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早產
“我問你嫂子呢……”雷慕楓蹲下來，雙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字狠聲問道，此刻的他，早已經不再如平日一樣的溫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暴虐的氣息，眥目要裂，仿佛李瑋傑要是敢給出一個不讓他滿意的答案，他就要和他拚命似的。
“在裏麵。”李瑋傑啞聲說道，沙啞的嗓音幹幹、機械，分外刺耳。
雷慕楓雙耳頓時出現了嗡鳴，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晃幾下，“嫂子不是和你去警局錄口供嗎？為什麽會進到手術室？”
明明就在幾十分鍾前，她還好好的，怎麽一眨眼，人就進了急診室裏去了？
麵對他的質問，李瑋傑毫無任何的反應，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泥沼般，神色極其痛苦，想到萬珂渾身是血的樣子，他就恨著自己的無能，為什麽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砰！”
手術室的大門忽然間開啟，一名戴著血手套的護士匆忙從裏麵走了出來，目光掃過一蹲一坐的兩個男人，急切的問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兩人同時抬頭，神情慌亂且恍惚。
“我是她的小叔子。”雷慕楓沉聲說道，“病人到底怎麽樣了？”
“我需要她的直屬家屬，立即簽剖腹產的同意書，孕婦的羊水已經破了，如果再不進行手術，孩子很有可能會憋死在裏麵，不過這個手術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們需要簽訂同意書才能夠進行。”護士三言兩語將現在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雷慕楓呼吸一滯，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起來，“動手術？可是，她懷孕還沒有十個月！”
“如果不做手術，拖延下去，不僅是孩子，連大人也會出現生命危險。”護士冷靜的解釋道，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立即進行剖腹產手術，才有可能保證他們母子倆平安。
“我去找大哥。”雷慕楓不敢拿主意，他慌忙轉身，朝著ICU病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雷煜卿剛剛蘇醒，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後，已有些倦了，此刻正閉著眼，進入淺眠狀態。
“哐當。”房門被人從外大力推開，他驀地睜開眼睛，危險的凝視著闖進來的男人，眉心一皺。
“大哥，快！快去手術室。”雷慕楓急匆匆地說道，氣息淩亂。
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事，他絕不會如此慌亂，雷煜卿心裏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顧不得還沒痊愈的身體，在雷慕楓的攙扶下，坐上了輪椅，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護士焦急的在手術外來回踱步，輪椅的車輪聲打破了走道上凝重的氣氛，雷煜卿凝視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瑋傑，再看看前方的手術室，整張臉驀地陰沉下去，周身的氣息異常冷冽，像是一塊千年難化的冰川，讓人難以接近。
“你就是病人的家屬嗎？”護士打量了他一眼，沉聲問道。
“是。”他漠然點頭，“具體什麽情況？”
越是最要緊的關頭，他越不能自亂陣腳，如果連他也慌了，那還有誰能穩定局麵？
“孕婦現在已經出現了早產的征兆，我們需要立即為她進行手術，這是手術同意書，請你在上麵簽字。”護士將一份條約遞到雷煜卿麵前，上麵白紙黑字寫著，如果在手術的過程中出現任何的意外事故，醫院方將不會擔負任何的責任。
這條醒目的警告讓雷煜卿的眸子驀地一緊，握著鋼筆的手指，已是一陣青白。
“大哥……”雷慕楓焦慮的喚道，雷煜卿的遲疑與猶豫，讓他變得愈發的不安。
或許是這一聲輕輕的呼喚，讓雷煜卿迅速恢複了冷靜，涼薄的嘴兒緊抿著，他洋洋灑灑在同意書上簽署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扔給護士，“在確保大人平安的情況下，竭盡全力！”
這話的意思代表著什麽，沒人會不明白，他的潛台詞是，如果大人和孩子隻能保一個，他願意放棄孩子。
李瑋傑渾身一震，愕然抬起頭，卻隻看見雷煜卿那張冷峻的容顏，從他的臉上，根本分辨不出他此時此刻的真實情緒，除了一臉的寒霜，再沒有別的。
護士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是她成為護士以來，第一次遇到如此冷靜的家屬，她用兒力點頭，轉身進入了手術室，走道上驟然間沉靜下來，三人或急兒促，或平緩的呼吸聲，不斷在空氣裏徘徊著，彌漫著。
“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她會進到這裏麵去？”雷煜卿淩厲的眉梢猛地皺緊，一雙冷冽的眸子，掃過眼前的兩個男人，一字一字緩聲問道，語調分外危險。
雷慕楓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們在前往警局的路上遭到了襲擊。”李瑋傑無力的伸出手掌遮蓋住自己的臉頰，甕聲甕氣地說道。
襲擊？
雷煜卿眸光一冷，渾身的氣息猶如惡魔愈發陰鷙，“動手的人是誰？”
“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太過危急，他根本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子，隻能在倉皇間選擇自保。
“她和你一起離開，為什麽受傷的是她，而不是你？”這句話意外的殘忍，卻是雷煜卿此時真實的心情寫照，如果可以選擇，他寧肯死的是這個男人，也不願意受傷的是萬珂。
沒人知道，在簽署下那份所謂的同意書時，他的手抖得有多厲害，更沒人知道，他此時此刻心裏有多恐慌，多害怕。
睫毛輕輕撲閃幾下，遮擋住了眸子裏冰冷的殺意，“查，給我把人查出來！”
就算這裏不是他的大本營又怎麽樣？敢對他的女人動手，不論對方是誰，有什麽背景，他都會讓這些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語調中狠厲的暴虐，讓雷慕楓和李瑋傑二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他們飛快的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一絲震驚。
“大哥，現在最重要的是嫂子。”雷慕楓低聲說道。
“嗬，我的女人不會闖不過這點難關。”話說得極其篤定，可是，雷煜卿心裏卻是懸著的，他不是神，除卻了頭頂上的光環後，他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手術室裏，是他最在乎的女人，以及他們的結晶，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她有事，或者雷寶寶有事，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瘋狂中，他會如何做。
有了雷煜卿的保證，他們倆惶恐不安的情緒總算是平複了些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於他們來說，每一秒鍾，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璀璨的陽光逐漸染上了深紅色，蔚藍的天空被晚霞的餘暉綴滿，大雁南歸，手術室外的走道上，氣氛卻出奇的凝重，三人靜靜的坐著，站著。
“哇……”焦急的等待中，一聲嬰兒的啼哭從手術室裏傳出。
雷慕楓和李瑋傑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長長呼出一口氣，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倆竟緊張到身上已滲出了滿身的冷汗。
雷煜卿微微眯起眼，提高的心落下了半截，目光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等待著它的開啟。
幾分鍾後，手術室的紅燈叮當一聲熄滅，一架擔架車被人從裏麵推出，萬珂沉睡著躺在上麵，發絲淩亂，容顏白白，如果不是氧氣罩中時不時冒出的氣泡，雷煜卿甚至懷疑她已經失去了生命。
手臂轉動著輪椅，緩緩靠近榻沿，滿是汗漬的手掌牢牢握住她的指頭，虔誠的，動兒情的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深深的親。
她沒事……
他峻拔的身軀微微發抖幾下，跟隨著擔架車，逐漸離開了，沒過多久，護士抱著已經清理幹淨的雷寶寶從手術室裏走出，卻奇怪的發現，雷寶寶的父親居然不見了蹤影。
“這是嫂子的孩子？”雷慕楓驀地迎上前去，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像猴子一樣皺巴巴，粉撲撲的小東西。
剛出生的孩子五官還沒有張開，渾身甚至還有著難看的褶皺，可是，他卻覺得這是他見到的，最漂亮的雷寶寶，眉眼溫柔如水，他不安的伸出手，略帶緊張的問道：“我可以抱抱他嗎？”
“當然。”護士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將孩子放到他的手中，雷慕楓學著電視裏那些女人們抱孩子的姿勢，努力想要讓自己看上去嫻熟一些。
“雷寶寶是男生還是女生？”李瑋傑在一旁輕聲問道，雙眼始終緊緊地貼在雷寶寶的身上，那模樣，好像恨不得直接把孩子從雷慕楓的手裏給搶過來似的，各種羨慕嫉妒恨。
護士微微一笑，“是男孩，不過因為沒有足月，所以需要在保溫箱裏待一段時間。”
“謝謝。”李瑋傑麵色一暗，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圍在雷寶寶身邊，用手指輕輕戳著他的臉蛋，嘴裏時不時發出逗弄的笑聲。
雷慕楓抱了一陣後，這才驚覺貌似雷寶寶的正牌爹地不在這兒，他急忙將孩子交還給護士，讓她送去嬰兒房看管，自己則和李瑋傑一道，前去尋找萬珂。
萬珂在麻醉劑的作用下，靜靜的沉睡著，她居住的病房與雷煜卿在同一層樓，是單人間的VIP室。
清雅的房間裏，男人坐在輪椅上，緊緊地握住女人的手腕，目光專注地看著她，那般著迷，那般溫柔，仿佛在注視著他的整個世界。
李瑋傑和雷慕楓到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麵，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們倆的身上，那樣，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