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像我兒子
他身體一僵,我就加大了力氣。他卻也加大了力氣,我痛得鬆了口,他也鬆了口,但趁機探入了舌,捲住了我的。
嗆鼻的血腥味佔滿了我的全部味覺,也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肩胛骨也幾乎被他摁碎了,不曉得會不會脫臼。我從不覺得接吻是一件只有煎熬的事,包括跟蒲藍。卻直到此刻,我又痛、又恨、又恐懼,卻還是要被他侵犯時,才明白原來這麼美妙的事,也可以變成酷刑。
我感覺自己嘴裡的血快要被他吸幹了,但我也吸了他的,算是找平。
他終於鬆了口,卻沒有鬆手,而是用利刃般的目光盯著我。
我禁不住有些慫了:「你要離婚嗎?」
他沒說話。
「如果你要……」不行,不行,他不吐口,我就不能說。每一條報仇的路都是艱難的,怎麼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他開了口:「我要怎樣?」
「如果你要我再也不要小孩。」我硬生生接上了:「我也可以。」
他沉默,手指卻捏緊了我的肩膀。
我當然也只能沉默。
當我的肩膀已經完全麻木時,他開了口:「是為了他?」
「什麼?」他的話太突然,我的腦子還沒轉過來。
「還要忍耐。」說這話時,他側過了臉,移開了目光。
「嗯。」這沒什麼好掩飾的,反正他對我也沒有感情。
他沒吭聲,鬆開了手。
我連忙拉開門溜出去,但他並沒有出來。
提心弔膽地回了病房,照鏡子發現嘴唇並沒有破,只有一個深深的牙印。
活該。
就是苦了小甜甜,如果他變回來,恐怕就不能好好說話了。而且肯定會發現那個變態把我親了,一定很難過。
我既希望他變回來,又不希望。
然而事情不歸我控制,之後的幾天繁音沒有來,這證明他仍是大佬版。
我依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虛弱,臉上也沒什麼血色。最近繁爸爸每天都來,給我送肝臟類食物。他告訴我這是他親手做的,味道果然很一般。
雖然我竭力假裝,但還是被他看出來,很抱歉地說:「雖然有廚師,但我覺得我親手來做會比較真誠。」
「但是太麻煩您了。」這種小事找廚師就好了,大家都開心。
「不麻煩。」他高興地說:「我想你知道我的態度,他媽媽說我自私。我的確自私,我沒法不自私。老林說他現在回家的時候多了點,阿昌也說他找女人的時候也少多了,除了工作,基本就是跟你在一起。不管在一起是吵架還是做別的,這都是好作用,這代表他喜歡跟你在一起。」
且不論他的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以此作為我要跟繁音在一起的理由也很牽強,但他這種年紀、這種身份的人不會胡說八道。所以他說這些,是為了給我「勇氣」和「希望」。
我順著他的意思問:「真的呀?」
「真的。」他笑著說:「他肯定跟你說,他老爸已經不管事,整天養老。但我哪裡養得了?只要他變成那個小傢伙,生意就得我處理。所以我偷偷盯著他呢,他幹什麼我都清楚。」
「那他有沒有說起我?」我半真半假地問。
「音音不愛說心事。」繁爸爸說:「做這行的人不習慣多話,他也是個對感情特別內向的孩子。」
「噢。」我也不是真的失望,因為這個答案是可以預料到的。
「但看人要看行為嘛,」他高興地說:「他真的開始變了,雖然人格分裂可能治不好,但如果主人格也喜歡你,對你好,這也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嘛!」
「我比較希望他能好起來。」主人格滾蛋的那種。
「醫生提出過方案,說可以試著融合,但必須說服第二人格。但那個小傢伙太狡猾了,從來都不在醫生面前出現,把主人格催眠了也不行。」
這是在爆料呀!
我忙問:「這麼說他看過醫生?」
「當然看過。」
「他看病的時候知道自己有問題嗎?」
「瞞不住他的。」繁爸爸說:「我兒子比誰都聰明。」
那等小甜甜出來時,我直接讓他鍛煉偽裝大佬,偽裝成功后就到大佬家裡去找病例。
問多了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我只問我「應該」問的:「那家人應該怎麼幫助他?我應該做點什麼?」
「你好好養病就是,我最近也在勸他。」他笑著說:「你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夠了。」
「可是他總打我。還想掐死我。」
「這些我都知道。」他的神色有些諱莫如深:「音音的確不是那種不對女人動粗的紳士,但他其實很少對女人動手。首先肯定是因為他有這個病,一個人分裂成了兩個,兩個就都不健全。但出軌背叛這種事對男人的刺激是很大的,很容易讓他精神失控,所以要注意才行。」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那不是我要做的,是他把我送給別人的。」
繁爸爸一愣:「你詳細說說。」
我把兩次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繁爸爸聽后蹙起眉:「這不像我兒子能做出來的事。」
「我也覺得不像,可都是真的。」
「這事我會調查。」他神色認真起來:「行有行規,黑道上雖然沒法律,但有不能破的規矩,就比如與道上兄弟的妻妾通姦。妾現在不多了,法律沒這規定,也就沒法娶,情婦怎麼都好解釋,但妻絕對不行。一出這種事,通姦的那個就得死,被戴綠帽的也沒法抬頭做人。下面的小嘍羅可能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但蒲藍跟音音這種位置的,不是深仇大恨絕不輕易走這步。這事一定有誤會。」
「可這真的是他做的。」我問:「如果您調查清楚,發現確定是他做的,您打算怎麼做?」
「那我只能安排你們離婚。」他說:「以後也不准他再娶,情婦也不要養,免得把我老臉丟盡。」
早知道不問了。
我不打算向他解釋我跟蒲藍沒睡的事,因為繁音在意這件事,我要等堅持不住再說。但依我看,解釋也沒用,流產那天就是例子。
正聊著,突然有人開門,是繁音。
他穿著牛仔褲跟襯衫,顯然是大佬版。
他一進門就立刻轉身要走,繁爸爸卻喊了一聲:「回來。」
繁音沉著臉回來了,站到了他面前。
繁爸爸說:「去搬椅子坐。」
繁音聽話地搬來椅子,坐下來瞟了我一眼,再瞟了一眼桌上的豬肝,扭頭問繁爸爸:「有事啊?」
「連爸也不叫了?」
「爸——」繁音應付著叫了一聲。
繁爸爸不尷不尬地找話題:「最近在做什麼?不來看你太太,也不去看我?」
繁音瞟了我一眼,拋出了一個字:「嫖。」
「爸爸沒聽清,」繁爸爸笑著說:「乖,再說一遍。」
「嫖!」繁音提高了嗓門。
繁爸爸立刻抓起桌上的餐刀,等我反應過來床已經開始震動了。他居然直接就把餐刀插進了小桌板里,刀尖直接貫穿了它。因為小桌板一邊跟床鏈接,另一邊搭在床的扶手上,才令它沒有掉下來砸我的腿。
繁爸爸長得非常斯文,戴著眼鏡,看上去也不胖。可餐刀很鈍,扎得這麼深完全是靠他的力氣。
不光我被他嚇住了,繁音也愣了一下,問:「你幹嘛?」
「好好回答爸爸的問題。」繁爸爸依舊笑眯眯的。
「做生意。」繁音有點無奈了:「當心把你的手閃了。」
「放心吧,你爸還沒老到打不過你的地步。」繁爸爸笑著問:「做什麼生意?」
「殺人放火替人銷贓。」繁音老實多了:「你不是知道么?」
繁爸爸點點頭:「嫖了沒?」
繁音明顯煩躁得不行:「沒空啊!」
啪!
繁爸爸突然拍了一把插在桌上的刀子。
媽呀,離我的腿只剩不到兩厘米了!
我連忙抬起小桌板,怕他再拍一次扎著我的腿。可是上面還有菜呢,沒辦法徹底掀開。
繁爸爸見狀朝我笑了一下,伸手拔出了刀子。
「我老婆躺在醫院,我怎麼能出去嫖呢?我明明是在外面出生入死地賺錢,一結束立刻就趕過來看她。」繁音說完立刻站起來,老大不爽地問繁爸爸:「聽得爽嗎?」
繁爸爸笑著瞅瞅他:「不錯,像我兒子。」
繁音沒脾氣地瞪了他一眼,轉頭見我看他,順帶瞪了我一眼。
「真是傷人啊。」繁爸爸玩著手裡的餐刀,發出悲慘的音調:「對你媽就整天『媽媽』『媽媽』得叫個不停,你爸這麼可憐,這麼寂寞,你不來陪我也就罷了,還……」
「上個月不是剛給你送去二十個小女孩?」繁音瞪起眼睛:「你寂寞什麼了?」
「比你還小,有什麼意思啊?」繁爸爸皺起了臉。
「那給你換四十歲的!」
「太老了。」
「三十歲的。」繁音皺著眉頭說:「再敢挑刺我就跟我媽說你打我!」
「行啦!不要再轉移話題了。」繁爸爸笑著站起身,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就是想攆我走么?爸爸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