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二五九 花開了
迎戰!隨著二長老的話音落罷,所有人的面上頓然泛起一抹決然之色。
劍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哪怕前途是萬丈深淵,只要身後還有著需要守護的東西,那麼便必然不能退後半步!二長老的話,也代表了所有長老的意願。
護盡蒼生!萬劍宗的宗規第一條,便是這四個字。
何為護盡蒼生?那便是讓蒼生平安喜樂,敞若讓這驚世魔頭逃離此處,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便不得說是平安喜樂。連宗規都視如物,那想來萬劍宗也名存實亡了!
這些長老,求道在萬劍宗,師尊在此,師弟師兄,數同門盡皆在此!敞若只為一己之私至萬劍宗於不顧,那自己的道心何在?自己的良知又何在?[
必須要戰,而且還是死戰!
此等煞氣滔天的魔門妖孽,敞若出世,便是腥風血雨,盡染蒼穹。
這是凌霜、二長老,乃至於萬劍宗所有長老都不願意看見的事情,論於公於私……若因他們一念之差禍及蒼生,那盡的怨念與因果,足以糾纏著他們,生生世世再難解脫。
……
那身影近了,漫天的風雪彷彿在剎那間靜止了似的。
所有萬劍宗弟子如臨大敵,只有二長老的面上,突然泛起了一絲愕然,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在劍陣之前的數親傳弟子,面色慘白,那撲面而來的殺氣,幾乎讓他們呼吸都有些凝滯。這種壓迫力,是滅殺了百萬餘生靈,凝聚了那數的怨氣而成,可謂真正的罪孽滔天。
劍氣縱橫,在四方凌厲著。
不單單是下方的親傳弟子難受之極,縱然是數長老,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那份殺氣,足以讓所有人為之動容,只要心性還有破綻,那便會被這煞氣撼動。
「諸位,此魔頭明顯是朝我萬劍宗而來,這等殺伐道之輩,吾等應當如何應對?」
那美婦人先是看了一眼二長老,見後者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而後那清冷的聲音再度響徹在天地之間。
「以殺止殺!」
凌霜朝下看了一眼那在茫茫雪地之中孑然而立的男子,傲然道。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因為那張臉完全被血紅色的霧氣縈繞著,沒有絲毫縫隙。
……
「殺?」
下方男子眸中血色再度一盛,眸子深處的那幾分清明,卻是再淡了一些,彷彿頃刻間就要消失不見。
「殺,殺,殺!」
男子冷聲大喝,而後背上的長劍赫然直指天穹,或者說是面前那立在半空中的數長老。[
「殺了你們,聚集足夠的精氣……花,也便開了!」
……
二長老的神色猛然間一滯,旋即猛然抬起了手來。
正準備讓諸位長老動手的那美婦人,瞬間便停下了自己將欲出口的話來。
「痴兒」
……
痴兒……痴兒……痴兒……
天地之間,不斷的回蕩著這肅然的聲音,如同蒼茫亘古,玄不可及,卻又偏偏可以清晰的聽聞。
下方雪地之上的男子驀地抬起頭來,視線掃過所有人的時候,都沒有半分的波動。其中的血色之下,掩藏著的是盡的冷意和孤傲。
斬妖三百萬,劍氣動雲天。
論是劍意雙的各大長老,亦或者是面露駭然之色的諸多弟子,他的神色未有絲毫變化。這天這地,壓不住他!便是再來千百萬,自一劍殺之!
念及此處,男子眸中的血色越來越盛,也越來越森然。
直到他的目光觸及那一襲青色道袍,頭戴一頂古冠的老者,眸底的那一絲清明,居然是忍不住的顫動了起來,彷彿就要衝破這盡血色的束縛一般。
……
「滌魂劍陣!」
那份清明之色只是一顫而過,但二長老仍然大喜……旋即再不遲疑,直接朗聲道。
沒有任何人有疑問,二長老所說的話,不需要任何人去疑問。
滌魂劍陣,洗滌心念,通透己身!
不過這劍陣,卻始終沒有使用過。
因為沒有需要使用這劍陣的時候,為魔滌心,異於對牛琴!所堅持的夢想不一樣,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滌魂也許便是助惡!
劍氣凜然,衝天而起。
數劍光,從長老們,弟子們的手中射出,旋即完全彙集在了二長老的身前。[
彷彿數道光線射在了二長老的身上一樣,縱然面前是漫天的血霧,但他仍然猶若天神。
那光芒窮盡,柔和也冷漠。似乎暈著一種盡的通透與清明,這便是滌魂劍氣!劍氣滌魂,哪怕已跨過了入魔的門檻,敞若還剩半步沒有走進去,那便可以回頭是岸!
「滌魂洗魄!明心,斬怨!」
二長老雙指並在一起,以指為劍,而後一下點在了身前那一道劃破這天與地的光芒之上。那一道凝如實質的劍光瞬間迸射出窮盡的光芒,凝成一道光柱,轟然劃過蒼穹,撞在了立於雪地之上的男子身上!
漫天的血霧,直接被這道光柱直接轟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那血霧之後的藍天,依舊一碧如洗!這便是天,縱然被數的陰霾遮蔽,它終不會做出改變。
人能動搖它,也人能改變它,天地就是天地,那漫天的血霧在其看來,與這清風白雪,並兩異!
男子身形未動,面上的神情已然看不真切!在那光柱撞擊在他身上的瞬間,便將一切都遮掩住了!天能看清楚一切陰霾和阻礙,人卻不能!縱然是懸於天空之上的一眾長老,依然不能!
「痴兒……醒來!」
……
葉東來一聲怒吼,而後手中木劍猛然揮出,那漫天的光柱瞬間被這血氣一盪,劃出了一道裂痕。
但這光柱太過於巨大,其中蘊含著的力量,也委實難以想象。
「殺殺殺!精氣……我要足夠的精氣,才能讓凡梨樹開花結果!!!」
二長老指尖一點,那光柱猛然凝為一條細線,而後隨著他手指的動作,瞬間落在了葉東來的額頭之上。
所有的光芒瞬間收斂,盡的血霧卻彷彿被這光柱震散了一般。
但葉東來眸中的清明,依然被那血色壓在眸底深處,根本難以掙脫出來。這份血氣太過於旺盛,這股殺意已經凝如實質……周身那陰風血霧,便是妖族的靈魂與魄!
魂能鎖,魄能囚,這一絲清明,又能翻出怎樣的浪花來?
……
「該罷手了……」
「殺」
二長老感受著葉東來心底深處的怒喊,知道此子已是入魔極深。但他卻不想對方因此而入魔,畢竟葉東來的天賦,他是看在眼中,嘆在心中。
縱然是他想要收此人為弟子,但對方卻也不願意。
只因為那株該死的凡梨樹,那句可笑的凡梨樹開花的諾言。
「三百八十萬性命……凡梨樹,已經開花了,足夠了,足夠了!」二長老心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旋即在心中淡然道。話音之中,彷彿有著讓人輕而易舉便要相信的力量。
「已經……開了?」葉東來惘然的抬起頭來,這一瞬間,沒有了那通天光柱的遮掩,只有一條細細的光線點在他的額頭之上。所以這一次眾人倒是看清了他的臉龐。頓然所有長老,皆是明白了二長老為何會突然罷手。
葉東來天賦如何,能讓那人落下一句承諾,便可見一斑!論這承諾是莫須有的,亦或者只是託詞……但修者逆天而行,求得便是化不可能為可能。
若能上感蒼天,石人也能滴淚,鐵樹也能開花,敞若真會有幾分機緣,凡梨樹能否開花結果,倒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是啊!已經開了……在你心中,他本來就已經開了,不是么?」二長老長聲一嘆,旋即目光中泛起一抹茫然。知道別人心中花開與否,那麼自己呢?自己心中的花,又會在何時怒放?
「已經開了,已經開了!但是,但是我還回的去么?那麼多條性命,那麼多的因果和怨氣,我還能擺脫掉它們么?縱然凡梨樹已經開了花,我又該如何解脫?」
葉東來眸中的清明大盛,那絲血意甚至已經淡至微不可查的地步,但仍然可以看見那絲絲血色不停的在他的眸中閃現著,跳動著,一直沒有停滯。
「沾染因果的是劍,是你的手……還是你的心?」二長老道。
「劍?不!是手?不!是心么?」葉東來一愣,旋即喃喃自語道,不過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否定自己的前一句話。
「我再問你,敞若劍上染了血,那手中會染血么?敞若手中沾了因果,那麼心中會沾上因果么?」二長老眸中的神色略有些疲憊,但還是強自撐起精神,沉聲道。
是人是魔,一念之間。
「手中之劍染了血,自然手中便會沾上鮮血……」
葉東來剛剛說完此話,便瞬間呆在了那裡,而後不停的搖起了頭來。
「不!不對,劍上染了鮮血,只要手中不想染,那便不會染上鮮血!這血,只被劍飲,是我用劍,非劍用我!」
隨著葉東來的話音剛剛出口,二長老的雙眸便是瞬間一亮,神色之間滿是欣慰和輕鬆。
「你的心呢?三百八十萬性命,可濁了你的心?」
「劍上有血,手中血!心中,自然也便血!」葉東來細細想了片刻,旋即道。
「未!這一切,並未污了我的心……我依然是我,從未改變過!!!」
天空,驀然放晴,血霧與劍光,倏然煙消雲散。
二長老的身形猛然噴出數口鮮血,而後從高空中墜落了下來,面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