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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摟屍

  丁三嚇得面如土色,他女人卻嚇得嚎啕大哭,急忙掏出那有零有整的六百八十一塊錢,扔在桌上便跪下磕頭,求馮彪饒她男人一命。


  聽說過鬼送錢,聽說過冥幣付錢,鬼還錢還頭一次聽說,丁三兩口子對著那些錢磕頭求饒,我和方航趕忙退離飯桌,我問他,那是真錢還是冥幣?


  他說肯定是冥幣,我問他怎麼看出來的?他說自己也看不出來,估計是被丁三的喪氣污了眼,但如果是馮彪為了索命而送來,只能是冥幣,想鑒別也容易,用火燒就知道了,真錢的灰燼厚實,而冥幣卻會放出噼里啪啦的綠色火焰。


  他說的冥幣不是普通的冥幣,而是燒給鬼,又被鬼送給人的,火至陽,能燒碎迷眼的假錢。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方航的話,丁三兩口子求饒一陣,決定將錢燒還給馮彪。


  堂哥去屋裡抱出許多紙疊的金元寶,找了個鐵盆,就在院子里給馮彪燒紙,丁三說了許多服軟道歉的話,總之就是一個意思,昨天是嘴賤,請弟兄們吃飯是為了友情,現在怎麼能要馮彪的錢呢?這就還給馮彪,希望他投桃報李,不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方航始終冷眼旁觀,我便問他,不準備救人一命?

  方航翻個白眼道:「快死的人那麼多,我救的過來么?我寧可從老虎嘴裡救一個快被吃掉的人,也不願意搭理一個被鬼糾纏的人。」


  我們說話的當中,丁三已經陸陸續續的將那六百八十一塊錢扔進火盆中,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等待方航所說冒出綠光的那一刻,結局卻讓我失望了,從頭到尾都沒有異變,直到火光熄滅,丁三磕了幾個頭,坐在小凳上唉聲嘆氣。


  堂哥不知道給誰打電話,約定晚上見面之後便安慰丁三,我對方航說:「沒有綠光呀,難道是真錢?」


  方航大感古怪,而堂哥講完電話便走來對我說,先住下,有什麼事過幾天再談,雖然將錢送了回去,卻不知道馮彪收不收,他倆要去縣裡找一位先生救命。


  我身邊的方航比他要找的先生厲害許多,只是方航懶得管這事,他剛剛對我說,丁三雖有血光之災,但應該與馮彪無關,送錢的原因或許是丁三品行不端,馮彪擔心他日後會為難老父母,上門索要將六百說成六千,所以才選在這時候送來真錢,既還人情又要嚇住他的嘴巴。


  堂哥進屋裡囑咐一句,對院里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嫂子才冷著臉出來,等堂哥那發出拖拉機咆哮的二手麵包車離去后,嫂子根本不管院里的狼藉,招呼我們進屋休息,方航拖住我,小聲問我爺爺的墳在哪?

  我說大哥,你給我點面子行嗎,那畢竟是我爺爺,總得找個遷墳的借口,弄個儀式再刨出來吧?萬一他真躺在裡面呢!

  方航解釋說,他只是去看看環境,沒說要今夜動手,正好我陪著嫂子,他一個人行動起來也方便。


  我說,那你去吧,出門左拐走到頭就是村裡的墳地,你找王老實的墓碑,不過我記得爺爺的碑上好像沒有刻全名,是王公還是啥來著?否則我應該記得他的名字,反正你也不怕鬼,慢慢找唄,落款里找我爸的名字。


  方航又問:「如果刻著王公,落款肯定不是你爸呀,你家咋這麼奇怪呢?」


  我說那就不知道了,他去世的時候我啥也不懂,這大半夜的也不能問人,否則都知道你要去祖墳里了。


  方航嘟囔一句:「感情你以前回老家就記著找女人洗澡了,真他媽是個畜生。」


  不再多說,方航連牛骨刀也不拿便出門了,我進屋的時候嫂子還問他去了哪裡,我說吃撐了出去遛彎,她便不再多問。


  自她給我講了那故事,再見面便總是尷尬,此時共處一室,她給我倒水之後便隔著茶几與我相對而坐,雙手撐著下巴,一雙大眼睛痴痴望著我,哪怕我低下頭,也能感受到臉上落著兩道火辣辣的目光,忍不住猜測,她真對我有意思?

  從樓上老太太出事,我的桃花運就開始爆棚了,什麼表妹,女鬼,寡婦,皇后,如今又來個嫂子,沒一個正常女人,難道這就是方航說的爛桃花?


  大學四年我表白六次,全部失敗,因為我只有長相和身形稱得上普通,其他條件都是差,屬於前世界只剩下兩個男人,女人們選我的概率也不到百分之五十的那種,沒資格被一見鍾情,又沒與嫂子相處過,我真不能確定她是否喜歡我。


  低著頭不敢吭聲,她卻忽然坐到我身邊,溫柔至極的說:「幾年不見,我的小王震都長這麼大了呀!」


  她的小王震?

  我抬頭,訝異的看著她,心說難不成這是我親媽?

  可她下一句話卻否定我的猜測,她笑的曖昧,眼中春情大作道:「小王震,要不要嫂子再給你洗個澡呢?」


  我大為窘迫,抓住她探向我腿間的手,語無倫次道:「別別別,這樣不好,我哥非殺了我不可。」


  她順勢跨坐在我腿上,笑嘻嘻道:「要不把咱倆當年的事告訴他,看看他會不會殺了你?」


  這是威脅我么?


  這女人好奇怪呀,當年我少不更事耍流氓,她就含沙射影的嚇唬我,如今我長大成.人變正經,她反而又想要了,這幾年堂哥與她感情不和?

  她越來越放肆,一雙柔軟素凈的小手往我領口裡探,我不敢再含糊下去,否則就真犯錯誤了,剛變作一副肅容讓她住手,便聽到有人敲門,還喊著堂哥的名字。


  嫂子咬咬嘴唇,眼神是快要讓我骨頭都融化的春水,小聲說了句:「先放你一馬,反正你也跑不了。」說完,她喊句來啦,便套上拖鞋跑去開門。


  敲門的是個陌生大嬸,一見嫂子便嚷嚷起來,問堂哥在哪裡,說好了今晚守夜,到現在也沒有過去。


  嫂子說他有事去縣裡了,那大嬸便大驚小怪道:「這怎麼行呢?他可是拿了錢的,今天晚上你家必須得出個人。」


  聽到這裡我便明白,這是杏橋村的習俗,哪家有人過世,便會找村裡人帶著素供充當孝子賢孫守靈,就睡在棺材邊上,換的越勤越好,就是說亡者深得村民愛戴,受百家供養,希望閻王爺給大家個面子不要為難。


  大嬸嚷嚷的厲害,嫂子說她替堂哥去,那大嬸又問,丁三媳婦讓我來這找丁三,他人呢?


  說了幾句,嫂子恨恨進屋,說丁三媳婦將撿錢的事賴在堂哥頭上,今晚本該他倆守靈,去了縣裡之後,那女人便全推到堂哥家了。


  領我出去,嫂子說我是丁三的堂弟,大嬸一愣,露出個很三八的笑容,問道:「挺俊的小伙嘛,你男人不在,你倆在家做什麼呢?」


  嫂子裂開嗓子,威風凜凜道:「偷情!」


  能去祖宅,我求之不得,嫂子做素供的當口我聯繫方航,電話打不通,估計是墳地里信號差便發了簡訊,等嫂子忙完便抱著四個熱乎乎的大碗出門,路上,我語重心長的開導她,剛才那樣的話可不能亂說,讓人誤會,以後在村裡就無法立足了,還有那樣的玩笑也不能亂開,若是我把持不住就鑄成大錯了。


  嫂子笑道:「沒事,嫂子準備跟你去城裡住。」


  一聽這話,我嚇得差點把碗掉了,也顧不得會傷她心,直說這根本不可能,我有女朋友,你跟著我算啥呀。


  她卻說:「算你嫂子唄,難道還當你女人?」


  我無法回答,只好悶著頭趕路,很快便到了爺爺生前住的破院子,破到見者落淚的地步。


  堂哥家是磚圍的牆上嵌著高大的紅色鐵門,院子也抹了水泥,屋裡有衛生間不說,外牆還鋪著瓷磚,而爺爺家就是黃泥圍牆,牆上還能看見稻草,兩扇黑黝黝的破木門還是用門栓的那種,院里是夯實的土地,一排兩間的破屋,被人買過去后加蓋了一間,此時那模糊的窗子正映著黃光,嫂子說,那是馮彪生前的屋子,棺材就停在裡面。


  院里坐著四個喝酒打牌的男人,邊上有披麻戴孝的主家陪著,按規矩應該更加紅火,只是這家太窮,如今又人情淡薄,不使足了錢,光請吃喝都懶有人來。


  老夫妻在大屋睡覺,主家陪客的應該是那娶了媳婦的大兒子,聽他說話倒是個憨厚人,嫂子說明情況,他便替嫂子擔憂,與丁三的堂弟在一間屋裡呆一夜,難免會有人說閑話。


  嫂子卻回了一句讓我吐血的話,她說:「沒事,我倆以前也沒少睡。」打牌的男人立刻大叫起來:「啥時候輪我陪你睡一次?」嫂子等她一眼:「滾回家睡你媽去。」


  我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麼了,她不要臉我還要呢。


  生了一肚子悶氣,以至於進了擺著棺材的屋子也沒有多少害怕,被濃郁的線香煙氣嗆了兩口,便接過主家遞來的香,上香鞠躬后,聽他簡單交待幾句,嫂子便跟著去搬鋪蓋。


  夜裡沒有太多事,別斷了香就好,牆角有張大木床,嫂子抱來鋪蓋我便一言不發的鑽進被子,調好了一小時一次的鬧鐘準備睡覺,她在我身邊躺下,問我是不是生氣了?

  我氣鼓鼓的說沒有,她笑的恬靜,很柔情的撫.摸我的額頭,眼中儘是寵溺,像姐姐又像母親,而不是如饑似渴的蕩婦,她將我設定好的鬧鐘全部關掉,叫我好好休息,她會盯著香火。


  慈愛關切的語氣讓我不忍拒絕,感覺此時的嫂子真的拿我當親弟弟那般看待,也許是她給我洗過澡的緣故?


  可姐姐會對弟弟動那種心思?

  難說,我不也把文靜那啥了嘛!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很快便進入夢鄉,夜裡,她再沒有動手動腳,直到我仍未睜眼卻漸漸清醒時,便感覺有條腿和胳膊壓在身上,剛睡醒的男人並不冷靜,我循著讓自己更舒服一些的本能念頭,轉個身,探出胳膊將枕邊的身子摟住,也許將她當成康九香或是文靜,很不規矩的想將手伸進她衣服里捏上兩把。


  可幾個動作之後便感覺不對勁了,被我摟著的不是溫香軟玉,而是一具僵硬冰涼的身子。


  怔了幾秒,我驀然睜眼,近在眼前,甚至兩個鼻尖都快要觸碰的,是一張泛著鐵青色,略帶浮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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