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等你
程一諾咬著唇角愣愣地看著面前笑如溫風的男人，他是自己的初戀，是自己唯一對愛情的全部理解。
這個人現在說喜歡她。
信？還是不信？
紛擾複雜的心如被塞進一個狹小緊緻的空間，沒辦法喘氣，沒辦法呼吸，沒辦法思考。
「別為難。」陸宇琛摸著她的嘴角溫柔地說「我不是讓你現在就給我一個答覆，我只是單純地想告訴你我內心的想法，你可以考慮幾天的。」
程一諾沉默不語，好半響才喃喃著咕噥了一句「可以給我幾天？」
「什麼？」
「可以給我幾天時間讓我考慮。」
陸宇琛眸子暗了暗「三天。」
「為什麼只有三天。」
「那就兩天？」
「什麼?怎麼能這麼急？」
「那就一天吧。」
「喂!」
陸宇琛抬起手，替女孩整了整衣角，一臉善解人意地說「明天下午吧，我等你到明天下午。如果你還沒考慮清楚，我就只能採取強制措施。」
程一諾拍掉他的手，很是氣哼哼地來了一句「一天不夠用。」
「再鬧下去就是半天。」
「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可以的。」
陸宇琛知道自己現在很卑鄙。
這屬於逼迫，壓榨，強制。
可沒辦法，他必須這樣。
程一諾看著勇敢大咧，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內心比誰都膽怯畏縮，她受過一次傷，想要再次接納自己對她而言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但是他不能給她時間，越是拖，這丫頭越是會躲在過去的回憶里不出來。
程一諾眼睛都逼紅了「陸宇琛，你就是個混蛋。」
陸宇琛撫著她眼角的濕潤，無意識地附和「嗯，我是混蛋。」
「是你騙我的。」
「對，我騙你。」
「我根本就沒想給你打賭，是你故意激我的。」
「對，我的錯。」
程一諾越說越委屈，嘴裡的話已經接近嗚咽。
「我不想再弄這個賭約了。」
「不行！」
陸宇琛斬釘截鐵地拒絕。
程一諾撩起眼皮，看著他決絕的樣子，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哭腔哭調的低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你憑什麼這麼欺負我，我不管，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陸宇琛把人攬緊懷裡，手掌輕輕拍打著女孩的背「不哭了，諾諾，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在這裡，你也是公主的。」
「不是…嗯……」程一諾打著哭嗝兒推開他，七手八腳地抹掉眼角的淚水「這不是我家，我有自己的家。」
她不說倒還好，她這麼一提，陸宇琛立刻想起自己隔著窗戶在她的房間里看到的那個男人背影。
與她而言，有那個男人存在的地方才能是家對嗎？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心頭蹭蹭地燃起。
陸宇琛本來清明的眸子染上幾分陰霾。
「程一諾。」男人冷聲開口「我不准你回去，往後，你只能待在我這兒。」
只能待在我所能控制的地界。
「我不！」
男人伸出手，用粗礪的指腹刮蹭了一下女孩飽滿嬌嫩的唇瓣，狠狠地開口「不也沒用。你知道的，你走不了。」
女孩抬起頭「我恨你。」
「恨吧。最好恨到心裡去。」
陸宇琛直起腿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沙發上的女孩，慢悠悠開口「我答應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就會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今天晚上，你自己上樓睡，但是明天過後….」陸宇琛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一笑「咱們倆就必須得躺在一張床上。」
「什麼！」程一諾大睜著眼睛抬起頭，因為哭過的緣故，眼睛濕潤晶亮。
「聽不懂嗎？」陸宇琛雙手環胸斜睨著她，而後又伸出手，指了指程一諾和自己，一字一頓地開口「我，和你，要躺在一起睡。」
「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陸宇琛聳了聳肩膀「在賭約內的一個月內，你是我女朋友，是我往後打定主意的結婚對象，為了征服你，我做點肉體上的犧牲，不為過吧？」
肉體上的犧牲？程一諾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自己臉上的表情去表達對陸宇琛這廝不要臉的憤恨了！
女孩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質問「這麼說，你睡我，還是你吃虧了？」
陸宇琛點點頭，很是隨意地開口「沒事，吃虧是福，只要您能睡的舒服痛快，我就開心了。」
程一諾咬牙「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不願意。」
陸宇琛臉色暗下來，眸子里加上了幾分脆弱之感。
「諾諾。」男人傷感低沉地開口「你以前….整天說要睡我的。」
程一諾板起的臉瞬間垮下來，臉上熱的都能烤羊肉串了，紅暈從臉頰處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女孩支吾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蹦出來一句話「你….你，別在這兒不要臉啊！」
陸宇琛抿抿唇，周身的氣場低了好幾個度，沉默了半響，才無限傷感地嘆了口氣悶悶地道「以前上課，你不是偷親我，就是偷摸我，我還記得，大學游泳課，為了偷看我換泳裝，你還偷偷潛進男士換衣室……」
「不要說了！」程一諾崩潰地低吼，抬起手狠狠的堵著自己的兩隻耳朵，把燒紅的臉埋在腿彎處。
「諾諾….」
「好了！」程一諾大吼著打斷他「我答應你，明天就會給你個答覆的，你現在可以不說話，讓我上樓睡覺了嗎？」
陸宇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又啞著嗓子語調佯裝感傷「我說這些，只是覺得記憶太美好，所以忍不住想跟你傾訴，並不是要逼你的。」
「好好好。」程一諾不住地點頭「我服了，我服了還不行嗎？不是您逼我的，一切都是我自願，是我主動，完完全全是出於我自己內心的想法。」
陸宇琛滿意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說完，又走上前，略彎下腰去摸女孩的臉蛋。
程一諾防備性的往後一閃，陰沉著開口「你又想做什麼？你說了給我一天時間考慮的。」
陸宇琛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只是想給你擦擦眼淚。你不用這麼害怕吧。」
程一諾拂開他的手，七手八腳的抬起袖子把臉上的淚水擦乾，然後兩手一攤「現在乾淨了，謝謝陸總關心。」
陸宇琛有點不高興的退開「今天是你自己擦，但從明天開始，你的眼淚，就只能我擦。」
程一諾嘴角抽了抽，這麼小言的台詞為什麼會詭異地出現在陸宇琛嘴裡，還該死地沒有一點維和感？
「陸總」程一諾無奈開口「這您也要搶？」
「嗯。」陸宇琛理所當然地挑眉「你是我女朋友，是我喜歡的人，為你擦眼淚，是我的責任，而且，只能是我。」
程一諾冷哼一聲，心底的話不經腦子就出來了「那您還真是錯了，這五年，我沒少為你哭，倒真是沒見您為我擦過。」
剛說完，程一諾就氣的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嘴巴子！
這算什麼啊！埋怨嗎？媽的，倆人都分手了，現在膩膩歪歪說這些個往事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程一諾尷尬的不敢抬頭。
房間里陷入陰沉的靜默。
等了好久，程一諾終於思考著要不要出面收拾一下這爛攤子了，畢竟，這尷尬無比的氛圍是自己造成的。
剛抬起頭想轉移個話題，就一下自己對上了陸宇琛的眼睛。
「嗬！…」程一諾嚇得身子向後撤了撤，不自然地別過眼睛輕聲問「你幹什麼？」什麼時候離我這麼近了？
「諾諾。」陸宇琛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孩清秀的側臉「我不會再離開你，以前的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說，我只是想讓你，能夠放過我一次，同時也放過你一次，不要再陷在那些悲傷的回憶中不能自拔了。」
陸宇琛頭抵著程一諾的額頭，不可謂不溫情地低聲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最後一次。」
程一諾眨了眨眉毛。
即使表面上倔強平靜，但是，心是騙不了人的。
那咚咚作響的心跳，和暈暈乎乎的腦袋，無一不在提醒著她，程一諾，對於陸宇琛說得這些話，你也是在偷偷期待著的對嗎？
在和陸宇琛重逢后的每一個時刻，無論你裝的有多麼凶神惡煞，多麼悔不當初，可是，你還是在懷著陸宇琛喜歡你，你們可以重新再來的這種微小又隱秘的期待的，不是嗎？
當想通了內心真實的想法，程一諾覺得像是卸了一塊壓在心上很久的大石頭一樣，輕鬆的不可思議。
「陸宇琛。」程一諾轉過頭，眼神清明的盯著他的眸子「我會好好考慮的，明天，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
陸宇琛抿唇笑了下，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好，我等你。」
這句我等你，比我喜歡你，更讓她心悸。
程一諾垂下眸子，很怕眼淚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陸宇琛面前。
她還記得在陸宇琛走的第一年，她每天都會守在電話旁，等那個人的一個電話，哪怕只是一句話，哪怕只是說一聲平安，她也一定會堅持每天等下去。
可是沒有，他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
像石沉大海，從未出現。
再後來，她以為可能是他忙，所以忘了她家的號碼，索性她就不再單純地守著電話，開始撥給他。
可是當她把那一串爛記於心的數字撥向大洋彼岸時，那機械的「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聲音，將她所有的猜想徹底打破。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號碼，他也沒有留給她正確的聯繫方式。
他只是很單純地想把她拋棄。
像是拋棄七七那隻小土狗似的，把她扔在自己奔跑的影子之後。
因為她追不上他了，所以，他就把她扔了。
這是程一諾能想到的，唯一一個，陸宇琛會拋棄自己的理由。
七七死了，不用再受這些不堪的事情煩擾。
但是她還活著。
就只能生生地挨著，被自己愛的人所拋棄的痛苦。
可能是經歷過等待的煎熬，
所以於程一諾而言。
我等你。
比我愛你，更能撩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