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昴宿克陰邪
老蔡頭看著放在藍布中間的一串白色槐樹花,面露欣喜。他回身從院子角落裡的雞籠子里抓出一隻五彩斑斕的大公雞,大公雞的樣子十分威風,雞冠紅比鮮血還紅上幾分,老蔡頭把槐樹花丟在大公雞腳下,然後退開。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大公雞如饑似渴的啄著槐樹花,直到把槐樹花吃了個七七八八,老蔡頭才滿意的放開大公雞,讓它在院子里散步。
「你要槐樹花就是為了給雞吃?」我想皮包骨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噴血。
老蔡頭笑笑,「這不是普通的公雞,這隻雞我養了將近五年,還是只童子雞。都說公雞血是至陽之物,辟邪最厲害,其實公雞本身就是極好的辟邪靈物。」
在老蔡頭的講解下,我算是重新普及了一下關於雞的知識。
在民間,向來有『土裡千年,不敵好雞一隻』的說法。公雞,特別是品相好,年頭多的老公雞簡直天生就是陰邪之物的剋星。老蔡頭養的這隻雞雖然年頭還不算太長,可是勝在是只五彩雞,它的陽氣比普通公雞厲害好幾倍,這就好比是純種狗和土狗的差別。
有很多鬼故事裡,人都是用公雞血對付鬼,或者是道士用公雞血畫符對付鬼,這是因為雞血陽氣重,直接潑在靈體上會使靈體受損,稍微弱小的靈體還可能魂飛魄散。遇到比較厲害的鬼,單用公雞血對付不了,這時結合道家方術和公雞血的靈符就是最厲害的武器。當然用硃砂畫符同樣好使,可是效力比公雞血會差一些。
老蔡頭經常給雞吃一些陰氣重,並且有毒性的蟲子,按理說公雞根本就不可能喜歡吃槐樹花,可是它幾乎都吃光了,這就說明槐墳中的槐樹陰氣非常重。老蔡頭本來擔心槐墳裡頭的東西是山野中的妖物,公雞隻是陰邪的剋星,卻對付不了妖物,所以這麼一試還真給試出來了。
老蔡頭這幾天其實並沒閑著,他雖然自忖對付不了槐墳里的東西,不過因為槐墳中有七座墳,所以他對槐墳左近一帶的風水進行了研究,想要找出那東西的弱點。
老蔡頭說他雖然不懂方術,可是陰宅風水本是尋找使死人安息之地,很多陰魂正是因為埋葬地不對才成為厲鬼,兩者之間有相通之處。
我聽老蔡頭說的有道理,於是想起皮包骨跟我提過的槐墳里的情景,他看見七座墳的排列方式有幾分奇怪,並不是在同一直線,也不是圍成圈子,排列的毫無規則,只能用錯落有致形容。當時他還在地上畫了一個大概的排列圖,我依樣給老蔡頭畫了出來。
老蔡頭看了半晌,突然臉色巨變,「這是昴宿的星官排列圖,難道我猜錯了,並不是墳里的東西在作怪?」
經過老蔡頭的解釋我才明白,昴宿是古時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由七顆星組成,又稱旄頭,古時常參照星宿的形狀布陣,這昴宿布陣卻有鎮~壓之意,而且昴宿屬雞,正是陰邪的剋星!
可是由墳組成的陣法真是聞所未聞,也說明了其中有蹊蹺,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就必須想辦法才能知道了。
老蔡頭貌似比昨天更苦惱了,他最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明天進入槐樹墳,把七座墳挖開看個究竟。
當然了,進入槐樹墳相當危險,最好還是讓皮包骨去,他成功下去過兩次,經驗和身手都比我們強太多,不過他身上有傷,不知道還能不能行動。
進入槐樹墳的時間十分急迫,可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夜晚並不適合挖墳,我想到槐樹的樹葉十分茂密,槐墳底下可能根本透不進陽光,這樣白天下去可能跟夜晚下去差別也不大。
整休一夜,我和老蔡頭一大早就上了罷甲山,老蔡頭帶著那隻大公雞,我手裡拎著一些挖掘工具。進入罷甲山之前我們去了一趟絆馬屯,皮包骨和其他木把都上山幹活去了。
我挺不理解皮包骨,他身上有傷,而且也知道罷甲山有危險,為什麼還要去伐木,留在絆馬屯休息豈不是更好?
我跟老蔡頭以最快的速度上山,槐墳附近根本沒有一個木把,應該是都在三里之外的地方伐木。老蔡頭在槐墳邊站下,讓我趕緊去把皮包骨和胖子都找過來。
我依命行事,不過仍然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皮包骨和胖子。胖子一臉不虞,一副非常不想搭理我的模樣,我說為了槐墳的事而來,他才勉強同意讓皮包骨跟著過來。
皮包骨的臉色仍然不好看,但是比昨天強多了,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會來,身上居然帶著兩捆繩子和先前見過的奇怪工具。
我背著胖子跟皮包骨提了幾句昨天槐樹花的去向,我想他也一定想知道自己用命換來的槐樹花到底做何用途。當我提到那些槐樹花進了公雞的肚子時,皮包骨皺緊了眉頭,吐出一句,不要緊,我還留下一串。
我說出老蔡頭的真正用意,他的眉頭才舒展開。
胖子見到老蔡頭,假意客氣幾句,可是他的態度明擺著就是不相信老蔡頭,老蔡頭本來就是個極古怪的脾氣,別人上杆子他都不一定搭理,更何況胖子這樣的。所以胖子徹底被無視了,老蔡頭只跟皮包骨交談。
我心裡倒是有幾分猜不透老蔡頭的態度,胖子雖然可惡,可好歹是這群木把的隊長,把他叫來晾著算是怎麼回事?
皮包骨盯著撲騰的歡實的大公雞,老蔡頭讓他進入槐墳的時候帶上這個。
兩捆繩子被牢牢系在一起,系在離槐墳最近的一棵粗壯的大樹上,延續了十幾米才到槐樹墳邊緣。胖子一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此時看到皮包骨要進入槐樹墳突然急了。
「你不能進去,黃大師說地龍不能受到打擾!」
皮包骨理都沒理他,一把抓住大公雞的翅膀,在公雞刺耳的雞啼聲中,他兩腳一蹬,順著繩子滑入槐樹墳,再一蹬就消失在茂密的樹冠中。
胖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微微晃動的樹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目眩的看著那片密不透風的綠色,雞啼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不一會兒也沒動靜了。
我突然想起皮包骨是進去挖墳的,沒有工具可不行,急忙將帶來的鐵鍬用繩子慢慢的放了下去。
等待最是急人,我一直緊盯著槐樹墳,可是什麼都看不到,老蔡頭靠著一棵樹休息,胖子的臉臭的幾乎能噴出墨汁來。皮包骨不見蹤影后,他曾嘶吼了幾句要皮包骨好看的狠話。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注意胖子的態度,我的心整個都提到了嗓子眼,明明不熱,汗水卻順著背脊一個勁兒往下流。
突然間槐墳下傳來一聲十分響亮的雞啼,接著雞啼聲逐漸變的嘶啞急促,像是在與什麼東西搏鬥一樣。農村家庭大多養雞,大家可能都見識過,雄雞十分好鬥,兩隻雄雞之間搏鬥的模樣非常兇狠,它們用尖銳的喙和雞爪攻擊對方,直到敵人傷痕纍纍。
我小時候常住鄉下奶奶家,所以經常見到相互爭鬥的雄雞。老蔡頭說他這隻雄雞若是拿出來,那就是百草鎮的雞中之王,根本就沒有對手。
現在跟大公雞搏鬥的會是什麼呢?皮包骨又在幹什麼?
時間慢慢流逝,公雞的叫聲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老蔡頭額頭見汗,胖子簡直是面如死灰,雖然我們都看不見下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多多少少能從雞啼中得出幾分結論。
事情一定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我忍不住對著深坑裡喊了幾聲,希望皮包骨能回答一聲,可是槐樹墳里安靜的近乎死寂,只有偶爾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又等了十幾分鐘,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於是一把拽住垂在槐墳邊緣的繩子,準備爬下去。
老蔡頭走了過來,也不知道他是要阻止我,還是要助我一臂之力。
就在這時,我手裡的繩子突然微弱的抖動了兩下。
難道是皮包骨在拉繩子?我使勁用手一提,感覺繩子的下面墜著一個人的重量,於是對還在發獃的胖子喊了聲,快過來幫忙,兩隻手就開始交替著往上拽繩子。
在老蔡頭和胖子的幫忙下,皮包骨很快就被拽了上來。他的臉泛著灰白色,彷彿被打上了一層寒霜,繩子是綁在他腰上的,他一隻手提著大公雞,而另一隻手上卻抱著一段乳白色,手臂粗細的東西。
大公雞已經死了,奇怪的是它的毛色完全沒有活著的時候那樣鮮艷,不止如此,它的模樣就像一隻很普通的公雞,連身體都縮水了不少,僅僅只是這麼短的時間……
皮包骨的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剛上來那陣我們把他平放在地上,他一動都不動,好半晌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體也不住的顫抖。
老蔡頭讓我們扶著皮包骨坐起身,然後掀開他後背的衣服,我看到皮包骨的後背上有兩條若隱若現的血線。老蔡頭拿出四根銀簽子分別扎在血線的兩端,然後在他的脊椎右側猛的一拍,只見皮包骨喉部發出『吭』的一聲,一大口血就噴了出來,濺的衣襟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