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功利
我也端起了酒杯,問:「那你是什麼樣的喜歡?」
他歪了歪頭,笑著問:「想聽真話聽假話?」
「當然是真話。」
「那你可能會覺得我很功利。」他喝了酒,然後放下酒盅,神色很是認真:「凡是你想不通的事,都能從小孩子身上得到最簡單的答案。」
我還是沒聽懂。
他進一步解釋:「大部分孩子剛剛學會打人時,打得都是對自己最好的人,比如最疼他的媽媽。可面對兇狠的外人時,卻立刻就變得乖巧聽話。總是欺負最寵愛、最謙讓自己的人,卻臣服於強大敵人的面前,這難道不是人性?可哪個大人會表現得這麼直接?都會給自己找借口。」
這個角度還真是特別陰暗,但是很有意思:「你還學到了什麼?」
「我外甥一歲半時很喜歡翻抽屜,奶奶不准他翻,但媽媽允許。他就會選擇不在奶奶家裡翻,而在媽媽家裡翻。當奶奶到他家做客時,他會當著奶奶的面翻抽屜,翻給奶奶看。」他笑著說:「他不覺得自己在犯錯,他覺得他贏了。」
我點頭:「的確,你也想這樣告訴警察么?」
「是的,有時候我也會逗逗他們。」他笑了起來,拎著酒壺給我倒酒:「可是我會說謊掩飾它的。」
「這些都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
「書上都有寫。」他說得很來勁:「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子長得很可愛?」
「我知道。」這個書上的確有寫:「好像是因為小孩子很煩人,但長得可愛會讓其他成年人的喜歡,能得到照顧。」
「美麗能讓人容忍很多事。」他夾著菜,滿臉都是很輕鬆的笑容:「所以嘛,進化從來都是一件功利的事。」
我問:「你喜歡孩子嗎?」
他揚起眉梢,問:「你覺得人為什麼要學習,要有法律道德?」
「為什麼?」
「就是為了更好地相處呀。」他似乎已經喝多了,臉色開始酡紅:「所以我為什麼要喜歡那些未開化的、把功利寫在臉上小東西?」
「因為小孩子簡單直接呀,不用耍心機。」
「恕我直言。」他壞笑起來:「沒本事耍心機的人才喜歡簡單直接。小孩子索取時,許多人都會覺得反感。你我之所以坐在這裡和睦地聊天,也是彼此耍心機的結果。多好,你我都耍到了彼此想要的,未來還會耍出更多好處。」
好吧,我發現自己沒什麼話可以說服他。因為他這個角度太陰暗了,跟著他的角度說就無法反駁。
又沉默了一會兒,酒壺已經見底。蒲藍再度抽出一瓶,打開倒入酒壺,問:「要不要吃餃子?」
「不要了吧。」我說:「我都撐死了。」
他歪過頭看看我的肚子,說:「還好嘛。」
「努力吸著呢。」我說:「真絲不能撐。」
他笑著了起來,起身繞過桌子按住了我的頭。
我有點暈,眼看著他靠了下來,卻突然停住動作,輕聲說:「去洗個澡吧?」
我忙說:「我想吃餃子。」
「吃吧。」他微微地皺起眉頭:「但一身蒜味。」
「那也不用洗了。」萬一他突然衝進浴室怎麼辦?我覺得他的酒量似乎不太好,如果我成功放倒他,那就算妥過了今天,以後再說以後:「衣服上也有味,但沒得換。」
他鬆了手,靠到了餐桌邊,歪著頭說:「你不想做。」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是,就是還沒喝多。」
「真喝多可就硬不起來了。」他笑了一聲:「聽話,去洗澡。」
「不去好不好?」
「不好。」他推了推我:「放心,浴室不僅有鎖也有插銷,卧室里有衣服,千萬別再讓我聞到這股味兒。」
我在卧室里找到了一身嶄新的家居服,是冬天穿的長袖長褲,款式很保守。
再出來時,蒲藍正坐在餐廳里包餃子,一邊被電視上的相聲節目逗得哈哈大笑。雖然這麼想有點奇怪,但這一刻,我竟真的生出了一種家的感覺。
蒲藍的餃子包得很漂亮,一盤金魚餃,一盤蘭花餃,一盤四喜餃。最多的那盤是四色元寶水餃。
我問:「你吃得了這麼多?」
「晚點我二姐派人來取。」他說:「她只吃我包的。」
「你做飯確實很好吃。」我插不上手,坐在旁邊問:「是專程學的嗎?」
「嗯,因為我喜歡做飯。」他笑著說:「你沒發現嗎?」
「我只發現你喜歡吃飯。」
「因為喜歡吃飯,所以一定要會做飯。想要做得好,就必須要喜歡嘛。」他得意地說:「你快去燒高香吧!」
「為什麼呀?」
「我好久沒有親自下過廚了。」他說這話,突然靠了過來,沾著麵粉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顎。抽了抽鼻子,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狎昵:「全是為你。」
「謝謝。」
他仍是笑:「覺得有點假啊?」
沒錯,但我還是說:「沒有,很真誠。」
「我也覺得有點假。」他鬆了手,拿起手巾擦手,有點無奈地感嘆:「真難啊。」
「什麼真難?」
「以往我都是領著女孩出去吃頓飯,喝點酒就推倒了,不太明白怎麼跟女孩交流。」
「萬一遇到不從的呢?」
「那就算了嘛。」
「不強來嗎?」
「分地方,在強姦案好處理的國家就強來,不好處理的就算了。總不能因為這點事惹出大麻煩。」他包餃子地動作可真熟練。
「那德國算好處理的地方么?」
「不好處理。」
「那你那天還想強我。」沒錯,我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等著問這句。
「我以為你是他領來的女殺手,準備跟在我身邊伺機殺我。」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你還不趕快把我攆走?」
他揚起眉梢,睥睨著我:「送上門的漂亮姑娘為什麼要攆走?睡了再攆也不遲。」
我問:「我像女殺手嗎?」
「不像,但真正的女殺手也不像,像還怎麼刺殺?」他說到這兒,很詭異地停頓了一下,說:「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
「領著自己的老婆來談判已經很奇怪了,幹嘛還送給我?」
這很好解釋:「他整天鬼混,我以為他跑去混女人,非要去。他就生氣了,要治治我。」
他點點頭,沒說話。
「不相信呀?」
「相信。」他突然又笑了:「不過你說這句話的樣子好可愛!」
我連忙正襟起來,卻已經晚了。他已經站起身,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嘴唇貼上來的那一刻,我依然覺得很陌生。
其實我不是個保守的人,婚前我就總想跟繁音做愛。讓我難受的是這個我不愛的人,和這種充斥著功利的關係。我覺得自己正在被羞辱,心裡也明白這種羞辱很不值。
我不想回應,但還是被他撬開了牙齒。他的吻技似乎跟大佬版差不多,私生活肯定跟他一樣糜爛。
我可真是吃虧,跟哪個,哪個都是爛人。
我正胡思亂想,他忽然鬆了口。沉默了幾秒鐘,一把抄起了我的腰,就近扔到了沙發上。
他壓了下來,用牙齒一粒一粒地解開我的紐扣。我很不舒服,用手去護,手腕又被他攥住,按到頭頂。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體會到男女之間體力的懸殊,但還是覺得很悲哀,生而為女人,僅憑這一點,就無法反抗最原始的侵略。
隨著前襟被解,冷空氣侵擾著我的皮膚,還有那種陌生的吻,陌生人的味道。我越來越難過,越來越羞恥,越來越後悔,越來越害怕……
就在這時,他突然停住了動作,掰過了我的下顎,問:「不舒服?」
我也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心裡想點頭,卻怕一點就把繁音害死了。
我也是蠢斃了,事到如今,還是不想害死他。
我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如果繁音死了,那我作為他老婆,肯定會被人攻擊,結局或許是同樣,或許更糟。所以,我並不是為了他才躺到這裡。
蒲藍也沒說話,捏著我下顎的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在考慮要不要對「蘇小姐」用強?
僵持中,門鈴突然響了。
蒲藍鬆了口氣似得,鬆手下了沙發,繫上腰帶,做了個深呼吸,說:「我去開門。」
我這才回神,趕緊坐起身系扣子。剛繫上兩道,他的臉突然湊過來,在我的嘴邊吻了一下,手火速探進了我的衣服里。
我按住時他已經開始捏了,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壞笑:「好可愛。」
隨後抽出后,轉身去開門。
門外女人的說話聲傳來時,我已經系好了衣服。聽那聲音有些耳熟,待她進來,我才發現是羅嫚。
她打扮得光彩照人,手上又多了一隻鑽戒,臉上喜氣洋洋的。
「羅小姐來幫我二姐取餃子。」蒲藍對我說:「你先陪羅小姐聊一會兒,我這就去煮餃子。」
蒲藍轉身去了廚房。羅嫚湊了過來,八卦地問:「做了?」
「幹嘛?」
「就是問問嘛。」她一臉色.情:「尺寸如何?」
「不知道。」我很不爽:「你不覺得問這種問題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