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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尤勿那張嘴

  在我們看來,以陸同風的本事,既然要幫陳茉莉報仇,完全可以直接幹掉陳建國,何以煞費苦心讓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每年殺一人,搞出如此多的麻煩事。


  而陸同風卻解釋,不管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亦或是方外人士,全都要守著個規矩做事。


  明裡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隨,沒有哪個能逃得脫,人在做,天在看,陳建國不守法規,早晚有他受的苦果,但陽間的規矩就是法,容不得任何人破壞,在規矩之內幫陳茉莉報仇,這叫替天行道,可若仗著有些本事便憑藉個人喜惡強取他人性命,這也是犯規矩的事。


  陸同風與陳茉莉沒有多近的關係,他倆只是以前見過一面,陸同風在麵攤吃面,陳茉莉來了,聽她口音與原先跑江湖的一個朋友相像,陸同風便多問了幾句,陳茉莉似乎還與他那朋友沾親帶故,倆人留了個聯繫方式,陸同風讓她有事便打電話,可陳茉莉顯然沒把這個吃地攤的老頭當回事,也就是過年發個簡訊的交情。


  那一年陳茉莉沒給陸同風發簡訊,這對現代人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可陸同風心裡不好受,因為每年除了陳茉莉,再沒第二個人給他拜年,於是陸同風就想起這個小丫頭,想著想著,心生警兆,掐指一算,陳茉莉應該出事了。


  後來的事就簡單了,陸同風願意幫她報仇雪恨,但幫有幫的方法,陸同風雖然沒有道士的清心寡欲,但對於天道報應卻不敢越雷池一步,或者說沒有足夠的利益之前,他肯定不會大開殺戒。


  正如我們一開始猜測的那樣,陸同風讓陳茉莉每年犯一次案子,就是想引起人們對紅衣案的重視,一旦破案,她便昭雪,既可以報仇,也免得拖累自己,而死的極為凄慘的陳茉莉原本可以化作厲鬼來尋仇,可那樣便與瑩瑩一樣,徹底滅絕了生的希望,所以陸同風做法事送她離去,卻強留半分魂,保留一些陸同風讓她保留的記憶。


  至於陳茉莉究竟是個什麼品種,陸同風便不與我們說了,只說每個人都有幾手壓箱底的手段,全不露出來,他還混個屁呀。


  最後,陸同風又問我:「王震,你爺爺在哪裡?」


  如今的我已非吳下阿蒙,縱然陸同風看上去還算光明磊落,言語間,對我也頗帶了故人之後的寵愛,但他心裡究竟想著什麼就只有他自己清楚,爺爺已經遲暮,我不想再讓他多一個敵人,便裝作驚訝的問道:「陸爺,我爺爺早就死了呀!」


  剛說完話,陸同風一杯茶水潑我臉上,吹鬍子瞪眼道:「你再跟我裝?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褲子扔到廣場,喊上幾百人來參觀?你當我是傻子還是聾子,你口口聲聲說這幾個小娃娃是在你爺爺的威逼下,才答應效力於你,現在說你爺爺死了,那也成,把王老實的鬼魂叫出來給我見見。」


  我說,您還真說對了,前段時間我爺爺真就回魂來幫我收小弟!

  陸同風捶足頓胸,他說王老實是個無賴,怎麼孫子也是個睜著眼說瞎話的小不要臉,最後逼急了,陸同風要借用我的手機,我主動遞過去,還告訴他:「你找嘛,真的沒有爺爺的電話號。」


  陸同風呸出一聲,他說給王老實一個電話也未必會用。


  這我便不知道他要打給誰了,忐忑不安的等了一陣,陸同風很得意的對著電話講道:「玉山吶,是我,我是你陸師兄,對,已經見到了,那小不要臉就在我身邊呢,可是他說王老實已經死了呀……」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垂頭喪氣的坐在他身邊,可憐巴巴的求他掛掉電話,前前後後從小道協里弄了好幾百萬小錢錢,要是讓侯師叔以為我在騙他,先不說會不會剁碎了我,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呀,保不齊一下子把老頭給氣死了。


  陸同風得意洋洋,問我爺爺在哪裡,我說在陝西,具體就不知道了。


  他又問我,和誰在一起,我說,你們秀兒哥和博爺,陸同風笑容更勝,站起來伸個懶腰,神清氣爽道:「做了二十多年閑雲野鶴,快要閑的發霉,找他們玩去嘍。」


  說罷,陸同風真就準備出門,我想了想,似乎沒什麼要說的,雖然捨不得放這個牛逼老頭離開,但也只能聽之任之,倒是他臨出門之際,方航忽然問出一句:「陸前輩,聽說你們以前吃過李白?什麼口味。」


  陸同風當即張口,卻僅僅吐出半個字便閉了嘴,扭頭看看我們,卻也是自嘲的嘀咕一聲:「這些老東西,什麼事都講給小輩聽,簡直不要自己的老臉。」他搖搖手,回憶起往事便露出闌珊蕭索之色,說道:「走了走了,等我找到秀兒哥他們再來找你們玩吧!」


  陸同風就這樣離去了,也沒有隨手關門的習慣,我們便注視他的背影,直到夜幕中再也看不到了。


  雖說我現在比較多疑,但憑感覺,這老頭似乎挺有意思?

  可是再看到家裡的兩具屍體,剛剛冒頭的好心情頓時散去,我也學著陸同風的樣子,沖錢旺幾人搖搖手,說道:「收拾收拾吧,明天給小瞎子辦個葬禮。」拖著康九香的手向樓上走去,經過茶几時,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悲憤,一腳將茶几踹翻,扭頭罵了一句:「尤勿,你以後少說幾句話吧,你是不是烏鴉投的胎啊?」


  端著杯子喝水的尤勿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道:「你怎麼知道,你給我算命了?」


  我愣了:「你還真是烏鴉轉的?」


  尤勿老實回答:「劉為.……蒼松是這麼說的,他說我出生的時候,天上的二十八個星星里正好是烏鴉站崗,就是天生沾了一絲那顆星星的運道,所以我說出的話,時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方航和許祈對他興趣大起,兩人要了尤勿的生辰八字在我們面前推算起來,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尤勿生於己丑年十一月十一,時值北斗移位,二十八星宿中的西方白虎星芒大作,尤勿爺爺身具虎威,暗合白虎星君氣運,蔭及子孫,白虎七星宿里有一顆的運道承托在他的子孫身上。


  一般來說,這種人頗有好運,但尤勿命帶葵.水,本來就有點陰,他又叫個尤物的名字,更是女性化,偏偏日子又是七星宿中的畢月烏,一隻大烏鴉,最後他得到的星宿運數便是類似於女人長舌的烏鴉嘴。


  許祈解釋之後,尤勿還美滋滋的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哥們有星星罩著呢!」


  我捂著臉沉沉嘆息,感覺認識他頗為丟人,早就說過了,但凡尤勿一本正經的出謀劃策時,那多半是餿主意,如果聽上去還蠻有道理的,那百分百要出事,當初上大學,他策劃了精密的偷試卷計劃,又是灌老師酒又是偷鑰匙,我感覺柯南來了都別想把我們抓住,結果成功偷到試卷,下樓的時候,秦風腳一滑滾下樓梯,慘叫響起,保安當場把我們抓了。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官賜村裡就是證據,他說沒有殭屍沒有鬼,老族公半夜就來了,男鬼女鬼也層出不窮的往外冒,我說劉為民不值得信任,他說能叫為民這個名字,不信任他,那就不是老百姓,結果劉為民差點把我們弄死。


  還有劉蒼松叫他用粑粑捏人的事,尤勿此時告訴我們,人中黃穢極,可以以毒攻毒,衝散他嘴裡的霉氣,而大便乾燥的人呀,粑粑也很燥熱,又能加重他的陽氣,所以劉蒼松當日才叫他去捏人偶。


  劉蒼松會為他著想?


  我不信,肯定也是怕了他那張嘴,希望在事成之前,尤勿的烏鴉嘴不要再成真。


  早上我們等車的時候尤勿就感嘆一句:「哎呀,上一次也是三人等火車,我和王震還有劉老爺子,如今那老頭不在,怪想他呢。」


  這一說不打緊,劉蒼松晚上就蹦出來了。


  我可以報復任何欺辱九香的人,卻很難對安素的乾爹下手,而任何人都可以幹掉小瞎子,惟獨劉蒼松不行。


  當初那高傲的庄深海,被剜了眼卻依然盛氣凌人,戀愛后,為了能與啵啵長相廝守,為了不連累啵啵,委曲求全,絕口不提報復不說,每天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誰,但劉蒼松卻沒有放過他,用他最想守護的女人,生生逼死了小瞎子。


  我不是劉蒼松的對手也無法對他下手,但我一定要為小瞎子報仇。


  興緻全失,我拖著康九香回房,她做好了把自己交給我的準備,可我卻毫無興趣,家裡停著兩具屍體,屋裡有個剛剛喪夫的女人,我若放縱於銷魂旖旎,委實不合適,而且這畢竟是九香完全成為我妻子的洞房一夜,總不能在這棟被炸出裂縫的殘垣斷壁之中。


  在李珊珊的帶領下,連夜忙碌的錢旺幾人已經搭好了靈堂,第二天清早,一陣吹吹打打聲將我從夢中吵醒,下樓給庄深海上了香,而另一間小屋子裡也搭了田小北的靈堂,錢旺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說,兄弟一場,人沒了,總要發送發送。


  我說這是應該的,便領著文靜去祭拜田小北,對著遺像便少了許多恨意,我說小北,謝謝你對文靜的關愛,但我的女人自然是我來照顧,希望你下輩子遇到情投意合的女孩。


  隨後,我父母也來了,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向他們解釋,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人忽然間就變成了屍體,這一次是庄深海,但下一次,也許遺像中的人會變成我。


  我媽自然是陪著啵啵抹眼淚,但是我爸,再一次讓我震驚,我倆在院里抽煙時,我問他,如果有天我死了,他們怎麼辦?

  我爸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吐出一口煙氣,有些失神,說道:「爸已經準備好了,以前希望你飛黃騰達,直到你與陳建國來往,爸才發現你如今走的路有多麼兇險,與你來往的人有多麼惡毒,悔教兒孫覓封侯啊,但是有些路只能進不能退,爸沒有幫你的本事,盡量不給你拖後腿吧,倘若有天你快死了,不用惦記我和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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