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一場仗
“蹬蹬蹬。”安靜且寬敞的走道上，高跟鞋不停蹬踏的聲音，由遠及近，一件米色的風衣，裏麵裹著咖啡色的針織衫，黑色的皮褲將萬珂曲線完美的腳包裹著，柔順亮麗的黑發，自然地從肩頭滑落下來，垂落在前身、後背上，隨著她腳步的挪動，在空中微微起舞。
“二小姐。”被萬振林趕出來迎接萬珂的管家，恭敬地朝她問好。
在他的身後，會議室的大門已敞開一條小縫，萬珂虛著眼睛朝裏麵望去，坐在最末首的萬寶兒與萬立浩附耳交談的身影，映入眼簾。
喲，人來得挺齊啊。
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幾分，她挑起眉梢，信步走上前，素手緩緩將房門用力推開。
“吱——”細碎的聲響，在靜謐的會議室內顯得格外刺耳，十多道複雜的目光齊齊朝她射來，有鄙夷，有錯愕，有不屑，也有幸災樂禍。
萬珂麵色不變，笑著朝坐在上手的額萬振林點頭：“外公，我回來了。”
“哼！搞砸了招標會，你居然還笑得出來？”萬立浩看著她那副笑臉相迎的模樣便有一肚子火，萬振林的偏心，讓他徹底遷怒了萬珂，語調不陰不陽。
萬振林沒有吭聲，也沒有嗬斥他的無理，隻是隨著萬珂趕來後好轉不少的臉色，再度陰沉下去。
“不笑，難道還要我哭嗎？”萬珂不緊不慢地諷刺道，不屑的白了萬立浩一眼。
“你……”萬立浩氣得渾身發抖，但他也不想想，比口才，他什麽時候從萬珂這兒占到過便宜？
萬寶兒一把按住他微微發顫的手臂，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對上萬寶兒不認同的表情，萬立浩隻能將心頭的怒火克製住，冷冷地瞪了萬珂一眼，重新坐下。
“妹妹回來得還真是時候，剛才爺爺和這些叔叔還在說你呢。”萬寶兒親昵地笑著，那一聲妹妹，叫得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萬珂眉心一跳，“是嗎？”
不給萬寶兒繼續開口的機會，她便將目光轉向了萬振林，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細長的睫毛，在眼角周圍灑落出一圈深淺不一的暗色，整個人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身影略顯落寞。
“外公，很抱歉，這次的招標會我沒有成功。”
她就這麽當著眾人的麵，主動開口將失敗的責任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沒有辯解，沒有為自己辯駁，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能夠在明知有無數敵人正等著看她的笑話，但依舊敢挺直背脊承認自己的過失，這何嚐不是一種勇氣？
原本等著看萬珂笑話的股東，一個個全都愣住了，他們愕然看著站在萬振林跟前，九十度彎腰道歉的女人，紛紛語結。
萬振林抬起手，拍了拍萬珂的肩膀，陰沉的臉色直到此時才緩和了幾分，“這件事，不怪你。”
“董事長，你這是打算包庇萬珂的過錯嗎？”一名股東當即回神，冷聲質問道，“從招標會的前期準備，到結束，是她一手包辦的，現在萬連沒有中標，失去了拿下S市未來商業街的權利，還流失掉不少利潤，這一切，她必須要負上全責……”
萬振林忍不住皺起眉頭，抬眸看向發言的股東：“你昨天有看過官方的微博直播嗎？”
“有。”股東重重點頭，為了第一時間確認萬珂是失敗還是成功，他們都有在關注S市ZF的官方文字直播。
“你認為我的外孫女，昨天做得不夠好？”萬振林再度問道，氣勢逼人。
股東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不可否認，作為一個新人，萬珂的表現幾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老練、獨到、準備充分、條理分明，與公司裏的精英不相上下。
“董事長即便萬珂做得不錯，但她搞砸了招標會也是事實。”另一名股東眼見自己的同伴被問得啞口無言，趕緊出聲。
“是啊，董事長，萬珂失敗了，按照賭約，她必須要放棄繼承權！讓寶兒和立浩成為公司的第一繼承人。”
“沒錯！不管過程怎麽樣，結果就放在眼前，董事長，萬珂必須要為這次的失敗付出代價。”
……
一時間，戰火熊熊燃燒起來，所有人都在逼著萬振林放棄萬珂，他們有無數的理由，幾乎從頭到腳將萬珂貶得一無是處。
萬寶兒冷眼看著被股東圍攻的萬珂，嘴角扯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活該！想要和她爭奪繼承權，簡直是不自量力。
萬振林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原本靠著椅子的身體緩緩直起，眸光更是冷得滲人。
被他那雙幽冷、殘厲的眼眸盯著，正在大聲叫嚷的股東，一個個也不自覺放低了嗓音，心頭的害怕與敬畏溢於言表。
“都說夠了嗎？”他輕輕問道，但容顏卻是一片寒霜。
偌大的會議室，好似在瞬間進入了寒冬，寒風蕭瑟，吹得人渾身的雞皮疙瘩通通冒出頭來。
“這次招標會的失敗，不是萬珂的錯，她已經做到了最好。”
最好！
當這兩個字從萬振林嘴裏吐出來時，眾人臉上紛紛大變，首當其衝的便是萬寶兒和萬立浩，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萬珂沒有拿下公司看重的地皮，為什麽還可以得到這麽高的評價？
“董事長，你這樣說對寶兒和立浩會不會太不公平了？他們姐弟為公司嘔心瀝血多年，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新人嗎？”立馬有股東替萬寶兒姐弟打抱不平，畢竟，尤其是最近一年來，萬立浩收心不再留戀娛樂場所，將心思放在公司上，並且成功與市ZF聯手開發大型公園，更是讓眾多股東豎起大拇指，與之相比，萬珂剛進公司，就搞砸招標會，反而得到萬振林的高度評價，這是果果的偏心！
萬珂微微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萬振林會給出這樣的評價。
“我說錯了嗎？這是萬珂第一次參與招標會，也是第一次承擔這麽大的責任，她做的比我預期的更高，更好。”萬振林直言不諱，並沒有因為股東的反駁，收回對萬珂的讚賞。
“外公……”萬珂心裏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在所有人指責她時，自己唯一的親人卻站在她的身邊，告訴她，她做得很好，心髒裏有一股暖正在肆意地流淌著。
萬振林鼓勵地看著她，隨後，從椅子上站起，“萬珂這次的表現足以證明，她有能力做我萬振林的繼承者。”
“董事長……”股東們紛紛驚呼，難以相信萬振林會在最後關頭毀約。
“這是我的決定。”萬振林的態度極為強大，幾乎不給這些股東反駁的機會，眼見情勢發展得超出眾人的預料，萬寶兒和萬立浩恨得切齒，他們不明白，為什麽直到現在，爺爺還是這麽信任萬珂，難道就隻是因為，她身上流著萬家的血脈嗎？
“那好，既然董事長說到這個份兒上，我們就再給萬珂一次機會。”股東們對視一眼，黑著一張臉提出了建議：“西郊的樓盤建設，年末才會正式開盤，因為市政的政策將銀行的按揭貸款額度限製，市場部正在擔心一期銷售達不到最初的預期，如果萬珂能為這次的樓盤拉來大型銀行的讚助，我們就勉強認同她繼承者的身份，董事長，你看如何？”
“這……”萬振林一時間猶豫了。
“我答應。”清脆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萬珂挺直背脊，當著眾多股東的麵，接受了他們的提議。
“萬珂……”萬振林不認同地搖搖頭，市政三個月前頒布的政策大大降低了房屋的按揭額度，又值年末，各大銀行根本不會為新型樓盤開房大批按揭限額，等過了年關，就會恢複正常，這已經成為了房地產界心照不宣的默契。
股東們的建議看似不錯，但想要達成，比拿下招標會更難！
“外公，相信我，我可以的。”萬珂深吸口氣，對上萬振林略顯擔憂的目光，揚唇輕笑。
笑容裏，帶著說不盡的自信與篤定！
她可以允許自己失敗一次，但決不允許自己失敗第二次！
“好吧。”事到如今，萬振林也隻能妥協，這樣的結局對於雙方而言似乎可以接受，會議結束後，萬振林特地留下了萬珂。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有多魯莽？”此時的他，褪兒去了商場上的銳利與精明，隻是一位普通的老人，正在替自己的後輩擔憂。
萬珂低垂著頭站在辦公桌前，一副任其打罵的模樣，乖巧得不得了。
“哎，你啊。”萬振林拿這個外孫女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惆悵地歎息一聲，“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如果這次再失敗，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再為你說上一句話，你明白嗎？”
即使萬珂是他嫡親的親人，但接二連三的失敗，無法做出讓人信服的功績與建樹，哪怕是身為董事長的萬振林，也保不住她！畢竟，年末的股東大會上，一旦她無法圓滿達成為樓盤拉到銀行讚助的任務，十位股東再次站在一起，她繼承人的身份岌岌可危。
為了保證公司內部的穩定，萬振林的選擇隻有一種，那便是放棄萬珂！
“萬珂明白。”她重重點頭，“外公，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公司繼承人的身份，她絕不會放手！隻要是萬寶兒看重的，她都要親手奪過來，讓那個女人一無所有。
隻要一想到，她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將她推入地獄的深淵，萬珂心裏的恨意，就好似潮水般，洶洶爆發而出。
“好！這才是我萬振林的好孫女。”看著萬珂自信滿滿的樣子，萬振林心頭一喜，他需要的繼承人，應當有這樣的魄力。
萬珂陪著萬振林交談一陣後，才離開辦公室，直到進入電梯，她才拍著身體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剛才如果不是外公的維護，恐怕她現在已經失去了競爭繼承人的可能！
S市的招標會，背地裏竟還有著這樣的賭約嗎？嘴角輕輕咧開一抹堅定的笑，接下來，她不會再允許自己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