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兮皺了皺眉頭,正欲開口,此時,上課的鐘聲卻響了起來,杜敏淳板著臉走了進來,見到眾人都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反而聚在一起,杜敏淳臉色頓時一沉:「你們在幹什麼?!」
杜敏淳的刻板嚴明是出了名的,眾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連忙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楚雲梵終究還是坐了裴雪兮背後那個位子,而陸文啟用眼神趕跑了楚雲梵的同桌,自己坐了易柒幽的後面。
杜敏淳是空手走進來的,並沒有帶書,見到眾人都坐好了,他沉聲道:「各位學員,你們好,今後,我就是你們的主講老師,但我不會教給你們任何理論上的知識,我要教給你們的,是如何鍛煉體能!」
眾人都還記得當初在招生考試的時候杜敏淳說過的話,所以對於他再次提到體內也沒有誰表示意外,杜敏淳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我不要求你們武功有多好,但你們一定要身康體健,還是那句話,作為大夫,你不能在病人尚未恢復的情況下倒下!好了,現在,全體起立!」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杜敏淳神色威嚴地看著所有人,沉聲道:「好!現在,所有人沿著這個大殿,跑五十圈!」
「五十圈,天哪……」
當下就有人忍不住哀嚎起來,杜敏淳立刻看向了那人:「軒朗,你跑一百圈!」
立刻,沒有人再敢吱聲,只是不少人卻是看著面如土灰的軒朗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而等所有人都開始跑起來,裴雪兮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醫學院人不多講學的地方卻修得這麼大了……
五十圈對於裴雪兮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不過她現在既然進了奉天學院,那她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學員,她不會也不屑替自己搞什麼特權,儘管跑到後面她已經感覺身體頗有些難受了,但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楚雲梵一直跑在裴雪兮的身邊,他的情況看起來比裴雪兮還不如,沒跑幾圈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不過他還是堅持著跟隨者裴雪兮的步伐。
裴雪兮忍不住看向他道:「有杜院長在這裡,沒人敢欺負你,你可以不用跟著我的。」
楚雲梵搖搖頭,也不說話,但她始終跟隨著裴雪兮的步子,見狀,裴雪兮也不再多說,調整自己的呼吸勻速跑了起來。
在繞著上課的大殿跑的時候,裴雪兮不可遏制的回憶起了當初和玄鐵營的兄弟在一起訓練的日子,那時候,他們也是每天早上跋山涉水跑上好幾公里,而且身上還負著重,可惜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比之以前真的是差太遠了,以前她雖然是個女子,卻永遠是玄鐵營中負重最多跑得最快的那個,不像現在……
裴雪兮抹了抹汗水,順便看了一下別的同學,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易柒幽竟然跑在第一個,而且樣子看起來明顯非常的輕鬆,裴雪兮一愣,觀察了易柒幽片刻之後發現後者是動用了輕功在跑步,難怪會又快又輕鬆,裴雪兮忍不住搖了搖頭,跑步鍛煉的是體能,用輕功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效果,而且這麼慢的速度,連輕功也鍛煉不到,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裴雪兮終於跑完了五十圈,走到一旁慢慢散起步來,楚雲梵緊跟在她的身邊,然而後者已是臉色蒼白,一跑完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裴雪兮連忙拉起了他:「剛跑完別坐在地上,慢慢走走。」
楚雲梵已經累得快要散架了,他全身像沒有骨頭似的靠在裴雪兮身上,陸文啟跑過楚雲梵身邊,忍不住暗中啐了他一口,見狀,楚雲梵臉色一僵,而後快速直起身來,儘管他全身還是虛弱無比,但他努力挺直了腰板。
等所有人都跑完五十圈,場上就只剩下了軒朗還在跑他的一百圈,此時,杜敏淳走到眾人身邊,卻是指向了易柒幽:「你,和他一起跑,不準再使用內力!」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了易柒幽,易柒幽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一名學子忍不住道:「老師,易姑娘是女子,不用對她這個嚴格吧?」
杜敏淳面無表情:「學堂之上只有老師和學生,並無男女之分!投機取巧者不配如我奉天之門,去,跑!」
易柒幽狠狠地咬著牙,眸中瞬間布滿了淚水,一個小姑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挨批評,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負氣跑開的時候,易柒幽卻平復了一下心緒,深深地對著杜敏淳鞠了一躬:「老師言之有理,學生今日受教了!」
語罷,易柒幽趕上前面的軒朗,和他一起跑了起來,見狀,裴雪兮看著易柒幽的神色倒是多了一分欣賞,來這裡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子女,不是誰都有這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覺悟的,今日若是換成葉晗露在這裡,只怕當場就能對杜敏淳動起手來。
等易柒幽和軒朗跑完,一個上午也已經過去了大半,杜敏淳果然如他所言,沒有傳授任何理論知識,也沒有帶領眾學子去認草藥,而是直接下學,並吩咐他們回去好生放鬆身體,下午繼續上課。
學院分給裴雪兮住的院子里有很多桃花,是以,裴雪兮直接給她的院子取名桃夭,裴雪兮回到桃夭院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墜兒,反而是一身紅衣的鳳梟坐在一株桃樹下等著她。
此時還不到桃花盛開的時節,桃樹上只有一些花骨朵,但不知道怎的,裴雪兮彷彿就看見了一慕桃花似火、美人如歌的場景,似乎這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以前在詩書上看到的「人面桃花相映紅」是何等的場景。
鳳梟見裴雪兮一直直直地盯著他,眉頭卻是不著痕迹地皺了皺,因為裴雪兮看他的眼神明顯不是看一個男人該有的眼神,倒像是在看——美人。
鳳梟沉了臉色,語氣卻是淡淡的:「好看嗎?」
空氣彷彿瞬間低了兩度,裴雪兮一驚,反應過來后臉上瞬間堆滿了笑意:「鳳王,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鳳梟輕哼一聲,指了指自己身旁:「過來,坐。」
裴雪兮順著鳳梟的手看了過去,這才注意到鳳梟竟然連他放在千柱下的那張紅楠木椅都帶來了,裴雪兮額頭上掉下來兩根黑線,卻是盡量剋制著自己不要露出太出格的表情免得再激怒已經渾身布滿了低氣壓的鳳梟。
裴雪兮走到鳳梟身邊,剛剛坐下去,鳳梟卻攬著她躺在了椅子上,裴雪兮一驚,本能地就欲掙扎,然而鳳梟的力氣出奇地大,裴雪兮掙扎了半天他還是紋絲不動,裴雪兮忍不住道:「你幹什麼?這是學院?」
「學院又如何?」鳳梟語氣淡漠,「別忘了你當初答應本王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可是……」
裴雪兮還欲再說,鳳梟的聲音卻輕輕地傳進了她耳朵里:「別鬧了,本王已經好幾天沒怎麼睡覺了,讓我休息一會兒。」
裴雪兮抿了抿唇,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裴雪兮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鳳梟頓時睜開了眼:「你餓了?」
裴雪兮有些尷尬,但瞬間又理直氣壯起來:「我跑了一上午的步,換成是你你不餓嗎?」
鳳梟皺了皺眉:「本王怎麼記得你考取的是醫學院?難道本王記錯了,你考的其實是武學院?」
裴雪兮一腦袋黑線:「不是,只不過身為醫者,若是沒有好的體力,又怎麼能保證你不會在替患者治療的過程中自己先倒了下去呢?若是那樣,患者又怎麼辦?」
鳳梟看著裴雪兮,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杜敏淳教的吧?」
裴雪兮有些驚訝:「你知道?」
鳳梟冷笑一聲,聲音中透出一絲不屑:「整個醫學院也就杜敏淳一個人堅持他那套醫者醫人必先強己的理論。」
裴雪兮皺了皺眉頭:「可是我認為杜院長說的挺有道理的……」
「行了,」鳳梟擺了擺手,「看來今日這覺本王是沒法睡了,本王走了。」語罷,不等裴雪兮繼續開口,鳳梟已經閃身消失在了桃夭院。
「哎,你的……」
裴雪兮想說「你的椅子」,但是視線之內,哪裡還有鳳梟的身影?
沒過片刻,墜兒回來了,見到裴雪兮,墜兒吃了一驚,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小姐,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午時才下學的嗎?」
裴雪兮擺了擺手:「我餓了墜兒,快去給我拿吃的吧。」
「哎。」墜兒應了一聲,「我出去之前就做好了,都在鍋里溫著呢,我這就去給你拿。」
吃飯的時候,墜兒看著裴雪兮的吃相,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道:「小姐,你今天是被安排去干苦力了嗎?」
裴雪兮吃飯的手一頓,掃了一眼一旁的七個空碗,裴雪兮盡量面不改色:「嗯,做苦力了。」
「啊?」墜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小姐,你不是整個學院的大師姐嗎?為什麼你還要做苦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