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落在她臉上的一巴掌
“框框……框框……”狂風不停拍打著窗戶的玻璃，一聲聲脆響在房間裏繞梁不絕，陽台上放著的盆栽，在風中左右撲閃著，大雨傾盆，雨珠從蒼穹上垂直落下，又在陽台的圍欄上，飛濺成無數的細碎水花。
萬珂終於被這吵鬧聲驚醒，抬起柔弱無力的胳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她先是一怔，隨後入睡前的記憶源源不斷在腦子裏浮現出來，目光緩慢地轉到一旁，落在被創口貼貼著傷口的手背上，點滴在她沉睡的期間，已經被人拔掉，房間裏，隻有牆角一盞台燈散發著昏暗的光線。
“唔！”萬珂難受地擰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從榻上坐起，雖然身體十分疲憊，但早上起榻時，那股倦意，卻已經消失不見，應該康複了吧？剛掀開被子，屋外便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女傭用力敲打著房門：“太太，太太！”
“什麽事？”萬珂披著被汗水打潮的粘稠睡衣，站直起身。
“萬總到了，他現在要見你。”
外公？萬珂微微一愣，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這麽大的雨，外公怎麽會無緣無故來雷家？
“我馬上下樓。”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換上一件不失禮儀的長裙，套弄上一件淺白色披風盤繞著雙臂，萬珂這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從二樓的走廊可以清楚的看見，坐在下方大堂的沙發裏，渾身散發著強悍壓迫感的老人，暗色的唐裝嚴謹地包裹住他的上身，一條黑色的長褲，配搭一雙棉質的深色布鞋，看似簡樸的衣著，卻難掩一身的貴氣，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會有的高貴氣息，猶如一名曆經歲月錘煉的貴族，不怒而威。
管家低垂著雙眸，畢恭畢敬地站在萬振林身後，好似最完美的騎士，正在擁護著，簇擁著自己的Boss，雷家的傭人靠著牆角靜悄悄地站立著，整個大堂，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畫麵頗有些三堂會審的意思，微微敞開的大門外，雨水敲打地麵的聲音源源不斷地朝著別墅裏傳入，清脆且悅耳。
萬珂揚起一抹完美得恰到好處的微笑，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順著旋轉樓梯走了下來，“外公，今天下這麽大的雨，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人去家裏接你啊。”
“哼，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外公？”萬振林冷聲諷刺道，眉梢染上了幾分譏誚的味道，暗光閃爍的眼眸，低斂著，一個正眼也未曾投向萬珂半次，仿佛把她當作一個隱形人。
萬珂靠近的腳步驟然頓了頓，她感覺得到，從萬振林身上散發出來的怒火以及冰冷，那是針對她的，絕不會有錯。
“外公，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在萬珂心裏，外公可是十分重要的。”她繞過沙發，打消了本想親近萬振林的念頭，這種時候，她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管家依舊靜悄悄站在一旁，在暗中朝雷家的傭人打了個手勢，示意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外人在場，女傭們一個接著一個返回一樓的客房，將空間空出來，留給這對祖孫，讓他們自行解決。
身為豪門的下人，她們比誰都要清楚，什麽話能聽，什麽話不能聽，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越沒有好處。
直到所有人悄無聲息地退下後，萬振林與萬珂始終沒有急著出聲，隔著一張透明的玻璃茶幾對坐著，圍繞在兩人身邊的氣息，凝重且僵持，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夜。
“你和雷二少到底是什麽關係，恩？”沉默了許久，萬振林終於開口，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讓萬珂麵露茫然。
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曾談論過嗎？外公怎麽會……忽然，腦海中驀地閃過米紗芝造訪售樓部的事，總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萬珂不解地搖了搖頭：“外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隻是雷二少的大嫂而已，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關係？”
“你還不肯說？”萬振林忽然發難，手掌大力在茶幾上一拍，洪亮雄厚的嗓音，刺得萬珂耳膜深處傳來一陣發麻的刺痛感，她頗有些難受地蹙起眉頭，臉上的無辜與不解，更是深了幾分，看著坐在對麵渾身發顫的老人，輕聲回應道：“外公，您究竟想讓萬珂說什麽？我和雷二少的的確確就隻是這樣的關係。”
萬振林麵色一黑，凶神惡煞地瞪了萬珂一眼：“你還想騙我？萬珂，什麽時候你也學會當麵一套背地裏又是另一套了？難道在你眼裏，我這個外公就是這麽容易被糊弄的嗎？”
萬珂被罵得一頭霧水，心底泛起了絲絲委屈，卻又拚命忍耐住，放在身側的雙手黯然握緊，臉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間的龜裂，“外公，我沒……”
“你還頂嘴？”一聲怒喝後，萬珂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道黑影驀地閃過，左臉上傳來火兒辣辣的刺痛，柔順如瀑的黑發從肩頭滑落到身前，被扇得側到一旁的臉蛋，迅速浮現了一團紅色的印記，耳朵也有短暫的嗡鳴。
“老爺！”管家被嚇得臉色驟變，急忙繞過沙發走到萬振林身旁，握住他揚起的手臂，搖搖頭：“老爺，二小姐她還在病中，禁不起打啊，有什麽話慢慢說還不行嗎？”
聞言，萬振林粗魯地掙開他的手腕，狠狠瞪了萬珂一眼，絲毫沒有半點悔意，對他而言，萬珂是他的晚輩，作為外公，他有教訓她的權利！更何況，惹出這麽大的麻煩，隻是一巴掌，根本不值一提。
“二小姐，您……您沒事吧？”管家眼見萬振林鬆手，提高的心總算是落了下去，他急忙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的萬珂，略顯不安地詢問道，“老爺也隻是一時間氣極了，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他就怕萬珂這位自幼沒在萬珂長大的千金小姐倔脾氣一起來，同萬振林杠上，到那時，事情可真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萬珂幾乎在幾分鍾後，才回過神來，手掌輕輕在傷痕上蹭著，指尖輕微的觸碰，立馬會引起一陣刺痛，她居然被打了？還是毫無理由的責打？
委屈、不甘、憤怒……無數的負麵情緒在心窩裏湧動著，仿佛隨時要炸裂開來，湧入萬珂的腦袋，一陣脹疼。
她死死握住拳頭，單薄的身軀孤零零靠在沙發中，微微發抖。
“在這麽要緊的時候，不把心思通通放到工作上，反而和雷慕楓纏扯不清，甚至還連累公司被米氏遷怒，萬珂，你就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回報我的嗎？從不為公司著想，從不把萬家的名譽放在心上，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上次就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再鬧出任何的醜聞，不要再為萬家抹黑，可你呢？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泄憤的一巴掌，讓萬振林心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他喘著粗氣，重新坐回原位，一字一字狠聲問道，毫不掩飾對萬珂的失望。
他甚至連給萬珂解釋、辯白的機會也不給，直截了當地給萬珂定了罪，這怎能不叫人寒心？
萬珂用力咬住唇，口腔裏有一股鐵鏽味蔓延出來，包裹住味蕾，“外公，我說過我沒有！我和雷慕楓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纏扯不清！”
她咬著牙，再度解釋道，明知道這樣做，毫無用處，這個老人根本不會相信她嘴裏的說詞，可她仍舊固執地想要試一試，他是她的親人啊，在這種時候，他難道不應該相信她嗎？
即使知道，在萬振林眼裏，家族的利益比天高，但萬珂依舊抱著最後一絲期盼，期盼著，有人會相信她，相信她的清白與無辜。
萬振林冷笑一聲，“沒有？如果沒有米家人會無緣無故打電話來讓我好好管教你這個外孫女嗎？他們會不惜抱著與萬連決裂的危險，要挾我嗎？萬珂，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你怎麽和你的母親一個樣子？”
未經思考的話語托口而出，萬珂錯愕地抬起頭，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
自從她被萬家人找到，一直以來，她看見的，是萬振林對母親的思念與牽掛，可是現在，為什麽她會從他的嘴裏聽到這番話？
“老爺。”管家冷靜地喚了一聲，朝萬振林投了一個眼色，不管怎麽樣，大小姐畢竟已經不在人世，如今再去說曾經的事，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反而會引起他們祖孫兩人之間的隔閡與摩兒擦。
萬振林自知說錯了話，臉上浮現了一絲懊惱，“總而言之，你立即和雷二少斷絕來往，並且，和我一起去米家道歉，當著米小姐的麵，保證不會再讓這樣的醜聞的傳出，聽到了嗎？”
殘忍到近乎無情的命令，讓萬珂冷冷地笑了，她昂著頭，挺直背脊，一字一字說著：“我沒有錯，憑什麽要我去道歉？”
她和雷慕楓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微妙，是這些人自己誤會了，憑什麽現在反而要讓她登門道歉？
萬珂的骨氣以及她的尊嚴，都不允許她答應下這麽滑稽的要求，這一次一旦她妥協，在這些人眼裏，她便是默認了同雷慕楓之間不清不楚，有所瓜葛的事實！
“你！”萬振林再度抬起手臂，仿佛要打死萬珂這個膽敢和他頂罪的外孫女，他叱吒商場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被一個晚輩如此頂撞過？身體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呼吸也出現了短暫的混亂與加重。
管家一看，暗叫不好，急急忙忙上前，替他拍著身體順著氣，口中不停地勸道：“二小姐，您就聽老爺的，別再同老爺爭執了。”
“我沒有做過的事，哪怕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萬珂固執得猶如一頭倔牛，任由管家說破了嘴，態度也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頑固、偏執，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