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凌府賬房
年輕人彬彬有禮的樣子到讓王媽放下了懸著的心，畢竟雖然凌老爺很好說話，但夫人卻是個難纏的角色，如果年輕人舉止粗魯肯定會觸怒與她，這樣不但會牽連自己更會牽連到大小姐。
「你隨我來吧！」王媽吩咐道，然後前面領路。
年輕人整理了一下破舊的衣衫，好在還算乾淨，於是跟著王媽後面向凌府的前宅走去，凌老爺和夫人現在正在前廳的會客堂上等待著。
王媽領著年輕人來到前廳的門口對站在門口的一個丫環說道：「四鳳，老爺夫人要見的人來了，你領他進去吧！」按照凌府的規矩，王媽是沒有權利近前廳的，因為她是后宅的人。
四風點點頭，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王媽身後的年輕人對他道：「跟我來吧！」
王媽交代道：「老爺夫人都是好人，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吧！」說完轉身離去，年輕人跟著四風邁步進了前廳。
幾分鐘后，年輕人站在了客廳之中，面前的太師椅上坐著兩個人，一個相貌堂堂的國字臉男人坐在左手邊，年紀大概不到五十歲，一雙眼睛異常的犀利，但面色卻有些發白，他的右邊茶几案邊坐著是他的原配夫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雙丹鳳眼！
如今的凌老爺和夫人正饒有興趣的看和底下恭恭敬敬站著年輕人，年輕人站在那裡不卑不亢，低著頭，但渾身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那是一種除了書卷氣之外的自信。
過了半響之後，凌老爺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原籍是哪裡人士？家裡面現在還有什麼人？為什麼會流落到這裡來啊？」
這位凌老爺顯然有些奇怪，竟然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可見他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非常感興趣！
「回老爺的話，我叫凌風，福建南平人士，家中是做茶葉生意的，母親早亡，就剩下老父和我，前一陣我們從南京前往蕪湖做生意的時候，遭遇亂軍強盜，歹人搶走了我們的還將父親打死，我僥倖逃出魔爪，流落到了此地，身無分文又餓凍難耐終於昏了過去，幸的老爺和夫人慈悲搭救，否則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老爺夫人對我有再造之恩，小子誠惶誠恐，不知道怎樣報答老爺和夫人！」
年輕人說完深鞠一躬，神色凄然，他說到自己家世很坦然，但說的自己的遭遇時，又難免有一股悲憤之情，眼下軍閥混戰，亂兵土匪橫行，這都是事實，看來他所說的不假！
但凌老爺卻驚奇萬分的問道：「你果真也姓凌嗎？這倒是巧了！」
凌風道：「是的，我是姓凌，父親凌道明，的確是和凌老爺一個姓氏！」
凌老爺呵呵笑道：「如此說來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看來你和我們之間還真的有些緣分才是啊！」
旁邊的夫人張嘴問道：「看你年紀不大，是否曾經讀書求學？」
「回夫人的話！」凌風躬身說道：「凌風自小就上私塾，後來考入福州國立高中就讀，畢業之後一直在家幫忙，今年已經24歲了！」
凌老爺和夫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帶有笑意，這個凌風不但跟自己本家同姓，還長相不錯且知書達理，回答問題也非常的得體，兩人對他都有好感，心裡都已經下了定論。
「凌風啊！相救於你也是我們凌府做的一件善事，如今你有何打算哪？」凌老爺端起水煙袋問道。
「我現在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有心回到家鄉，但為了這次北上做生意，我們家將房產都做了抵押，現在就連家也沒了，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了！」凌風說道。
玲老爺和夫人再次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點了點頭，然後凌老爺對凌風說道：「既然你沒有地方可去，可願意暫時留在我們凌府？」
凌風聞聽臉露喜色，上前深鞠一躬道：「凌風得到凌府老爺夫人搭救的大恩，正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如今老爺夫人願意收留，凌風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們的恩情的！」
凌老爺哈哈笑道：「我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什麼大恩，你既願意留下來，如此甚好，以後也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吧！」
凌風聽聞，激動地落下了熱淚，夫人對凌老爺說道：「凌風既然知書達理，目前我們賬房也缺人，不如讓他先到那裡幫忙吧？」
凌風搖手道：「不不不，夫人，凌風願意給福利當個打雜的下人即可，什麼我都願意乾的，賬房之內屬於府內的機密所在，我何德何能？能到哪裡去幫忙啊！」
凌老爺笑道：「我們凌府的賬房也倒不是什麼機密所在，就是府內日常的開銷和一些進出往來，這些東西比較繁雜，原來都是胡先生在做的，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一時也沒有合適的人手，你既來了，就先幫幫忙吧！」
夫人也笑道：「凌風啊，我們家老爺是個和善的人，與你也算是投緣，你要好好乾，府里也不要什麼當牛做馬的事情，你想的嚴重了，我們家老爺不會虧待你的！」
凌風惶恐的點頭道：「是是是，夫人的話，我謹記在心裡了！我一定好好乾！」
就這樣凌府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新面孔，大家都稱他為風先生，其實因為只是凌風在賬房幫忙的時候，是要穿長衫的！而在整個丹陽，能夠穿長衫的都是應該稱為先生的。
這個時候的丹陽與江蘇省的那個丹陽不太一樣，它隸屬於安徽省的當塗縣，民國的這時候反倒是極為繁華！歷史的丹陽鎮是個經濟發達、文化繁榮、商賈雲集的名鎮。它地處蘇皖交界處，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一腳踏兩地，雞鳴聞兩省」的商貿重鎮。素有「江東重鎮」、「金陵門戶」之美稱。
當地的富商大戶極多，多數以桑蠶茶葉的貿易起家，但也有從南京向北倒賣私鹽的商戶，凌府卻是一個異類，他們在整個丹陽鎮基本上沒有任何生意店鋪，但卻有著大筆的資金往來，似乎在外省他們做的生意較多，因為往來的資金中有很多地方。
凌風負責的是其中出賬，府內的資金流動在日常的開銷到與其他大戶人家沒什麼兩樣，但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大筆費用從日常的開銷中撥出，目的地卻是江浙的一個固定地方，在賬目上這項開支被稱為「孝費」
凌風發現這一點很感奇怪，但他知道這不管自己的事情，只是認真做好帳目的整理和登記就行了，他受過私塾和現代高中的教育，算盤也打得，筆錄也做得，這倒是與他茶商出身的身份相符合。
如此做了一段時間，凌風倒也盡職盡責，賬目上乾淨整潔從來沒有錯誤，凌老爺和夫人都很滿意，深信自己找到了一個得力能幹的助手。
凌風入住在凌府之後，也搬到了東廂房，那裡已經不是內宅了，而是靠近內宅的東廂客房，他的旁邊就是胡先生的房間，凌風對胡先生非常尊敬，兩人之間相處的也十分融洽。
凌風的到來使得整個凌府之內的婆子丫環們無不興奮不已，因為凌風長相英俊對人有彬彬有禮，這使得女人們對他自然大增好感，尤其是凌風與人相談之時，老爺夫人的大恩常掛在嘴邊，這也使得夫人對他讚賞有加，更何況其他女人了！
凡事凌風走過之處，必有幾個丫環湊到一起看他，並且捂嘴偷笑，或者互相推搡著想要主動搭訕，但凌風對這一切只能裝著看不見，即便是這樣，凌府的男人們不面對他大吃乾醋起來。
好在凌府為人和善，從不自認為自己比凌府的下人幫工甚至馬夫高出一等，這也讓這些粗魯的漢子們對他逐漸沒有了惡意，慢慢的接納了他。
於是這個心來的賬房風先生，就在凌府住了下來，並且漸漸地融入到了整個大宅院之內，時間過的匆匆，過完年之後，就是兩個月過去了，皖南地區的早春仍然十分寒冷，而整個凌府卻開始忙碌起來，因為凌老爺五十歲的大壽即將臨近了。
凌風在凌府的這段時間，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家裡的女人除了夫人和大小姐之外，還有兩房姨太太，每個姨太太的房內都有四個丫環，而大小姐秀鳳的母親則是凌老爺的第二房姨太太，但卻病死很多年了。
內宅之中做主的只有大夫人，大夫人早年生過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卻一直沒在凌府出現過，聽說是在外國讀書沒回來，除此之外，凌老爺還有兩個女兒，但都是四五歲的年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凌府之內竟然還有第五房姨太太！
可是這位如夫人，他來凌府這麼久卻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因為女人們都住在內宅，自己一個大男人已經很少有進入到內宅的機會了，但除了幫助大小姐秀鳳補習國文之外！
如今的秀鳳小姐跟這個風先生可是非常的熟稔，畢竟自己才是名義上的救命恩人，凌風對她也是感恩戴德，對她的要求幾乎是從不拒絕，這使得秀鳳這段時間顯得非常的高興。
凌老爺的壽誕將近，凌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凌風除了在賬房忙碌了一點之外，其他的工作倒顯得不是他能幫忙的，所以在家的時候他到比較閑，可是凌風卻是不願出門來，你幫不上忙就不要在旁邊晃蕩，否則總會有人說些片湯話，倒顯得讓自己難堪。
這天出了賬房之後，凌風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待著伙房的小六子來喊自己吃飯，同時他靠著爐子也看看書。
但此時卻「咚咚！」的傳來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