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分居的節奏
Alan的助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他們究竟要不要開工？
“哼！”林嫚盛怒難平，看著這幫人扭扭捏捏猶猶豫豫的模樣，不自覺冷哼了一聲，挨著萬珂坐下。
“你們請自便。”李瑋傑禮貌的笑著，但眸子卻沒有一絲溫度，對雷煜卿派人前來的事，他打從心裏為萬珂報不平，就算這件事是萬珂有錯在先，但他卻連一個申辯的機會也不肯給她，作為男人，未免太沒有風度了……
李瑋傑可以理解雷煜卿的憤怒，但身為萬珂的好友，他卻很難諒解他。
Alan頂著兩人憤怒的目光，一邊賠著笑，一邊指揮著助手上樓替雷煜卿收拾房間，將他的衣物、書房裏的文件，通通收拾好，準備搬走。
一個個行李箱從樓上搬下，萬珂閉上眼，不願去看，心早已涼得近乎麻木，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指尖不住地微微發抖。
“動靜不能小一點嗎？怕沒人知道你們在拆房子是不是？”林嫚大聲叫嚷道，她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發泄心裏的怒火，“什麽男人嘛，就算要走，好歹也露個麵啊！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糟糕透了！”
“你少說兩句。”李瑋傑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火上澆油，她還嫌小乖不夠難受嗎？
“我出去靜一靜。”萬珂不想再在這個會讓她窒息的房間裏多待一秒鍾，樓上乒乓乒乓的聲響，刺得她耳膜生疼，刷地從沙發上站起，抬腳走出屋子。
冷風無情的從正麵刮來，她身上寬鬆的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長發在寒風中被掀飛，好似張牙舞爪的野獸。
萬珂雙手抱住臂膀，緩緩走到花園中，腳下是白皚皚的雪地，蔥綠的園景被一片銀裝布滿，整個天地，仿佛都成為了被雪覆蓋的冰冷雕塑。
她孤零零站在一株不斷落下雪花的大樹下，靜靜地看著助手們進出，看著箱子被一次次送上轎車的後備箱。
利齒緊咬住嘴兒，“雷煜卿，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分居？
嗬，還真是符合他雷厲風行的個性啊。
雙眼無助的閉上，心窩裏緩慢溢開的鈍痛卻愈發清晰，仿佛有大錘子正在用兒力敲擊著她的心髒，那種疼，讓她想叫卻又叫不出來，隻能獨自承受，獨自品嚐。
“萬珂這個樣子真的沒問題嗎？”林嫚尾隨著追了出來，站在大門外，擔憂地呢喃道。
滿目的冰天雪地中，她形單影隻地站著，身影落寞且悲傷，隻是一個背影，卻讓林嫚也跟著心酸起來。
“我該阻止她的。”李瑋傑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在她決定出手收購萬連股份的時候，我就應該強行阻止她，如果當時我這麽做了，也不至於會……”
“不是你的錯，我們也隻是想幫她做一點事。”林嫚不願意見到他這副悔恨的樣子，急忙打斷了他的話。
李瑋傑神色晦澀，口中輕輕溢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半個小時後，Alan等人才將雷煜卿的東西全部打包上了車，臨走前，他特地走到萬珂跟前，向她道別：“夫人，請務必注意身體，我這就走了……”
“恩。”她漠然應了一聲，神色淡泊，好似一口沒有任何波瀾的枯井。
Alan想要勸她幾句，卻又礙於身份，話到了嘴兒邊又給咽了回去，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但是，這樣的夫人，實在是讓人看著太難受了……
他一走一回頭，最後終是上了車，拖著雷煜卿的行李，絕塵而去。
萬珂孤單的在屋外站了許久，久到四肢幾乎被凍成冰雕，染雪的睫毛緩緩扇動幾下，僵的身體慢吞吞轉過身，準備進屋。
傭人又是開暖氣，又是替她披上外套，唯恐她著了涼。
“夫人，喝些薑湯暖暖身體。”一名女傭捧著熱騰騰的薑湯遞到萬珂麵前。
死氣沉沉的黑眸微微顫了顫，她垂下頭，怔忡地看著眼前不斷散發著熱氣的湯水，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有過一個人，溫柔的捧著這種東西，讓她喝下去。
明明是前幾天發生的事，可她卻覺得是那樣的遙遠，那樣的模糊。
“滴答。”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幹幹的眼眶裏滑出，濺落在湯水裏。
“這味道熏得我很難受，放下吧，我暫時不想喝。”萬珂故作鎮定的笑道，冰冷的手指用兒力擦拭掉眼角的水漬，極力想要裝出一副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此刻有多痛苦。
瞧著她那偽裝出的堅強，林嫚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撲在李瑋傑懷裏，無聲的哽咽，似要把萬珂不肯掉下的眼淚替她落出來。
“你哭什麽？多大的人呢，居然還好意思掉眼淚。”萬珂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就撞見林嫚咬嘴兒，啜泣的模樣，頓時，啞然失笑。
“我就想哭行不行？”林嫚一邊哽咽著，一邊吼道，她真的很想告訴她，如果她心裏難受，就別一個人憋著受著，可是，她根本不敢開口。
萬珂有多倔強，骨子裏有多固執，她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為太過了解，才沒辦法說出這樣的話來。
萬珂眸光微微一暗，看著林嫚紅通的雙眼，心髒抽抽地痛著，“昨晚你們已經在這裏陪了我整夜，忙你們的事去吧，我沒事的。”
她說得極其平靜，可越是這樣，越是讓林嫚二人無法放心。
發生了這種事，她怎麽可能會沒事？
“我不走，我就要在這裏陪著你。”林嫚撅著嘴，用兒力擦掉臉上掉個不停的淚珠，狠聲說道。
萬珂剛想告訴她，自己真的很好，還沒來得及開口，客廳裏的座機電話就突兀的響了起來，女傭急忙上前接通了電話：“你好，這裏是雷家。”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麽，女傭臉上甜美的笑容瞬間消失，她愕然抬頭望向萬珂，臉色在刹那間變換了好幾次，似驚訝，似錯愕，最後通通化作了憐惜與同情。
“什麽事？”萬珂打起精神，她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出這通電話必定與自己有關。
雙手不安的握成一團，但她的臉上卻仍舊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單薄的身軀仿佛有著能夠迎接任何打擊的力量，脆弱卻又剛強。
“夫人……”女傭想言又止，吞吞又吐吐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林嫚吸了吸鼻子，迅速與李瑋傑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相同的不安。
“說吧，不論是什麽，我都能承受。”萬珂深吸口氣，暖氣順著鼻息湧入體內，絲絲溫暖卻根本無法驅逐掉血液中的寒冷。
女傭忐忑地垂下頭去，不敢直視她，用蚊子般微小的聲音遲疑地說道：“剛才雷總的助手打來電話，說雷總交代……交代……”
她有些說不下去，她們這幫人是在玻璃屋被買下時，被挑選前來伺候他們夫妻的飲食起居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之間的甜蜜與和睦，她們都看在眼裏。
萬珂的溫和，得到不少傭人的愛戴與尊敬，如今，接到這樣的命令，女傭怎麽說的出來？
這麽好的夫人，她哪裏忍心親手傷害。
“他交代了什麽？你隻管說。”比起她的猶豫，萬珂反而顯得平靜許多，眉眼柔和，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溫柔的淺笑，隻是那笑不達眼底。
或許是她表露出的淡然，讓女傭有了些許勇氣，頂著頭皮道：“雷總交代，辭掉家裏所有的傭人，從今天起，我們將被裁掉，不再支付我們任何的薪水。”
“什麽！？”林嫚第一次無法接受，她一個健步衝到女傭身前，眥目喻裂：“這真的是他說的？”
女傭被她憤怒的樣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猶豫著點頭：“是，剛才打電話來的，是剛從這裏離開的Alan助理。”
萬珂腦子裏嗡地一聲，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理智，仿佛都在此刻灰飛煙滅。
“他怎麽可以這麽做？”林嫚咬著牙，氣得渾身發抖。
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狠。
把行李帶走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將家裏的傭人通通趕走？他這是打算和萬珂劃清關係嗎？
“我去找他。”林嫚腦子一熱，懷揣著滿心的憤怒就往屋外衝去，想要找雷煜卿算賬。
李瑋傑眼疾手快的攔在了她的麵前，口氣有些衝：“你能不能別添亂？你去找他，能起到什麽作用？”
“難道就看著他這麽欺負萬珂嗎？”林嫚顧不得眼前的男人是她愛了十多年的，一心想要為萬珂出氣，齜牙咧嘴的怒吼道。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現在也和你一樣，可是，衝動不能解決任何事。”甚至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李瑋傑極力遊說道，他也是惱怒不已，但比起莽撞的林嫚，他多了一分冷靜與理智。
一旦讓林嫚去見了雷煜卿，事情將會變得更加的麻煩。
“我不管！總之，他就是不能這麽做。”林嫚什麽話也聽不進去，臉蛋氣得漲紅，活托托一副要和雷煜卿拚命的架勢。
女傭在一旁急得手足無措，看著爭執的兩人，她隱隱有些後悔把這件事說出來。
“沒有必要。”忽然，一聲沙啞的聲音打破了客廳內僵持的氛圍，李瑋傑和林嫚同時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眉眼含笑的萬珂。
她在笑……
笑得明豔且動人，可那笑容裏，卻帶著滿滿的空洞與麻木，像是一張麵具，戴在她的臉頰上，遮蓋住了她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傷痛。
“沒有必要去找他。”萬珂繼續說道，“已經無所謂了……”
她真的已經無所謂了……
替她留下這最後的尊嚴。
聽到她這麽說，李瑋傑和林嫚徹底愣住了，如果不是痛到了極致，她又怎麽會連生氣也沒辦法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