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虎威結晶
皮包骨的身世頗有點傳奇，接下來這個故事是皮包骨講給我的，是關於他怎樣當上一名獵人的故事。他的講述雖然平淡，但是故事卻透著幾分曲折詭異，現在就由我講給大家聽。
中國有一個十分古老，靠山吃山的職業——獵人。這個職業可能在人類剛學會直立行走的時候就存在了，它不僅能使人一飽口腹，從野獸身上剝下的皮毛還能讓人禦寒和遮羞。發展到後來，獵人就形成了一個獨立的職業，從古到今，一直都存在。
皮包骨生活的村子叫元寶村，村子邊上還有條河叫元寶河，元寶村和元寶河名字的由來關係到一個十分有趣的故事。
據說很多年前元寶村一帶沒有人居住，一大片土地上荒無人煙，只有一條河靜靜的流過。有一年五里之外遷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因為家鄉發洪水，把一切都沖毀了，不得已才搬到這荒蕪的地方生活。
好在這裡土地很肥沃，他們一家人辛勤的開墾種地，好歹能吃飽肚子。
有一天一家四口坐著牛車到地里幹活，路過河邊的時候，突然發現河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幹了，滿河床里都是拳頭大的金元寶，在陽光的閃的人眼睛直發花。
一家人樂的都快瘋了，急忙到河床里撿金元寶，元寶鋪滿了大半個牛車。老頭一邊撿一邊提醒家裡人別亂說話，這時兒媳婦擦了把頭上的汗珠，說了聲累了，她的話音剛落，河床里的金元寶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存在一樣。
一家人靠著撿來的元寶蓋了許多房子，又買了許多牛馬耕種，慢慢的，這裡的人越聚越多，最後發展成一個村落。
元寶村三面環山，以前的大山沒有人為原因的破壞，各種資源都非常充足，特別是各種動物，簡直就是應了那句話，『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里』。
應運而生的，是靠山吃山的獵人，整個元寶村的男丁幾乎各個都是端起槍就能打獵，下了河就能撈魚的好手。不過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特別出類拔萃的獵手，他名叫方九，他有一項拿手絕技——獵虎。
元寶村的男人雖然各個會打獵，但是能獵虎的卻只有寥寥幾人，其中就屬方九的手段最高，人送外號殺虎太歲。
每年春夏之際，方九總會帶著幾個膽大心細，身手好的人到山中尋找老虎的蹤跡，有時走的遠了，幾天不回村也是常事，他慣用的武器並不是獵槍，而是一柄鋼叉，殺虎時他總能避開虎軀中間的皮毛，所以剝下的虎皮基本完好，總能賣上一個好價錢。老虎渾身都是寶，除了虎皮，還有虎骨、虎鞭、虎膽等等，都能賣上不少錢。
方九每年都能獵到老虎，運氣好的時候甚至能一年獵上兩三頭，還由此發了財。在他的提攜下，很多後生都走上了獵虎的道路，不過獵虎不是兒戲，有不少人因此命喪虎口，也有少數人能幸運的獵到老虎，不過沒有一個人能超越方九。
皮包骨從小就與別的孩子不同，他長到十歲時，不論是力量或者速度，就連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都無法與他抗衡。於是他的養父母動了心思，想把他送到方九處學習獵虎。
方九見皮包骨有如此天賦，就破例把他收為弟子。皮包骨跟隨方九學習了幾年，別看他年紀小，已經能輕鬆的撲捉到一頭狐狸，也能設陷阱抓捕野豬。
皮包骨跟隨了方九幾年之後，才知道方九獵虎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方九最終的目的竟是為了得到虎威。
大家一定會問，虎威是什麼？古書上記載，虎威如乙字，長一寸，在脅兩旁皮內，尾端亦有之。這樣一說，虎威應該是老虎身上的一塊骨頭，可是還有另一說。夜間遇虎，會看到三隻老虎同時向你撲過來，不過這時不要驚慌，旁邊兩隻只是殘影，只要瞄準中間一隻狠狠刺過去，就能將老虎殺死。
老虎被刺死之後，要牢牢記住虎頭所枕的位置，等到沒有月亮的夜晚前去挖掘，挖到兩尺左右，就會發現一塊彷彿琥珀一般的東西，據說那是老虎的目光墜地所化，也有說那是老虎的魂魄結晶，亦名虎威，佩戴在身上可避百邪，震懾群獸。
皮包骨並不相信這樣的傳說，不過他很有興趣跟方九學習獵虎。方九對皮包骨亦不藏私，把自己的本領全部傾囊傳授。皮包骨除了使得一手好獵槍，還練了一把扎槍，使起來端是虎虎生風。
皮包骨十五歲那年，方九嫁女，婚宴上來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個穿的很破爛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男方那邊的親友。方九敬酒的時候，他突然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方九一番，說道，你這人殺孽太重，五十歲之前必遭惡果。
方九以為那人是來搗亂婚宴的，他不怒反笑，問那人會有什麼樣的惡果。那人一臉肅穆，說方九常年獵虎，因果循環，五十歲之前一定會為老虎所噬。不過如果能過去五十歲這一關，定然能無病無災活到百歲。
事後方九向男方家打聽那人的來歷，卻沒有人認識那人。這件事成了方九心頭的疙瘩，這一年他已經四十九歲了，再過八個月就是他的五十歲大壽。若是按照那人所說，自己豈不是命不久矣？
方九思來想去，雖然他對獵虎很有自信，可是常年打虎，陰溝裡翻船也未必不可能，未免真被老虎吃掉，他終於決定金盆洗手，從此後不再獵虎。皮包骨獵虎的本事還沒學全，就被迫終止了。
同年的臘月二十八，方九到集市上買年貨，他看到一幅年畫，畫的是猛虎下山，年畫畫的非常傳神，老虎的神態和那蓄勢待發的姿態，表現的分毫不差。
方九對這幅年畫說不出的喜歡，心想既然以後沒辦法獵虎，買一幅老虎的年畫掛著也不錯，於是他揣著猛虎下山的年畫美滋滋的回到家，後來把畫掛在炕頭的牆上，每天都要看上兩眼，也順便回憶一下往昔獵虎的雄姿。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第二年七月，方九的五十歲生日也到了，這一天他邀請了很多親朋好友，在家中大擺筵席。酒酣耳熱之際，方九突然一陣恍惚，因為他看到牆上懸挂的猛虎圖像是活了一樣，那頭猛虎正盯著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
方九大驚，一掌拍在年畫上，沒想到掌心一陣劇痛，提起手掌時，掌心竟然扎著一枚鋼針！
原來鋼針是他老妻做針線的時候，隨手別在上面的，不知怎麼回事，那枚鋼針竟然立了起來，把方九的手掌都給刺穿了。本來這一點小傷也不算什麼，可誰也沒料到方九會因此喪命！
如此一來，倒真是應了那人在婚宴上的話。
方九下葬之後，他的老妻和女兒在墳邊上哭的死去活來，皮包骨給方九當了幾年徒弟，和方九頗有幾分師徒情分，此時也很難過。就在這時，去年在婚宴上斷言方九活不過五十歲的人出現了。
那人冷笑著看著方九的墳，語帶譏諷的說了一句，如果他那一掌不是充滿了殺氣，他現在不一定會死，可惜他殺心太重，始終逃不過一劫。皮包骨想要質問他幾句，沒想到那人走的極快，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方九女兒打開一個盒子，突然尖叫起來，原來盒子里的東西本來要埋在她爹墳前，沒想到竟然不見了。據方九女兒說，那是她爹生前最心愛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摸起來暖暖的，看上去像金色的琥珀。
皮包骨依稀記得，他那天追出去的時候，那人邊走邊說了一句話，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說給他聽，他說的是殺孽太重，天必誅之。
那時皮包骨並不是很了解話中的意思，不過方九的結局帶給他的震撼卻很大，所以他毅然放棄了獵人這一行當。成年後他明白了那人話里的含義，對於方九的猝死總感覺到蹊蹺，不過陳年往事，哪裡還有痕迹可尋？
看來哪一行做的時間長了都難免遇上精靈古怪的實情啊！皮包骨告訴我，做伐木工也不能長久，砍伐大樹越多，積累的罪孽越重，其實植物和動物一樣也是一種生靈，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是生命的結晶，不過現代人根本理解不了罷了。
時值深秋，天氣一天天冷起來，而且時常颳風，一不小心就被吹個透心涼。我和元亮早早的換上了厚衣，我到老蔡頭家溜達的時候，發現他的棉襖已經破的不成樣，老蔡頭沒有妻子也沒有兒女，自然沒人幫他縫補衣服。我的針線活也不好，於是想起去年郵局發的兩套棉衣還有七八成新，反正今年還會發，不如拿給老蔡頭穿，也算是物盡其用。
這天我抱著棉衣往老蔡頭家走，正巧看到從他家裡走出兩個人。那是一男一女，年紀看起來比我爸媽大一些，他們相互攙扶著，樣子頗為憔悴，女人紅腫著一雙眼睛，男人的頭髮都已花白。他們倆走的很慢，給我一種精疲力竭的感覺，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我才收回視線。
我走進老蔡頭家的院子，他正坐在凳子上抽旱煙。
老蔡頭看到我，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讓我坐下。我坐下后，隨口向他問起剛才出去的一男一女。
老蔡頭在地上磕了磕煙灰，含含糊糊的說道：「那兩個是我老鄉，以前我欠過他們一個人情，這次他們來是想讓我幫著找他們唯一的兒子。」
「找人，應該去派出所，怎麼找到你這來了？」
老蔡頭盯了我一眼，垂下頭去，在地上畫了一個圖案，「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辨認了一會兒，「這是小孩兒帶的長命鎖嗎？唔，好像不太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