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意料之外的結晶
她有孩子了……
萬珂神色恍惚地靠在榻頭，怔怔地望著頭頂上蒼白的天花板，心情有些複雜，快三個月大的孩子，她和那個男人的。
完全不在她預料之中的重磅炸彈，讓萬珂有些無措，手掌輕輕撫著並不凸顯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仿佛能夠感受到，身體裏似乎多了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聽說孕婦要注意很多方麵的問題，我待會兒去書店看看，買點這方麵的專業書籍給你送來。”林嫚坐在一旁一邊削著蘋果皮，一邊說道，好似經驗十足似的。
萬珂輕輕轉動著眼睛，凝神看著她，“這個孩子，能留嗎？”
握著水果刀的手臂忽然一頓，林嫚錯愕的抬起頭，“你瘋了？難道你不想要它嗎？”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萬珂會不要孩子這種事，這是一條小生命啊，怎麽可以說奪走就奪走呢？
“我不知道。”萬珂疲憊的閉上眼，萬連的事已經夠讓她煩心的，現在居然還多出一個孩子，還有比這更糟糕的局麵嗎？
“我覺得吧，不管孩子是誰的，你都是它的媽咪，它和你血脈相連，你舍得不要它嗎？”林嫚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再說，你要是怕養不活它，不還有我這個幹媽在嗎？”
“幹媽？”什麽時候她有這個稱呼了？萬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沒有記錯，她應該不曾答應過要讓自己的孩子認下這個神經大條的奇葩幹嘛才對。
林嫚翻了個白眼，“我不管，反正這個幹媽我是當定了。”
“……”八字還沒一撇，她怎麽就惦記上了？萬珂抿住唇，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頭的沉重與煩躁，在林嫚不動聲色的調解下，似乎消散了些許。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萬珂婉言下達了逐客令，她需要安靜的空間好好思考這個孩子的去留。
林嫚想言又止，卻見她麵露疲憊，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離開時，體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蘋果放在這裏，你記得吃啊。”
指了指榻頭盤子裏切成塊的水果，她提醒道。
萬珂微微頷首，目送她離開病房後，眼眸中的光亮逐漸被漆黑吞噬，她低垂下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她留不得！
一個永遠無法得到父愛的孩子，一個繼承了萬家和司馬家仇恨淵源的孩子……
一絲不舍悄然而生，明明從未幻想過為人母的一天，可萬珂卻莫名的鼻尖泛酸，本能的紅了眼眶。
“對不起。”
對不起剝奪你不能出生的權利；
對不起身為媽咪卻要將你扼殺掉；
愧疚溢滿心窩，沉重得讓萬珂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但不能留下這個孩子的念頭，卻始終沒有消失過。
她是自私的，自私的不願生下他的孩子，不願再去那個男人有一絲瓜葛，更不願讓一個無辜的生命，牽扯到上輩的恩怨之中。
所以，她別無選擇。
林嫚離開醫院後，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萬珂剛才的表情根本不像一個聽到喜訊後年輕母親該有的，沒有喜悅，沒有開心，有的隻是糾結與掙紮。
“她該不會真的打算不要這個孩子吧？”站在朝下降落的電梯內，林嫚喃喃低語道。
“不行！這樣做她將來一定會後悔的。”顧不得電梯還未抵達一樓，林嫚急匆匆按下了開門的按鈕，拿出電話撥通李瑋傑的手機，腿生風，穿過樓層朝安全通道跑去。
“小李子，你快到醫院來，要出人命了。”沒有前言沒有後語的一番話，讓李瑋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從輪椅上站起身，膝蓋忽然一軟，整個人瞬間跌倒下去。
“你說什麽？什麽人命，說清楚，是不是萬珂出事了？”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他慌忙問道。
“你先過來，一時半刻解釋不清楚。”林嫚哪裏有心情向他解釋？就怕晚了，萬珂已經上了手術台，使出當年在學校時參加八百米長跑的速度，一口氣從三樓衝向九樓，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行人，氣喘籲籲撞開了房門。
萬珂剛做好決定，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忽然闖入的林嫚給驚住。
“萬珂，你不能拿掉孩子。”林嫚跌跌撞撞跑到榻頭，握住她微涼的手腕，急切地說道。
萬珂幽幽歎了口氣，將被抓得犯疼的手臂抽出，“林嫚，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可是，它是你的孩子，現在就在你的肚子裏，你怎麽可以私自的替他做出決定？”林嫚急得手舞足蹈，努力想要說服萬珂，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將來會後悔。
作為一個母親，拿掉自己的孩子，該是怎樣的痛苦？這一輩子，她都將無法擺托掉孩子打掉的痛苦煎熬。
“我知道你是好心，隻是林嫚，我有我的顧慮，如果不能給他安定的生活，我寧肯在它還沒來得及品嚐痛苦前，將它扼殺。”萬珂鄭重其事地說著，眼眸中溢滿了痛苦的決然，顯然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將來隻會痛苦，與其這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曾出生過。
“哎呀，總之就是不行。”林嫚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幾乎將發絲揉成了亂蓬蓬的雞窩，可她卻不在乎，“萬珂，你先冷靜，咱們別這麽快做出決定，OK？你想想，孩子已經快三個月大了，它已經有了感覺。”
“這是不可能的。”萬珂又不是毫無常識的笨蛋，怎麽可能被這種理由說服。
“反正我不同意。”林嫚沒有做過媽咪，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律師，她看到過太多類似的案例，那些曾經因為各種各樣原因舍棄孩子的母親兒們，在最後，是何等的懊惱，何等的後悔莫及？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也走上這條路。
“不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真的能幸福嗎？我現在連自己的處境也無法擺平，有什麽資格去孕育下一代？”萬珂被她堅定的態度激怒，心頭的痛苦與愧疚，此刻通通化作了怒火，她淚眼婆娑地大聲質問道，似在問著她，又像是在說服著自己。
林嫚被她突然的怒火嚇到，嘴唇輕輕蠕兒動幾下，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
“你以為我不痛苦嗎？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這已經是我唯一可以選擇的了。”萬珂淒涼的笑著，笑容裏合著淚和血，那般淒苦，那般無可奈何。
“他還有父親，不管怎麽樣，作為媽咪，不應該剝奪孩子自己選擇的權利，它未來的人生不論如何，你都不該替它做出決定。”林嫚鮮少地正色道，卸下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笑容，正經得有些陌生。
犀利且直白的話語，卻一針見血。
萬珂哽咽著，用力搖晃著腦袋，不再願意說半個字。
李瑋傑在接到電話後，急匆匆趕到醫院，他吃力的杵著拐杖從出租車上走下，剛現身，就被醫院外的記者給驚住，這數量，國內知名報社的記者該不會都到了吧？
斂去眸中的驚歎，他一步一步穿過人群朝大堂走了進去，記者們隻當他是普通的群眾，並沒有進行攔阻。
一路上暢通無阻抵達護士台，詢問過萬珂的病房門牌號碼後，他乘坐電梯趕去，雙眼不停地盯著跳動的數字，嘴裏急急念叨著：“快點啊，快點！”
當電梯門剛剛開啟的刹那，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速度快得好似從未受過傷一般。
“萬珂！”近乎蠻橫地將房門撞開，卻在看見房內的畫麵時，動作猛地僵住。
林嫚朝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從椅子上站起身，迎上前來：“出去說，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著，別把她吵醒了。”
李瑋傑點了點頭，見到萬珂安然無恙，他心裏的擔憂倒是散了不少。
兩人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一個心有餘悸，一個麵色凝重。
“萬珂她到底怎麽了？你在電話裏也沒說清楚。”李瑋傑責備道，天知道，當他聽說出事的消息後，有多慌亂，心髒險些停止了跳動，好在她沒事。
“事情是這樣的……”林嫚深吸口氣，忽略掉心頭的失落，一五一十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你是說，她懷孕了？”李瑋傑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不似林嫚這般感性，微微眯起眼，冷靜的分析著這個孩子留下或舍棄的得失。
林嫚見他沉默不語，不禁問道：“你別光顧著在這兒擺酷啊，你說說現在該怎麽辦？我看萬珂是鐵了心不想留下孩子。”
“不留下也好。”李瑋傑感慨著，從理智上來說，他支持萬珂的這個決定，有了孩子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可是感情上，他又有著和林嫚一樣的擔憂。
“你怎麽也和她說一樣的話？”林嫚憤恨地跺跺腳，為什麽連他也不站在自己這邊？
“孩子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麻煩。”李瑋傑理智地說道，“現在事情已經夠亂了，再加上這個不在計劃內的孩子，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
尤其是作為這個孩子生父的雷煜卿，如果知道孩子的存在，他會做出什麽？沒人知道。
“可是……”林嫚不願就這麽妥協。
“沒有可是，這畢竟是小乖的事，我們隻需要支持她的決定就好，”李瑋傑輕輕吸了口氣，深深看著林嫚，緩聲說著：“如果她願意留下孩子，我們幫她養它，如果不願意，我們也要理解，至於其它的，我們什麽也幫不了，林嫚，你不是她，不能替她做任何的決定，這是小乖的人生。”
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能私自的去決定對方的人生，他們所能做的，是給出自己的建議，但最後的抉擇，仍舊要她自己來做。
李瑋傑如是想到，金絲眼鏡後複雜的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緊閉的房門上。
小乖，不論你怎麽做，我都會支持你到底，不論對錯，不論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