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丟了

  他不說話,我也就沒有繼續,免得嘮叨多了又要挨收拾。


  慢慢地,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拿了下來。


  十幾分鐘后,他開了口:「就是因為昨天的事?」


  「不止。」我說:「還有上次,你也是對我大吼大叫,當著我的面踢翻了茶几,也是要我滾。」


  他沒說話。


  「你對我說任何話做任何事之前都不會想想我的感受,不會想我會不會覺得被捅了一刀,會不會覺得很不安、很害怕,你更加從來都不介意傷害我。」我說:「之前是我考慮得太草率,有了這個孩子,我現在覺得我總有一天會跟你走不下去,那就不要再有一個孩子來受罪了。」


  他這才開了口:「問過你爸爸了?」


  「還沒有。」


  「先問問他吧。」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中是掩藏不住的自信:「他同意再說。」


  我養父恐怕不會同意我跟他離婚吧?畢竟上次他就已經透露了我將需要繁音做靠山的事。我說:「我不是要離婚,只是要流產。」


  「流產就離婚。」他說:「不生孩子結婚幹什麼?」


  我看向他。


  他也瞥過來,且看出了我的意思:「不高興是吧?覺得我強迫你?這件事只能強迫你。我能讓你吵個架就鬧著要流產?」


  「你覺得只是吵個架而已?」


  「當然不是,問題嚴重到你根本不愛我,你一直在騙我。」他的眼睛微微地瞪了起來:「但你還是得給我生孩子,懷他那天可是你先爬到我身上的。」


  我當然接不上話,只能沉默。


  醫生要我每天至少走路兩小時,說這樣有助於自然分娩。每天都是繁音陪我散步的,但從未有哪次像現在這樣煎熬。


  走完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屋裡,手機滴滴滴地提醒,說還有一周就要上課。


  我在房間里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打給我養父,便撥通了他的號碼。


  珊珊姐說我養父在樓下散步,但他囑咐過如果我打電話就讓我等一會兒。於是我跟她聊了一會兒我養父的病情,她說很穩定,眼睛做了手術,還能撐一陣子。重症肌無力顧名思義,就是肌肉會越來越無力,但好在它是慢性病,不像急性病那樣一個之間就要了他的命。


  聊了一會兒,珊珊姐說我養父回來了,便把電話給我轉了過去。


  先是寒暄了一番,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點,說:「爸爸,我想跟繁音離婚。」


  他似乎並不意外,也可能這世上已經很少有事會令他意外了,總之他連原因都沒有問,只問:「有其他人選么?」


  「其他人選?」


  「你從來沒有參與過公司的事務,手裡沒有勢力,因此需要一個有勢力的丈夫,否則你沒有資本跟其他人斗,也會沒命。」我養父說:「如果有其他人選,你當然可以離婚。但如果只是因為和他有衝突,那我希望你忍耐一下,不要衝動。」


  果然,我沒說話。


  可能是因為和他交流變多時他已經患病多年,因此在我的印象里他說話總是很慢:「你以前在他身邊吃了很多苦,馬上就要到收穫的時候。即便已經沒有感情,也要堅持一下,等他幫你在公司站穩腳跟后,再跟他離婚也不遲。」


  「好。」也只能這樣了。


  「你換專業的事準備得如何?」


  「已經考上曼海姆商學院了。」我說:「因為還沒收到正式的錄取通知書,所以還沒有告訴您。」


  「嗯。」他問:「多少分?」


  我的分數還算高,我便告訴他,以為他會很高興。


  他卻只「嗯」了一聲,問:「還有事么?」


  「還有。」我說:「繁音的另一個人格對我女兒很有敵意,所以我們就安排把她放在了他媽媽家裡。但他繼父生病了,沒有精力再照顧她。我想請問您有沒有可以安置她的地方?」


  「我身邊沒有。」他說:「但你以前住的地方可以,那邊都是家裡的老人,很可靠。」


  小甜甜昨天的樣子讓我很排斥,也覺得不可能再跟他做了。可既然我養父不建議離婚,那我就盡量忍著吧,只是孩子們得安置。


  可能是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下午我去看念念,卻聽說繁星帶她出去玩了。繁星還不到十六歲,這立刻就讓我一陣不安,女傭說她們已經出去了兩個小時,我打繁星的電話她也不接。


  大概是因為繁音是她們的父親吧,雖然他現在什麼能力都沒有,我還是第一個就打給了他,顛三倒四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他立刻說:「別急,我給我爸打電話,你聯繫一下我媽媽。」


  我這才想起聯絡韓夫人,打過去卻是她的秘書接的,說她正在飛機上,不方便接電話,但可以幫我傳話,讓我等郵件。


  我便把事情說了,接下來就不知道該聯絡誰了。我養父離得那麼遠,韓先生又重病。我在基金會雖說暫代著挺大的職位,卻沒什麼實權,雖然已經派了韓家的保鏢出去找,但始終沒有消息。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繁音的電話打了過來,說:「星星帶她去我爸爸家了,我爸爸要咱們兩個過去。」


  「那我馬上就過去。」


  「你跟我一起去。」繁音說:「先回家來。」


  到家門口時,繁音已經穿戴整齊等在門口。他一上車,我就抓緊問他:「你爸爸怎麼說?他有沒有傷害念念?」


  「沒有。」他握了握我的手,說:「他不至於。」


  誰知道?

  我心裡已經有了強烈的不安,是為念念,也是為我自己。


  我又問:「是星星帶著念念出去玩被他抓了,還是他專門讓星星抓了念念?」


  「星星專程帶她過去。」繁音說:「抱歉,星星是我爸爸帶大的,跟他感情最好。」


  我沒說話。


  他又摟住了我的肩膀,說:「放心,我爸爸不會傷害她。」


  我當然知道繁爸爸為什麼要找我,我也知道這次去我會面臨著怎樣的選擇。所以我的心裡一直都在猶豫:繁爸爸欺負念念的概率微乎其微,但畢竟那裡有個米雪,老頭兒已經被她洗腦,不一定會做出點什麼惡事?

  我不能讓念念受苦,但到時直接交代恐怕會非常難堪。繁音昨天的舉動已經讓我明白,他愛我也不過如此,依然會欺負我。我可以確定,這件事他一旦知道,我搞不好真的要從樓梯上滾下來一次了。


  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路程還有一點,於是我說:「你爸爸肯定要我承認說,是我或者我爸爸殺死了那個孩子。」


  繁音點了點頭,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不能讓念念有事,所以我肯定會承認。」我說:「你說是說我爸爸殺死他合適?還是說我殺死他顯得比較真實。」


  繁音搖了搖頭,道:「都不真實。」


  「對你爸爸來講。」我這樣提前一說,就顯得我是被迫了。雖然這樣很無恥,但這件事已經開了頭,我就得不顧一切地瞞下去:「否則咱們要怎麼要念念出來?你爸爸當然不會傷害念念,但米雪呢?如果那邊沒有米雪,只有你爸爸,我也就把念念留在那裡了。但我擔心米雪使壞。」


  繁音點了點頭,說:「但有個問題,如果你這樣說,那我怎麼辦?」


  「以你的性格肯定至少要抽我一個耳光。」我說:「你不要擔心,放心地抽,只要真實。」


  他看了我一眼,靠到了椅背上,說:「我在你心裡只會打你?」


  「畢竟情況特殊,我可殺了你兒子。」


  「算了。」他微哂:「我辦不到。」


  「這麼說你不想把念念救回來?」我問:「你就願意把她放在那裡,讓那個米雪盯著?她才三歲!你爸五十歲了還被她騙得團團轉!」


  「我在想辦法,別啰嗦。」他露出煩躁:「吵得我頭疼。」


  「你有辦法嗎?」最多十分鐘就到了,我還以為他會答應我的提議呢!平常不讓他打他打得那麼歡,讓他打了,他反而裝起君子了!


  他沉聲說:「讓我想想。」


  「你爸爸的目的就是這個,你就算給他金山銀山他也肯定不會答應。而且所有關於那孩子的證據都控制在你爸爸和米雪他們手裡,你偽造他的身份也來不及!」我說:「你就聽我的不行嗎?」


  「你別吵。」他閉起了眼睛,說:「吵得我頭疼。」


  「那你只說,我那樣說你答不答應?」反正我肯定會那樣說的。


  「不答應。」他瞥過來,冷冷地說:「你敢胡扯我就掐死你。」


  「掐死之後你爸爸肯定能放念念出來,我爸爸說以前養我的地方可以讓念念去。」我說:「我現在把地址寫給你。」


  他露出與我無法溝通的神情,說:「那我就掐死她。」


  我不由呆了:「再說一遍。」


  「如果你敢胡扯這件事,我就掐死你女兒。」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而毫不猶豫地重複:「不傻就別亂說話。」


  「你憑什麼掐死我女兒?」我問:「你怎麼不掐你女兒?大人沒叮嚀過她不準帶妹妹出去嗎?她怎麼那麼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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