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決定
“你能這麽想就好，下去準備吧，另外，等到簽約結束，記得請米小姐共用晚餐，多謝她這次的鼎力相助。”萬寶兒交代道，公式化的態度仿佛在對自己的手下發號施令。
萬珂微微頷首，隻是心頭不住苦笑，簽約結束？這次，恐怕她要讓萬連集團的所有人失望了。
撲閃的睫毛遮擋住了眸子的黯淡，她利落地站起身，“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恩。”萬寶兒神色晦暗，深深凝視了她幾眼，這才點頭同意。
萬珂很清楚她態度的轉變是因為什麽，唇緊抿著，離開了辦公室，緩緩合上的房門，將姐妹倆的身影徹底阻斷，如同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
離開辦公層，萬珂踩著高跟鞋走到電梯旁，按下按鈕，沉默地走入電梯，冷眼看著不停跳動的樓層號碼，她的臉色愈發黯然，四周沒有旁人，挺直的背脊終於彎下，額頭輕輕抵住牆壁，些許冰涼的觸感順著肌膚傳到神經末梢。
她應該怎麽辦？
不能動搖，如今的她，隻能選擇自私的保全自己，其它的，她顧不了了。
說她自私也好，人終究最愛的隻能是自己！
深吸口氣將心頭翻騰不息的愧疚與猶豫壓下，電梯在市場部的層樓停下，走出去時，萬珂又恢複了平日的鎮定與剛強，絲毫不見了方才的軟弱。
一路上，她沒少被同事以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如今在萬連裏，誰不知道因為她，導致米氏與萬連重新合作，她就像是公司內的一個英雄，受到所有人的仰慕與尊敬，尤其是不少本就對萬珂有好感的員工，一時間，她的威望因為這件事，水漲船高。
“叮鈴鈴——”短信提示的鈴聲在萬珂的手提包裏響起，翻看一看，是林嫚發來的，約她晚上一起用餐的邀請，萬珂想了想，答應了她，將手裏的工作迅速解決掉，到達下班時間後，迎著夕陽的餘暉，離開了公司大廈。
李瑋傑那輛代步轎車停靠在街邊，他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半搖下的車窗衝萬珂含笑招手。
林嫚自覺地充當了司機，車速慢得可憐，始終徘徊在三十碼左右。
“……你是打算和行人賽跑嗎？”萬珂鑽進後座，頭疼地看著這慢吞吞的速度，無奈的歎息道。
“安全要緊。”林嫚緊張地操控著方向盤，雙眼緊緊注意著前方的路況，隻要一有車輛超過，或者一遇到十字路口，她的神經就會為之一緊。
“在國外生活了這麽多年，你的車技是一點也沒見長啊，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再慢一點，就準備等著大堵車吧。”李瑋傑白了她一眼，提醒道。
林嫚撅著嘴，腮幫微微鼓起，好似一隻可愛的倉鼠，“我的車技就這麽爛，要不換你來？就你這還沒複原的腿，恐怕還不如我呢。”
兩人打趣鬥嘴的話語，讓萬珂哭笑不得，多日來疲憊的情緒，這一刻仿佛放鬆了許多，眸光微暖，靜靜看著他們，忽然間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萬珂，你幹嘛一直不說話？”林嫚餘光瞥見她恍惚怔忡的模樣，口風一轉，蹙眉問道。
“不是在聽你們說嗎？”她微微一笑。
“這幾天很累？你看上去似乎沒有休息好。”李瑋傑略顯擔憂地說著，這是在萬連出事後，他們三人頭一次聚集在一起，比起以前生龍活虎，要強堅韌的女人，此時的她，多了絲絲沉重與疲憊，仿佛快要被什麽東西給壓垮了，看得李瑋傑有些心疼。
萬珂故作淡然的說道：“還好吧，需要處理的事太多，哪有空休息？”
更何況，即使有時間，她越根本無法入睡，隻要閉上眼，便會想到那個殘忍到可惡的男人。
“哎呀，不說這些掃興的事，猜猜今天咱們要去哪兒吃飯？”林嫚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將話題轉開，她可不願意好不容易的見麵又變得沉悶、壓抑。
“在哪兒？”萬珂很給麵子的順著她的話問道。
“嘿嘿，以前中學時，我們經常去的那家店，我打聽過了，那兒還開著。”語調中透著幾分洋洋自得的驕傲，林嫚咧開嘴，燦爛的笑靨猶如陽光，仿佛能將所有的黑暗與隱瞞通通驅散。
李瑋傑睨了她一眼，爾後又看向萬珂，“林嫚這次倒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那地方自從畢業後，我也很久沒去過了。”
“中學嗎？”萬珂恍惚地回想到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竟有種仿佛是上輩子的錯覺，“我還以為林嫚出國後，早就忘了呢，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
“我像是數典忘宗的人嗎？在國外，我沒有一刻不在思念著我的祖國，OH，上帝，尤其我的故鄉，我簡直愛慘它了。”林嫚單手捂住身體，誇張地感慨道，抒發著她對這座城市的喜愛。
萬珂與李瑋傑同時抽了抽嘴角，一時語結，對這個偶爾抽風的好友，頗有些無語。
三人裏，也就隻有她一個，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同。
有林嫚這個調節氣氛的人在，原本有些壓抑的氛圍倒是輕鬆、愜意了不少，甚至連萬珂也覺得心裏頭堆著的大石頭，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他們倆談笑風生。
A市，一所普通的高校外，店鋪林立的街道滿是剛放學的人群，不少家長牽著孩子，順著街道行走著，路燈閃爍，歡聲笑語從街頭傳到街尾，油煙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餐館內偶有啤酒的氣味飄出，萬珂一身幹練的職業裝，與這條樸素的街道顯得格格不入。
她戴著很大的眼鏡，遮擋住了容貌，幾乎沒人認出她便是最近在市內名聲鶴立的豪門千金，畢竟誰也想不到，萬家的正統血脈，竟會來這種地方。
“這裏一點也沒變，和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連學校的大門也還是這種樣子。”林嫚指著那扇大開的鐵門，興奮地叫嚷著，李瑋傑坐在輪椅上，聞言，不屑地癟了癟嘴：“也就七八年，你以為這裏應該有多大的變化？”
“唔，我說不過你。”林嫚直接放棄與李瑋傑鬥嘴，雖然她是律師，但這個精明的私家偵探，卻是她的魔障，是她的克星，麵對他，她隻有舉手投降的份兒。
“德性。”李瑋傑無奈的嘀咕道，他就猜到這個風一般大咧咧的女人，絕對說不出什麽有條有理的話來。
兩人一路談笑著朝記憶裏的餐館走去，萬珂則靜靜地走在後方兩三步外。
餐廳坐落在街尾，幾張圓形餐桌擺放在店麵外，不少年輕的學生正圍坐在餐桌旁，有說有笑的談論著一天裏發生的故事，露天的廚房油煙嫋嫋，餐館的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男的正揮舞著鍋鏟賣力炒菜，女主人抱著椅子往屋外搬動著，畫麵忙碌卻又充滿了樸實的幸福。
三人走入餐廳，挑選了靠牆的位置坐下，女老板用圍腰擦了擦手，急忙迎上前來，殷勤地笑著，“三位想吃點什麽？”
“我要吃水煮肉片。”林嫚第一個出聲，手臂高高舉起，活像個孩子。
萬珂啞然失笑，似乎隻要和她在一起，就永遠不會有傷感的時候，從林嫚的身上散發出的活力勁頭足以感染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吃貨。”李瑋傑朝天翻了個白眼，對林嫚徹底無語，“再這麽不節製的吃下去，早晚有一天，你會把自己吃成一隻豬的。”
“我樂意。”林嫚衝他吐了吐舍頭，古靈精怪地叫囂道，“就算是隻豬，那也是最漂亮最可愛的豬，你這分明是嫉妒我胃口好。”
老板娘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心裏頭想著，這兩人不知是從哪兒跑出來的，說話怎麽這麽喜感呢？
“再上幾樣你們這裏的招牌菜。”萬珂沒理會仍舊在拚命鬥眼的一男一女，幹脆利落地將菜單點好，隨後托著腮幫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
火兒辣辣的目光兩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到？興許是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李瑋傑訕訕地咳嗽一聲，率先收回視線，“好男不和女鬥。”
“哼，好女才不和男鬥。”林嫚接嘴道。
“噗哧。”萬珂被他們兩人神似的表情給逗笑了，眉眼彎彎，淡淡的喜悅染上眉梢，仿佛連那絲絲疲憊，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見她終於笑了，李瑋傑在心頭常常鬆了口氣，暗地裏與林嫚迅速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一絲相同的寬慰與放鬆。
或許在公司的事務上，他們幫不了什麽忙，可是，至少他們能用這種方法，讓她開心一點，哪怕隻有這麽一會兒的放鬆時間也好。
用過晚餐，三人喝了些啤酒，萬珂白白的臉蛋上暈染上一層粉撲撲的暈色，單手托住腦袋，她喃喃道：“這樣的日子真好。”
她已經許久不曾這般輕鬆過了，不用考慮任何事，想笑就笑，想做就做，雖然平凡卻也是最無憂無慮的。
隻可惜……
一抹暗色悄然從眼底滑過，這樣的日子終究不再屬於她。
“喜歡這兒的話，我們可以常來。”李瑋傑意有所指的說道。
林嫚也在一旁用力點頭：“對啊，反正我的律師事務所也才剛起步，小李子最近又受了傷，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到處玩，隻要你一通電話，想怎麽玩兒，我們都會奉陪的。”
她大力拍著身體，斬釘截鐵地說道，靈動的眸子裏閃爍著的，是最真摯的關懷與堅定。
所謂朋友，不正是在彼此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替對方分憂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