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送上門的便宜貨
我也有些懵了,呆在了原地,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些什麼。但眼見他驀地鐵青了臉色,忍痛繼續往這邊爬,我幾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再次上膛,將槍口對準了他。
說來也怪,剛剛那刻我有些怕,身體還在忍不住顫抖,但此刻我不怕了。我既不覺得怨恨,也不覺得憤怒,更不覺得心疼,當然也完全沒有報復的快感。
我只是木然地指著他,見他再次停下了動作,便開始談條件:「我要給他捐肝。」
他依然盯著我,陰沉著臉,沉默不語。
好吧,看來是因為我說得不夠清楚:「給你兩分鐘時間考慮,同意我捐肝,或再挨我一槍。但我槍法不準,萬一打死你,我概不負責。」
他依舊那樣望著我。
我也沒有說話。
我們就這樣對峙著,如同兩座已經失去生命的雕塑。
繁音突然開了口,語氣甚為平靜:「為什麼要捐給他?」
「理由我昨天就說過了。」
「補償的方式有很多。」他臉上掛著輕敵的哂笑:「開槍吧,我不信。」
我便抬了抬槍口,真的,我很想開槍,很想很想。
可我按不下去。
我總不能殺了他。
「他排第幾?」他又問。
我說:「這不是咱們討論的內容。」
「至少得給我一個同意的理由。」他再度捂住手臂上的傷口,說:「說實話吧,說。」
我知道他想聽什麼實話。
說真的,我試著換位思考過。也許在他的立場上,我就是跟蒲藍有些什麼?而實際上我倆的確不清白,我們抱過接過吻,他甚至摸了我身上絕大多數地方。
可我不喜歡他。
我不好說以這個節奏摺騰下去,我會不會喜歡他。因為他對我很好,我這個人就是禁不住別人對我好。
可是,我到現在依然不喜歡他。我心裡很清楚,如果只是為了「蘇小姐」那他那天晚上可以迴避那件事,畢竟他插手就會惹上一身騷。
人類的社會其實並沒有故事裡描述的那麼溫暖,沒有人會在危難時期對單純的利用對象伸出援手。
我覺得他對我很仗義,或者說是很有情誼。這份情誼對我來說很難得,真的。從這個角度,他可以排第二。
我今天務必要跟繁音談妥,畢竟他要抓我輕而易舉,我就算跟他辦離婚也完全來不及。於是我問:「你覺得我喜歡他么?」
他沒說話。
他此刻的樣子比我以為的更冷靜。
我揣摩著他的想法,發現自己完全猜不出來,於是我再問:「如果我喜歡他,你會不阻止我捐肝么?」
他也沒說話。
「如果我不喜歡他,你會不阻止么?」問不出答案使我十分心焦,我說:「繁先生,你告訴我,什麼答案才是你要的?」
他依舊沉默。
我只好再次更換問題:「你不希望我捐肝,是基於我的健康?還是我是你老婆?」
他竟還不說話!
唱獨角戲的滋味真是太糟糕了:「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以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覺得你有這種顧慮很虛偽,你總是想殺我,總是在打我,我覺得比起自願失去半塊肝臟,前兩者更損傷我的健康。如果是後者,那隻要配型合適,我就立刻離婚。可是繁先生,你爸爸說黑道有黑道的規矩,當初你兩次親手把我送給他,結果你還不斷地說他在給你帶綠帽子,我覺得不是這個道理。這次是你無理在先,你又阻止,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他依然沉默地看著我。
「兩分鐘大概已經過了。」我說:「你表個態吧。」
他笑了起來:「啰哩吧嗦。」又揚起了下巴,指著自己的頸動脈血管:「開槍。」
我不由皺起了眉,這傢伙真的瘋了?還是篤定我打不中?
我的主要目的當然不是要他的命,但話已經說盡了,我實在已經江郎才盡,只得陷入僵持。
許是因為總仰著頭脖子會累,他重新低下頭看向我,臉色已經因為失血而開始煞白。他用平靜卻又有點失望的目光足足地盯了我兩分多鐘,才突然說:「蘇靈雨。」
他的口氣似乎有點難過,這讓我有點不舒服。
「不敢開槍就老實點。」他望著我,輕輕地開口:「不要逼我真的殺了你。」
呵?
我問:「你哪次不是真的?」
他沒說話,稍久,慢慢地從床上爬了下去,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搖搖晃晃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手指握住了門把手。
我大概也瘋了,或是怕他跑了,不由自主地朝著門板開了一槍。
巨大的響動傳來,他的身體僵在了當地。
我說:「先把你的態度告訴我。」
他背對著我,渾身僵硬,沒有言語。
「說啊。」我說:「您到底允不允許我捐肝?」
他又不說話。
我幾乎就要崩潰,忍不住吼了一聲:「繁音!」
「蠢貨。」他似乎方才回神,拋下這兩個字,轉身開門下樓。
我的勇氣終於消耗殆盡,忍不住鬆了手槍,才覺得雙腿發軟,忍不住跌到了地上。
床鋪上血跡斑斑,有他的,也有我的。我的身體依然在痛,手因為不習慣手槍的后坐力而麻痛。奇怪的是我現在並不想哭,就是覺得心煩。
等我洗了個澡,並給自己上過葯后,才想起拿出日曆算算日子,發現今天是排卵期。畢竟已經「懷」過兩次孕,我已經晚上不敢大意。但繁音顯然並不在意這個,畢竟流產的不是他。也不知為何,在思量這件事時,我突然想起了韓夫人。這樣的兒子她還視為珍寶,同時鄙視著他可愛的第二人格。我真討厭她。
我得吃個緊急時候葯,也要買好長期避孕藥,預防變態突擊強暴我,但家裡並沒有。打算開門去拿時才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我甚至沒有聽到聲音。
我連忙去打電話,剛撥號就被切換。我當然立刻就想到要翻窗,窗戶不算太高,而且牆壁上有不少裝飾,翻窗會很方便。然而就在我跑過去的那一刻,外層的安全簾以極快的速度落了下來。
房間在頃刻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我甚至無法挪動步子。
思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我的手機還在,便打開手機。很好,信號滿格,我應該打給誰?
我剛剛得罪了韓夫人,當然只能打給繁爸爸,便撥通了他的號碼。
他很快便接起來,語氣果然並不熱絡:「靈靈?」
「爸爸。」我說:「繁音把我關起來了。」
「關你?」繁爸爸疑惑地問:「為什麼關你?」
我把原因解釋了一遍,他聽后陷入了沉默。
我忙說:「如果蒲藍死了,蒲家一定會對咱們有微詞。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證咱們的利益。」
「靈靈。」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些疏離:「別這麼虛偽,爸爸不喜歡虛偽的孩子。」
我沒說話。
「是不是喜歡那個傢伙?」他居然也這麼問。
「不。」我說:「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應該什麼呀?買一塊肝才多少錢?看誰合適給他現殺一個都可以。」繁爸爸冷淡起來還真夠冷:「怎麼可能需要你?」
我無言以對。
「喜歡他就承認,爸爸不會生氣,畢竟音音對你不好在先。」繁爸爸說:「我們也可以立刻安排你跟音音離婚,但只有一個條件,你嫁過音音,就不能再嫁他,做個情婦就好。我想他不會虧待你。」
我真是頭痛死了:「爸爸,我真的沒有喜歡他……」
「那就別想著出去,音音也是為你好,那可是肝,不是別的。」繁爸爸問:「切掉一半你還怎麼做飛行員?」
「我可以不當飛行員。」反正我現在的身體,也夠嗆能通過體檢。
「那還說不喜歡他?」繁爸爸笑了一聲,說:「就這樣吧,需要離婚就跟爸爸說,我給你安排,你放心,雖然道上有規矩,但也不是不能和平解決,畢竟打來打去兩敗俱傷,沒有意義。」
我簡直無語,還想開口,他卻掛了電話。
怎麼都說我喜歡蒲藍?
難道我必須喜歡他才能做這件事?
我必須背叛繁音才正常?
我就必須是個「婊子」?
手機依然有信號,可我不知道還應該打給誰。繁音已經說不通了,韓夫人的回答可想而知,總不能打給費先生,那也太遠了。
思前想後,我撥通了蒲藍的號碼。
很奇怪的是,我根本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存過他的電話,但翻電話本的時候就是有。難道是繁音存的?為了栽贓我竟這麼用心?
果然很快就有人接聽,是蒲萄的聲音:「蘇小姐。」
「配型結果出來了嗎?」
「怎麼會這麼快?」可能是因為我態度不錯,她的語氣也蠻溫和:「你放心吧,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繁音把我關起來了。」我說:「我的手機隨時都會沒有信號。」
「那我要怎麼通知你?」她不悅地問:「我看你是不願意捐吧?我倒是可以理解。」
「蒲小姐。」我說:「我已經答應了,你何必一直懷疑我的人品?」
「因為我實在想不通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弟弟的門前,也很難確定你們三個在地下室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聲音徹底冷下來:「你們兩個都安然無恙,只有我弟弟情況那麼嚴重。而且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肝衰竭嗎?因為他吃了太多抗生素。」
「因為他有兩個大傷口,而且他一直發燒,退燒藥很快就吃完了,我們只能給他吃抗生素頂著,」我說:「而且也沒有超出說明書劑量。當時只有一點麻藥都給他用了,繁音取子彈是忍著取出來的。」
「好吧。」她的語氣顯然依然不信,我倒是能理解,我若是她,我也難以相信。她不冷不熱地說:「那麼如果配型合適,我要怎麼聯絡你?」
「我也不知道。」我問:「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倒是有。」她笑著說:「但我怕你不肯配合,更怕你擺我一道。」
「您說來聽聽。」
「我知道繁先生有個女兒。」蒲萄自信地說:「我可以請她來陪我喝茶,前提是你給我提供她的照片、學校地址。」
我不由失聲問:「你怎麼能對小孩子下手?」
「我為什麼不能?」她的口氣理所當然:「抓了那孩子,繁先生絕對會交出你。畢竟你只會丟半個肝,那孩子會丟命。」
「這絕對不行。」這種事不能把小孩子摻和進來。
「那就算了。」她笑著說:「我會親自跟繁先生去談。」
「要談什麼?」
「坦白說肝我找得到,但我就是希望你捐給他,這樣才兩不相欠。」蒲萄笑著說:「這之後,我弟弟的身體里也流淌著和你一樣的血,對他來說,這意義重大。可如果你的配型不符合或你不肯,我就做了你吧,繁先生總不能永遠把你關在房間里。」
我忙說:「我願意,但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出去。」
「辦法我已經想給你了,做不做看你。」她笑著說;「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如果配型不符合,那她殺我,我可能也會認了。可如果配型符合,繁音卻關著我不讓我出去,那我就要憋屈死。
但我如今已是一籌莫展,雖然很困,卻完全睡不著,因此我全無辦法,只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韓夫人說家裡有監控的事,那卧室里有嗎?
我找到手電筒,打開來開始在房子的角落裡照,居然還真的給發現了一個。它藏在牆角,正好照在床的位置,鑲嵌在牆角的花紋里。
我算計著它的死角,搬來柜子和椅子,又跌了一個圓凳還要惦著腳尖才能勉強摸到。但摸到也無法摳出來,於是我找出繁音放在床板櫃里的匕首,使勁撬了好久,才把那隻小攝像頭撬出來。我以為那端連著線,正要割開,忽然感覺裡面還卡著什麼東西,一動就活動個不停。
我用刀子繼續撬那個洞,將它從拇指大小的洞一直撬成拳頭大小,終於把裡面的東西拽了出來。
吹掉灰塵,是一個硬碟。
沒有其他線路。
看樣子這裡的監控是不傳向外面的,硬碟里一定儲存著監控記錄。
他為什麼要在這裡設個監控?方便回味?這麼變態?
我得看看裡面都是什麼,萬一有關於他前任的事就多了解了解,萬一有少兒不宜的情節就刪掉。
小心翼翼地從梯子上爬下來,把硬碟鏈到電視上,鼓搗了一會兒就成功了,我打開電視開始看。
硬碟的存儲量已經不小,但監控實在太清晰了,這樣清晰度的視頻十分佔內存,因此裡面的監控記錄都是有我之後的,還並不全。
其實我並不關心這個,因為我之前被他騙得很慘,我真的看到那些就心煩。
但我費這麼大勁把它弄出來並不是為了扔在那的,本著勞動果實絕不放過的原則,我打開了第一個監控記錄。
是我被繁音弄醒,莫名其妙說要考試的那天。
我睡著后不久房間里就進來了人,監控畫面顯示時間是兩點。
是繁音。
他先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彎下了腰。監控畫面很暗,我看不他在做什麼。
他很久才直起身,坐到床邊,然後脫得一絲不掛,躺下后就開始擠我,活生生地把我擠到了另一側。
我也不是省油的燈,翻身時捲走了被子。因此他悲慘地躺在床上,白慘慘的身體反著淡淡的光。
嗯……
凍死他。
不過事情馬上就峰迴路轉,他扯過了被子,原樣捲走,把我暴露在了外面。但我穿著睡衣,不算中招。他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把我的睡衣給脫了。
我在外面暴露了好久,肯定是因為太冷了,沒出息地挪去了他的身邊,把腿扔到了他身上。
他是不會放過每一個耍流氓的機會的,用手順著我的手臂往裡摸。雖然視頻的這裡很不清晰,但想也知道他是在往哪摸。
我有些無語,卻委實看得津津有味,因為我那天以為他是突然回來的,沒想到他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摸了好久,在這期間我一直暴露在外,形貌非常悲慘。
直到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掀開被子,把我裹了進去。
那時我還在睡覺,我記得我好像是三四點鐘才被他叫醒。
視頻的光纖比剛剛稍微亮一些了,可能是因為月光變強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吻到了我的嘴唇上,不是肉慾的那種,而是很溫柔,很纏綿。他不光吻了嘴,還吻了我的臉頰,我的額頭,他親了很久很久,從臉親到脖子,從脖子再往下,乾脆掀開了被子,繼續往下。我記得他那天並沒有動我,可我很想知道他怎麼忍住的,畢竟他是一個一天不做就難受的人。
然而我並沒有看到那一刻,他才剛親到腰,門就響了。
當然是視頻外的門。
我有一種做賊被抓包的感覺,連忙拔下硬碟,來不及放回去了,只好先扔到牆角的古董花瓶里。
門鎖依然在轉動,看樣子就快打開了。我卻突然發現那些柜子、椅子和凳子都還疊在牆角,連忙爬上去往下搬。但手指剛剛觸到最上面的凳子,身後就傳來開門聲。
巨大的慌亂湧上來,我腳下不由一滑,本能地攥緊了椅子,卻毫無作用。我就要摔下去了,這高度不知道尾椎骨還能不能保住。我連祈禱的時間都沒有,就囫圇掉了下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有人摟住了我的腰。我來不及做出反應,更加來不及感到疼,只覺得有一股力帶著我轉了一圈,後背砰的一聲磕在了某處,把我震了一下,但不算疼。與此同時,叮咣一陣響動,待我從他懷裡探出頭去看時,椅子和凳子已經倒在了地上。
我鬆了一口氣,轉頭見是繁音。他用眼睛瞥著我,目光十分危險。
我的目光瞟到他的手臂,血已經滲出了襯衫。
我說;「謝謝。」
他鬆開手,坐起身,挪了挪身體,靠著我背貼的床邊坐著,說:「交出來。」
「什麼?」那麼大個洞,他顯然是指監控。
他冷冷地瞥了過來:「想挨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挨打我也不給,我還沒看完呢。
他沒說話,就那麼靠著,雙手捂住了臉。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問:「手還疼嗎?」
「嗯。」他鬆了手,摸出了一支煙,含進了嘴裡。
「對不起。」我可不像他,打完人還振振有詞。
他點了火,沒有說話。
我終究沒能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亦或是那點期待「公平」的小心思:「你媽媽和你爸爸說,你對我好只是做戲。」
「嗯。」
「有必要做得那麼真嗎?」
他看過來,冷笑著問:「不真怎麼騙人?」
「你真無恥。」真過分,我剛剛差點又開始搖擺了:「以後不要騙我了。我一點都不需要你對我好。」
他望著我,沒說話。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說:「你這種變態根本沒人會喜歡!就算沒有第二人格你也是個瘋子!」
他笑了一下,扭頭怡然自得地吸了一口煙,噴出了一股令人惱火的煙霧:「那你別哭呀,堅強點,女孩兒。」
我擦了擦眼淚,說:「任何人被騙都會難過的。」
「噢。」他抬起那隻受傷的手臂,按到了我的頭上,抓了抓,笑著說:「上當才會難過吧?沒有上當,應該想要嘲笑對方。你真可憐,我可惜我的確一點都不喜歡送上門的便宜貨。」
我狠狠拉開了他的手,起身想走,腳下卻突然一絆,當場摔在了地板上。我揉著發痛的膝蓋看過去,發現是他把腿伸直了。
也不知為何,我突然惡從心中起,怒向膽邊生,狠狠地朝他的腿踹過去。然而他卻突然曲起雙腿,把我的腿給夾住了。
我金雞獨立地杵在地上,他扭了扭膝蓋,晃得我幾近跌倒,只好扶住他的膝蓋,企圖拔出腿來,他卻夾得很緊,聲音透著一股濃濃的賤人味道:「寶貝兒,你也是這麼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