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不接受

  「是不是因為你做虧心事,就總把別人也想得跟你一樣爛?」我說:「我比你正常多了,蒲藍也比你正常多了。我不管你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反正你喜歡怎麼想就怎麼想!」


  他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進一步捏緊了我的手腕。


  「我現在要幫他去做飯,你睡覺。」我說:「如果你覺得我倆在這段時間裡做點什麼,那你覺得的沒錯!」


  他仍不鬆手,閉起了眼睛。


  我的左手有傷,拉不開他,只好就這樣坐在床邊,心裡有些生氣。


  許久之後,繁音突然開了口:「靈靈?」


  「別這麼叫我。」聽起來好噁心。


  他又沉默了很久,閉著眼睛開了口:「剛剛騙你的。」


  「什麼?」


  他沒吭聲,鬆開了手。


  是他說「我愛你」那句話?我早就知道是假的,他才沒有愛我,他就是耍我,或者跟小甜甜較勁。


  我出去時,湯已經飄出香味了,這裡沒有凳子,他在地上坐著,上半身靠在冰箱上,可能也是很累了,閉著眼睛。


  我過去說:「你到床上去睡吧。反正我也不困。」


  他這才張開眼睛,看向我,虛弱地笑了一下,說:「你去躺著吧,我在這兒涼快一會兒。」


  我忙伸手探他的額頭,擔心他是否發起了燒。他卻把頭一偏,笑著說:「我沒發燒。」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想起要收回,問:「你以為我跟他合夥設計你?」


  他垂下眼皮,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依然沒說話,也沒有看我。


  我問:「你是從他進來的時候才這麼覺得嗎?」


  「從你出現開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也虛弱極了。


  我問:「那怎麼放我進來?」


  「怕有萬一。」他總算抬頭:「幫忙去看看湯。」


  湯已經開始發白,我嘗了一口,已經有鮮味了,但明顯還沒煮好。


  我回去說:「還沒好。」


  「你去休息吧。」他依然是那副非常失望的表情。


  如果今天我們必須死在這裡,那我不解釋,他就完全是白白陪繁音送死。就算能活著出去,繁音也絕對會殺他。我無論如何都要對他解釋清楚:「今天是因為我懷孕了,他又讓我拿掉,綁我去醫院流產。但他的另一個人格希望留下孩子,所以我才找到間隙逃跑。當時我也是隨便亂跑,根本不知道自己進的是你家。我逃進來時他的車就附近。」


  他沒吭聲。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也許他是故意的?或者是因為人格切換得太頻繁忘掉了。」我說:「雖然這都是我的一面之詞,但都是真的……」


  他依然沒說話。


  「真的對不起。」我說:「真的對不起,把你搞成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愧疚……」


  他終於開了口:「你還打算繼續跟他在一起么?」


  我搖頭:「不打算。但我沒有發言權,看他的意思吧。」


  他微微地抬起了眼睛:「不找家裡?」


  「我不想讓家裡知道。」我被他看得一陣緊張,卻不敢說出實情:「我是跟家裡鬧翻出來的。」


  他依然那麼看著我。


  我不由退了一步,問:「幹嘛這種表情?」


  「其實還是不想離開他吧。」他這樣誤解,讓我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他這樣對你,你家必然會讓你們分手,也會想盡辦法讓他身敗名裂。你不捨得這樣,對不對?」


  不,我捨得。


  我只是不想讓他死,不想讓他牢底坐穿。


  但身敗名裂我捨得,可蘇家已經跟我斷絕關係,不會這樣呵護我。可我無法辯解,只能沉默。


  蒲藍便輕輕地笑了一聲:「所以,你的那些話,我不太想信。因為即使他這樣對你,你還是想留在他身邊,甚至想陪他一起死,完全不在乎你父母的感受。那隻要兩種可能……」


  我緊張起來,不敢說話。


  「一種,」他不停地喘氣,顯然既是因為傷口,又是因為有些激動:「是你太愛他了,愛到毫無理智,那我更有理由相信你會用這種方式配合他,畢竟這樣能讓我死得名正言順,我家也沒法替我報仇。」


  我想開口說點什麼,卻明白自己能解釋的都已經說過了,陷入無言。


  「另一種,是你根本就不是蘇小姐,你的樣子的確像一個受過貴族教育的人,但似乎完全沒有『蘇小姐』該有的心態,倒像個不怎麼富裕的平民姑娘。即便你與蘇家有些聯繫,但遠不到是蘇家女兒的程度,甚至連近親也算不上。所以你清楚即便找蘇家也沒有意義。」他淡淡地說:「我很相信有人會愛上折磨自己的人,這是種情結。但我覺得你還挺正常,所以,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


  我不敢出聲,因為他猜對了,可我不想承認。


  他抬起了頭,看著我笑了一下,說:「別這麼緊張。」


  我鬆了鬆緊握的拳,說:「我沒有緊張。」


  他依然在笑:「告訴你這個,只是因為我想坦白告訴你。我不接受你的解釋,基於這兩點因素,我也不打算與你再有瓜葛,因為我不是個願意賭博的人。如果你因此而失望,那我只能說聲抱歉。」


  我點頭:「好,對不起……謝謝你。」


  他點了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誤闖』到我的面前。」


  我點頭:「當然。」


  「幫忙去看看魚湯吧。」


  「好。」


  我起身打算去看灶台,卻發現繁音正靠在卧室門口。


  我想叫,又自己捂住嘴。蒲藍的角度正好看不到他,我也不希望他們兩個當面對質,免得牽扯出我養父的事。


  繁音也沒說什麼,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回去。


  他聽到了?聽到了多少?


  魚湯已經煲好了,我盛出來,先就近遞給蒲藍,他說:「謝謝。」


  再盛想給繁音時,他又出來了,徑直走到蒲藍身邊,說:「去床上躺著吧。」


  蒲藍沉默了一下,說:「讓你老婆去吧。」


  「她沒什麼大傷。」


  「她懷孕了。」


  「那也沒事。」繁音說得很乾脆:「要掉剛剛就掉了。」


  我的邏輯沒有錯,從那麼高的樓梯上滾下來都沒掉,可想而知這個孩子有多硬朗。我也真的完全不累,怎麼也輪不到我去躺那張床。


  但蒲藍還在拒絕:「你退燒了?」


  「差不多了。」繁音說:「去吧,你得保暖。」


  他當然不可能退燒,但精神頭的確稍好了些,比蒲藍健康點。


  蒲藍依然沒動,也沒說話。


  繁音說:「去扶他。」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來他是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我過去扶蒲藍,他果然一絲力氣也沒有,身上的紗布也在滲血。褲子剛剛明明被繁音扯下去擦血了,沒想到他自己又穿上了,但已經滿是褶皺,但上面並沒有什麼血漬,大概是那「藥水」的功勞。


  我艱難地將他扶了起來,連拖帶拽終於把他弄到了床上,蓋好被子。再出去時發現繁音已經喝了半碗湯,明知道我懷孕還讓我扛重物。他到底是多想讓我沒有這個孩子?

  想到這個,我也不想去關心他發燒的情況。端起地上的碗,給蒲藍送過去,問他:「我喂你吧?」


  他搖了搖頭,因為挪了一下,臉色比剛剛更糟:「放著就行。」


  我還是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這次他已經沒力氣躲開。幸好沒有發燒,但非常冰涼。


  這裡也沒有暖水袋之類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怎麼讓他暖和起來,只好說:「你別睡,千萬別睡著。」


  「放心。」他說:「我還死不了。」


  我還想關心,但被他阻止:「你先出去吧。」


  我便出來,盛了一碗湯喝了。味道的確很鮮美,繁音也坐在地上,靠著冰箱,面前放著案板,手裡拿著刀,把我抱進來的那顆西瓜切開了。


  我也不客氣地過去坐下,問:「我能吃點嗎?」


  他狠狠地剁下了一牙西瓜。


  我沒謙讓他,拿過來咬了一口,他抬起頭瞪著我。


  「聽說你已經退燒了。」我說:「還真是身體強健。」


  繁音更生氣,更狠地剁了一牙,咬了一口,說:「我不能跟他睡在一張床上。」


  「為什麼?」我問:「難道你之所以總胡亂揣測我跟他,就是因為你其實愛著他?」


  他白了我一眼:「我會殺他,他也會殺我。」


  我不由冷笑:「也只有你能在這種時候想到這個。」


  「我們兩家今天晚上就會有人處理這件事,順利地話,七十二小時之內就會來人救咱們。」他慢慢地說:「我本來就要殺他,他也蠻想殺我。」


  「你這種瘋子誰不想殺?」我就是趁他虛弱攻擊他,沒錯,我就這麼惡毒。


  他瞥了我一眼,沒吭聲。


  我倆沉默地對吃了一會兒西瓜。坦白說,因為他倆一直吵架,所以我還不那麼緊張。現在突然安靜下來了,我才開始害怕。警察肯定已經見到現場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找到這間屋子。


  於是我開了口:「你說警察能找過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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