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這是爸爸
繁音沒吭聲,橫了過來,樣子有點笨拙。我連忙過去,但不敢搶孩子,只敢幫他把孩子擺正。念念稍微有點害怕,但她很堅強,扭著小脖子看著我。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對她說:「寶貝兒,這是爸爸,讓爸爸抱抱你。」
她當然不怎麼明白,但我摸著她的頭,她就安心一些,但依然扁著嘴巴,有點不高興。
我對繁音說:「你別這麼緊張。」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綳著,這樣肯定讓孩子不舒服:「稍微溫柔點。」
繁爸爸也放鬆多了,湊過來笑著說:「音音還沒有抱過孩子呢,你不要那麼僵嘛,溫柔一點,柔情一點。」
繁音皺起眉,繁爸爸又說:「不要皺眉,不要皺眉,要微笑。」
繁音只得鬆開眉頭,顯然試了幾次,讓自己稍微放鬆點,但未果。念念能夠感受到他的僵硬,也忍到了極限,小嘴扁起哭了起來。
我連忙把她抱進懷裡,哄了又哄。繁音依舊僵著手臂,看向繁爸爸。
繁爸爸立刻說:「她還不熟悉你身上的味道,你要多跟她接觸,多照顧她。」
繁音沒說話。
念念在我懷裡呆了五分鐘就止住了哭泣。繁音在繁爸爸的攛掇下繼續搖撥浪鼓,總算重新把她逗笑了。但她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戒備,繁音顯然有點受傷,繁爸爸也發現了這一點,說:「你看小傢伙多聰明,她怕你搶她,都不敢朝你伸手了,別人家的孩子肯定不會這麼小就這樣。」
繁音笑了一下,問:「比懷信呢?」
「當然比懷信聰明!」繁爸爸得意地說:「我的孫女怎麼會不聰明?」
我問:「懷信小時候就很聰明?」
「那小子一歲就能跟人聊天,三歲就已經心算乘除法到百位數。」繁爸爸撇撇嘴,酸溜溜地說:「但咱們家念念肯定比他聰明,咱們念念三歲肯定已經會算平方開根號了。」
「三歲也太誇張了吧!」我說:「而且懷信那應該是謠言吧?」
繁音瞟向我:「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
「可那是三歲呀!你三歲時候會嗎?」
「音音三歲時候喜歡跳舞。」繁爸爸笑嘻嘻地說:「他整天扭來扭去,跟著節奏跳得可開心了。」
繁音黑了臉,我忍不住大笑。
繁爸爸假惺惺地安慰他:「不要難過嘛,你都是被你媽媽耽誤的。她說要你玩,什麼都不讓你學,整天在家裡玩貓逗狗,把我的天才兒子都養傻了。」
繁音依然沒有被安慰,還是黑著臉。
別說,他現在的樣子還真是正常了許多。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繁音問:「星星什麼時候回來?」
「星期六才回來,你媽媽說咱們家孩子太多,對她不公平。她要帶回去養著。」繁爸爸說:「人家星星也不高興,還想跟小妹妹玩呢。」
繁音沒說話。
中午我們便回去了,餵奶之後,念念就困了,繁音又無聲無息地跟了進來。
我哄著她睡了,聽到繁音低低的聲音:「困了?」
「有點。」我打起精神問:「什麼事?」
「你什麼時候減肥?」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你媽媽放你回來的嗎?」我問:「醫生怎麼說?」
「他們說我已經好了。」繁音望著念念,輕聲說。
「那你自己覺得呢?」
他沒回答,只問:「你希望他消失么?」
我沒吭聲。
他重複了一遍:「你希望他消失么?」
我……
他的語氣更低沉:「你希望他消失么?」
「我不知道。」我說:「我不知道之前讓我流產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只回答你自己。」他說:「如果我告訴你,他已經消失了,你想離婚?還是不要?」
「畢竟有……」
「不要考慮孩子。」他打斷我,語氣開始急切:「當做沒有她。」
「孩子就躺在這兒,怎麼可能當做沒有?」
他望著我,沒有說話。
假設沒有孩子,我當然不想留下,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不想激怒他。坦白說,我現在不想離婚,因為我不想離開念念。
陷入沉默后,我也睡著了。
下午我醒來時,念念和繁音都不在了。我嚇了一跳,去找繁爸爸,得知他和繁音一起領著念念去曬太陽了。
幫我補課的老師今天病了請假,我在家自學。距離複課考試還有兩個月,也不知能否跟上進度,但我全無心思學習,整天滿腦子都是念念,她稍微離開我一點,我就覺得她要不舒服,雖然他們都比我專業。
正看書,突然有人敲門。我應了門,竟然是繁音。
他坐到了我身邊,看了看我的草紙,說:「算錯了。」
我看向他,問:「你能不能教教我?」
繁爸爸依然不想教我,而且他看孩子已經很忙了。而且繁音看著孩子讓我不安,還不如呆在我這邊,萬一他想欺負人,欺負我就可以了。
繁音沒吭聲,在紙上重新寫了答案,說:「答案是這個。」
「過程呢?」
他瞥我:「自己想。」
「想得出來還問你呀?」
他立刻瞪起眼睛:「用我幫你吃飯么?」
我嘀咕:「一點忙都幫不上……」餘光看到他正不悅地瞪我,繼續嘀咕:「不會看孩子,也不會教我算題。」
他沒吭聲,拽過草紙刷刷刷地開始寫。
我湊過去看著,說:「還有公式原型。」
他沒吭聲,也沒寫公式原型,就自顧自地寫。我還想提醒,他側了側臉。
我看得出,他是要我親他。但我沒動。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有說話,把原型寫上了,然後把草紙遞給了我。
我把答案抄上,餘光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假裝沒有看到,繼續算下一題,聽到他問:「用不用我教你?」
我忍了又忍,卻還是忍不住:「你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還早。」他說:「我爸爸要我在家看孩子。」
「那你……」我很緊張:「什麼時候跟我離婚?」
他把玩著桌上的筆,沒有說話。
我扭過頭看向他,說:「如果你不想離了,也告訴我一下,免得我整天提心弔膽。」
他還是不說話。
我心裡更慌亂:「你怎麼不說話?」
他又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明年吧。」
「明年什麼時候?」
「明年今天。」他說。
我問:「那念念歸誰?」
「你。」他靠到了椅背上。
我還沒說話,他又問:「滿意了?」
「不滿意。」
「還有什麼要求。」他驕傲地說:「儘管提。」
「我還要錢。」我說:「兩千塊太少了!」
「你養的是金娃娃?」繁音不屑地問。
「你女兒當然是金娃娃。」
他笑了一聲,歪過了頭:「過來。」
我沒動。
「過來。」他說:「我想抱抱你。」
我還是沒動。
他自己靠了過來,摟住了我的臂膀,頭靠在我的頭邊,語氣很是繾綣:「你為什麼不想離婚?」
「我剛生完孩子。」
「除了這個呢?」
「你希望我怎麼說?」我問:「說我愛你不想離?」這種事怎麼可能?除了替我捐了肝,他並沒有對我做過一件好事。
他沒說話,鬆了手,說:「想離婚隨時都可以,明年再說吧。」
「你這句話根本就是前後矛盾的。」
「哦。」他說:「是我想離婚隨時都可以,但我覺得明年再說吧。」
「知道了。」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問:「還有問題?」
「你跟蒲小姐……」我問:「發展到哪個地步了?」
「正在考慮給她捐個腎。」他疊起腿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顯然他是在諷刺我,我沒吭聲。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再問:「還有問題?」
「解第五題。」我說:「我不會。」
「蠢。」他終於找到就會這麼說了,露出了滿臉的得意,拿起筆一邊寫一邊問:「懷孕之後會變傻?」
「會。」
他把草紙扔了過來。
我抄,他在旁邊問:「需要給你講講?」
「不用,你寫得挺清楚的。」
「講講吧。」他仍啰嗦:「你太蠢。」
「我都說不用了!」我怒吼。
他突然捂住胸口,彎了下去。
我連忙湊過去問:「怎麼了?」
他咬著嘴唇,神色恍惚。
他捂的位置像是肝,難道是後遺症?我忙過去拿電話,手腕卻被他攥住:「別驚動我爸爸。」他虛弱地說:「我沒什麼事。」
我忙問:「那你這是怎麼了?肝疼?」
「嗯……」
「為什麼疼啊?」我問:「沒恢復好嗎?」
「嗯。」他顫聲說:「疼得厲害,不能生氣。」
「那你為什麼生氣呀?」剛剛生氣的明明是我啊!
他瞥了我一眼,反問道:「誰讓你太蠢。」
我鬆開手:「沒事我就出去了。」
他又捉住我的這隻手,皺起眉,似乎疼得更厲害。
我又不好判斷他是真疼假疼,只得說:「我給爸爸打電話,你別生氣了,氣大傷肝。」
他沒動,手上力道不減,但神色有些恍惚。
我只得問:「你有葯嗎?」
他搖頭:「不用吃藥。」
「那你要怎樣才能不疼?」我現在覺得他八成是裝得:「讓你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