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老公死了

  我一扭頭,竟然是蒲藍。


  一時陷入無語。


  他掃了我一眼,隨後四下看看,掏出了鑰匙,按了一下,門開了。我這才想起這棟香菇一樣的房子是蒲藍的家,不由開始猶豫。


  「進去。」他說的同時,推了我一把。


  一進門,蒲藍立刻鎖好門,拿起遙控器關防盜窗帘,一邊掏手機一邊說:「到廚房去。」


  「你不問問……」


  「來不及。」他說:「他在外面。」


  我到廚房時,所有窗戶的防盜窗帘全都關上了,房間里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走到這一步只能聽天由命,就算蒲藍直接把我交了也沒什麼。畢竟這是繁音的家務事,何況是我自己亂跑進他家。


  我只好站在房間里,打開手槍保險,把子彈上膛。


  雖然沒想好手槍有什麼用,但我至少想好了一點:我要跟繁音離婚。


  他一直都在耍我。


  我覺得好諷刺:


  我忘了幾次三番被毆打時的心涼。


  忘了被他緊緊扼住喉嚨時的恐懼。


  忘了被他壓在射擊狀態槍口下的驚怖。


  忘了被他踹倒在血泊中的絕望……


  我竟然愛他?

  要有多下賤!多可恥!多自虐!多健忘!多愚蠢!才會去選擇愛上一個魔鬼!

  我真想殺了這個噁心至極的自己!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巨響,一時間天旋地轉,有如地裂。


  我站不穩,慌亂地抓住牆壁上的柜子,腳步聲傳來時,我慌得幾乎要上西天。


  是蒲藍。


  他抓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開冰箱旁的一堵牆,原來是一扇暗門。打開之後是黑洞洞的樓梯。


  他拍了一下牆壁上的開關,說:「在裡面呆著。」


  我忙問:「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他在炸門。」他說:「在裡面呆著,我想辦法應付他。」


  炸?

  我不由一陣腿軟,他關上了門。


  等我回神過去扭門把手,已經毫無作用。陰冷的濕氣從樓梯的盡頭翻湧出來,彷彿直接湧進了我的心口。


  繁音真的已經瘋了……


  震動聲再次傳來時,我緊緊地抓住門把手,才沒有讓自己失足掉進去。


  房頂不停地掉落碎屑,我驚恐地藏在門下的角落裡。除了發抖,別無他法。


  這樣的威力,房子還會存在嗎?

  蒲藍會被炸死嗎?

  我還能出去嗎?


  我……


  我覺得特別害怕,這種害怕甚至超過了被他扼住脖子的時候。我好像是此刻才突然驚覺,這個男人不止會殺我,不止會欺負女人,不止會說些奇怪的笑話刺激我。他還能用炸彈炸房子,原因也不過是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我不想再流產……


  我也是此刻才明白過來:他是個瘋子。


  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他都是個瘋子。


  這感覺……真的好荒誕。


  震動聲停了。


  我僵硬地等了好久,始終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繁音走了嗎?

  蒲藍怎麼樣了?


  我握著門把手的手已經攥麻了,我想放下來。


  卻剛一鬆手,突然聽到一聲槍響,與此同時,門板巨震。


  我本能地攥緊門把手,卻無濟於事。槍聲越來越近,其中好幾槍都打在了門板上。


  顯然外面的局勢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


  我知道下面應該是地下室,卻怎麼都不想下去,因為裡面實在太黑了,我害怕死在裡面。可門板雖然沒有被擊穿,外層也肯定被釘了好幾個槍眼。我感覺自己猶如困在死局中的棋子,簡直無路可走。


  突然,槍聲暫熄。


  有人開口說話了。


  是蒲藍。


  他的聲音十分清晰,顯然剛剛已經打到廚房。


  「繁先平白無故炸穿我的門板,搗毀我的花園,帶著人闖進我家。」蒲藍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不是跟我說話的調調。不,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話的調調,夾雜著濃濃的奚落:「按規矩,得就地正法吧?」


  繁音被擒了?!


  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槍聲突兀地響起:「抖什麼啊?」蒲藍的聲音里夾雜著一股濃濃的得意和嘲諷:「小弟們都怎麼稱呼你來著?戰鬥機?果然號稱就是號稱啊,這點水平也敢闖我的門?」


  戰鬥機當然不是我的小甜甜啊!肯定是那個變態!

  我才不信蒲藍能抓住那變態,肯定是抓住了小甜甜。我連忙拍門,卻沒人理我,只聽到一聲槍響,和一聲男人模糊的嗚咽。


  我呆了……


  繁音被殺了嗎?


  有如渾身被抽空,我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我老公死了……


  我是說我的小甜甜。


  我的小甜甜老公死了。


  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他跟我結婚那天,噘著嘴巴親我的嘴。


  還有,半年前,他坐在空無一人的練習室里,彈著吉他給我唱歌。


  我……


  好心痛。


  就在這時,門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門外傳來低沉的命令:「開門。」


  是繁音的聲音。


  他變成主人格了。


  我先是有點興奮,拍了一下門板,卻突然覺得不對!那個人渣要抓我流產!


  那蒲藍呢?他是死了還是?剛剛的聲音是他的?


  我凌亂的這會兒,門板上再度傳來一聲狠砸:「出來。」


  不行,我不能出去。


  可蒲藍死了嗎?


  如果他沒死,我卻躲著不出去,繁音把蒲藍殺了,那我要如何是好?畢竟今天的事對於他完全是飛來橫禍。其實對我也是。


  如果蒲藍死了,我也躲不了多久。但如果我現在出去,蒲藍搞不好還能活命。


  想明白這個,我一下子就陷入了絕望里。


  我的孩子又沒了。


  兩個孩子而已,左右都是他的。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突然,門被人拉開了。


  我仍然攥著門把手,來不及放開,被拖出了門外。


  眼前是繁音晚上穿的黑色拖鞋。


  我鬆了手,驚恐地抬起頭,看到他陰沉的臉。


  他扥著我的衣領,狠狠地將我拽了起來,那眼神好似要將我剮了一般。


  我以為他會打我,或者乾脆直接掐死我。但他沒有,恐怕是因為這是在外面,總之他恨恨地鬆了手。


  這表情……


  呵呵。


  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空氣中滿是濃濃的血腥味,繁音的手臂上淌著血,上面有個血肉模糊的彈孔。但變態怎麼會感覺到疼?他用手槍指著倒在地上的蒲藍,冷冷地問:「不知道這是我太太?」


  蒲藍的肩膀中彈了,此時血流如注。他臉色發白,嘴唇顫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些冷意。


  「凌晨兩點,我太太在你家,衣衫不整,還被關在地下室。」繁音揚了揚眉,陰著臉,慢慢地說:「沒錯,蒲先生,我為什麼要炸你的門?我應該直接平白無故地炸平你家。」


  這簡直就是在胡扯!


  他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睡袍的款式他也認得!

  我連忙跑過去擋到蒲藍面前:「繁音!明明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才……」


  「我?」他撩起眼皮,毫無感情地看了我一眼:「滾。」


  我冷笑:「不是你是誰?上次明明跟我說得好好的……」


  「砰」!

  冒著熱氣的子彈擦著我的腿,釘進了我腳邊的地板。


  我嚇呆了,瞅瞅那子彈,再抬起頭,腿不由開始發軟:洞黑的槍口指著我,恐懼漫上我的眼前,使我眼前發暈。


  我知道他敢開槍,他會開槍。他早就對我開過槍。


  「滾。」他再次發出命令。


  我也很想滾,因為我怕死。可這件事發展到此刻,我已經不可能再滾了。就算要殺蒲藍,也得有個讓我信服的理由。這樣胡攪蠻纏給我亂扣帽子實在是不可忍。


  何況我滾了也保不住孩子,看這架勢,也不像能保得住命。


  我說:「我不走。我要……」


  槍聲再度響起。子彈沒有釘進我的身體,而是鑽入了蒲藍的腿。


  繁音陰著臉,一邊上膛一邊說:「滾。」


  我不管了!


  眼看著他把槍口對準了蒲藍,顯然還要繼續開槍。他不是瞄不到頭,他就是噁心,死都不肯給人家一個痛快!

  他肯定是嫌蒲藍幫我!

  我鐵定打不過他,更不敢撲上去幫蒲藍擋槍子。畢竟我擋不住全部,那樣只會加速他的死亡。


  我六神無主,我……


  對!我還有槍!


  我拿槍打誰?打繁音嗎?


  不……


  我舉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下顎,說:「你住手。」


  繁音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把槍放下。」


  「你住手。」看來還是稍微有點頂用,那就好辦了,我說:「出去。」


  他露出煩躁,伸手攥住我的手腕,顯然是要拉開我的手腕搶手槍。我怎能依他?連忙把手指套進扳機圈裡面,他的動作一滯。


  我說:「滾。」


  我的手在顫抖,這是沒法避免的。只要不是一心求死,任何人把上膛的手槍指向自己,都難免要顫抖。


  但沒關係,我死了也是天意。


  繁音捏緊了我的手腕,柔聲說:「別衝動,我不殺他。」說著,他舉起握著槍的那隻手,五指張開,手槍噹啷一聲掉到了地板上。


  「踢開。」他穿著睡袍,可以確定身上沒有別的武器。


  他踢開了槍,神色愈顯溫柔:「是我不好,我道歉。命只有一條,別亂來,好嗎?」


  呵呵,他之前就是這麼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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