畢竟他那張嘴從來都不饒人。沒想到他來真的,連忙跑下去,追上時繁音派人把繁星推到了門口。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晨光把繁星的臉照得格外蒼白。我趕緊叫住手下,使出我最大力氣趕上去,拉住繁音的手臂說:「你要幹什麼啊!別亂來!」


  「送她去自首。」繁音說:「到時能少坐幾年牢。」


  「不行!」我說:「你不能讓她進去!」


  「蘇靈雨。」他沉下臉,說:「這一樁又一樁證據確鑿的殺人案,就算是總統也沒本事全平,你的事兒現在還沒幹凈,你最好別摻和別人的。」


  「首先,這件事後和我的那件事一模一樣,它們很可能是同一個人策劃的,比如米雪。」我說:「其次,星星進監獄后,你的仇家會不會買通監獄里的人,或者送殺手進去殺星星?星星這麼小,能否扛得住審訊壓力?如果她交代出一些秘密,是不是就把繁家牽連了?」


  繁音依舊鐵青著臉,但顯然,他已經開始思考了,因此沒有反駁。


  「就像你說的,你做不到連續解決兩件證據確鑿的案子。也許對方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第一個是我,因為我懷孕了,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極有可能在審訊壓力下交代。然後就是星星,星星年紀小,和家裡的感情生疏,更加扛不住審訊壓力。」我說:「你不能讓她進監獄。」


  繁音依舊沉默。


  我又想了想,說:「何況你是她的父親,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把她推出去?你又不是什麼正義人士。你能為了我爸爸的錢救我,就不能因為那是你的女兒而救星星么?」這話其實有點多餘,我不覺得它能對繁音起到什麼關鍵性的作用,但畢竟星星在旁邊,還是不要滿口都是利於得好。


  繁音這才開了口:「你爸爸給了你多少錢?」


  「什麼?」


  「你也知道坐牢會要命啊?說說看,你口袋裡有多少錢?值得我冒著全家老小都坐牢的風險救你?」他皺起了眉頭,瞪著我說:「我以為都出來了,你腦子該清醒了。」


  「那你告訴我,那件事你知道么?」我是說我養父殺了他的私生子的事。


  「知道。」他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我問:「還在你爸爸面前那麼維護我?」


  他立刻就露出了彷彿聽到天方夜譚的笑容:「不該維護你?」


  「因為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那我是什麼人?」他盯著我問:「打你?跟你離婚?掐死你報仇?既然你了解我,那就說說看,我除了裝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那你到底跟她上床沒有?上了幾次?」


  他沒說話。


  「說啊!」我說:「你想說是小甜甜做的?一次是他,兩次是他,好幾個月都是他?」


  他先是沒說話,許久之後點了點頭:「隨便你怎麼想。」


  說起這個我就很生氣,而且我幹嘛要跟他說這個?

  我說:「總之於情於理你都不能把星星交出去,如果你硬要交,我就到警局去自首,說我殺了米粒。」


  「我會派人到裡面去保護她。」他扭頭看了繁星一眼,道:「至於要不要交代,看你自己了。」


  我簡直不能理解:「我說的你一句都沒聽進去?」


  「沒必要聽。」繁音不冷不熱地說:「像你們這種中山狼,一天到晚不想正事,總是懷疑我要害你們,然後就開始變著法兒地惹事,搞事,我辛辛苦苦撈出來,連個謝字都沒有。」他說到這兒,扭頭看向了繁星,冷冷的語氣中滿是嘲諷:「為什麼自己殺?怕我不幫她殺。為什麼不告訴我?怕我送她進監獄。為什麼也不告訴爺爺?因為那也不是自己人。連最基本的裡外都分不清,你們倆連四歲的小孩子都不如。」


  我沒說話,繁星也沒吭聲。倒不是我們認同自己錯了,只是這件事的確是要繁音付出的,雖然我覺得星星這樣全是拜他所賜,但這話現在不能說。


  接下來繁音也不說話,氣氛陷入微妙的僵持。


  突然,身後傳來念念的聲音,我轉頭時她已經流彈似的沖了過來,抱住了繁音的腰,叫得很高興:「爸爸!」


  繁音皺了皺眉頭,摟住了她的肩膀,問:「怎麼醒了?」


  「肚子餓了。」她嘟了一下嘴巴,然後問:「爸爸你生病啦?」


  「沒有。」繁音說:「怎麼這麼問?」


  「你的臉好白。」念念挽住了他的手,小臉上的關切絕不是假的:「看起來好可憐。」


  「爸爸沒事。」繁音的神態一下子便溫柔了下來,有點吃力地蹲下來,摟住了她。


  念念也用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又左看看又看看,問:「爸爸,姐姐怎麼啦?媽媽怎麼沒有在睡覺?」


  「姐姐沒事。」繁音把她抱了起來,說:「咱們去吃飯。」


  他倆一走,我連忙讓手下給繁星鬆綁。她已經嚇壞了,直到我扶著她回房時,她才稍微緩過來些,對我說:「謝謝您。」


  「因為你那天表情不對勁,我怕你是有什麼大事瞞著你爸爸,才讓他查了查。」我說:「別怕,你爸爸肯定會想辦法。他只是氣你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差點出事才讓他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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