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兮摸了摸墜兒的頭:「已經沒事了,墜兒,你去安排一下,待會兒我要回一趟玄華院。」
玄華院,就是裴雪兮讓劉伯在鬼醫街後面替她買下來的那座院子。
墜兒一臉擔憂:「小姐,你臉色不太好看,要不然……」
「無妨,」裴雪兮搖了搖頭,「去吧。」
墜兒輕抿著唇:「是,小姐。」
用過早膳之後,裴雪兮並沒有立即去玄華院,而是先去了一趟四姨娘和裴雪心所在的院子——攬光院。
攬光院如今的狀況和當初的墨幽院差不多,甚至還要寒磣,稀稀疏疏的有幾個老僕在打掃著衛生,裴雪兮走進去,一股濃郁的藥味頓時衝進了鼻尖,裴雪兮掃視了一眼,發現在攬光院的一腳已經堆起了一小座藥渣組成的小山,裴雪兮走過去,隨手拉過一個老僕:「這是怎麼回事?這些藥渣為什麼不拿到外面去扔了?」
裴雪兮今非昔比,那老僕認得裴雪兮,連忙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回二小姐的話,是姨娘讓我們這麼做的,她說……說……說已經沒有銀子去買葯了,為了不讓我們小姐擔心,就熬這些藥渣,直到……直到沒了顏色再扔掉……」
裴雪兮眸子深了深,從這一點看,秦思淼倒還算個好母親,只是自己心術不正,也沒把女兒引上正途。
想了想,裴雪兮走進了秦思淼所在的屋子,秦思淼的屋子裡有著濃郁的藥味以及一股腥臭味,極為難聞,裴雪兮眉頭擰了擰,還是走了進去。
裴雪心正趴在秦思淼的床前,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顯然是哭了一晚上了剛剛睡著,秦思淼精神不好,卻是極為警覺,感受到光線傳了進來立刻睜開了眼:「誰?」
裴雪兮一步一步朝著秦思淼走了過去,秦思淼虛眯著眼,半晌,終於看清楚了來人,臉上瞬間呈現出恐懼之色:「裴雪兮,是你!」
裴雪兮淡笑著看著秦思淼:「四姨娘,你還好嗎?」
秦思淼抿了抿唇,卻是慢慢收起了臉上的情緒,冷靜下來:「裴雪兮,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吧?其實你又何必著急呢,我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裴雪兮淡淡地看著秦思淼:「你是沒多少日子了可你女兒的日子還不少……」
「你說什麼?!」裴雪兮還沒有說完,秦思淼尖聲打斷了她的話,她狠狠地看著裴雪兮,「我不管你要對我做什麼,但我一定不會讓你傷害心兒!」
裴雪兮絲毫不為秦思淼的語氣動容,臉上依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能力保護得了你的女兒?還是你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任你們欺凌算計的我?」
秦思淼狠狠地看了裴雪兮半晌,眼神卻是慢慢軟了下去:「你說得對……不過你今天來這裡應該不會就為了和我一個將死之人說這些吧?你想要怎麼樣?」
同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心!
裴雪兮微微一笑:「你女兒畢竟被太子佔了身子,日後她不能也不敢再另嫁他人,可太子現在明顯忘了還有她這號人存在。」
聞言,秦思淼本來沒有什麼精神的眸中快速劃過一道精光:「二小姐的意思是?」
「我可以助四妹妹一臂之力,讓她嫁入太子府!」
秦思淼悠悠地看著裴雪兮,雖然裴雪兮的話讓她極為心動,但面上,她卻表現得並不急切,反而說起了不相干的事:「二小姐,我知道當初在你父親的靈堂之上大小姐的籌謀陷害令你難堪,也是梗在你心裡的一根刺,不過二小姐,我可以用我所有的一切起誓,這一切,心兒並不知道也沒有參與,她這個人雖然性格不怎麼好,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只是被那裴心悠蒙蔽,跟在她身後做了一些錯事,但心兒絕對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二小姐,我這輩子沒有求過你,但是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夠幫心兒一把,哪怕你現在要我的命,我也絕不會猶豫!」
秦思淼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只要可以用她這條殘命為裴雪心做點事,她願意!
此時,裴雪心悠悠地醒了過來,見到秦思淼正大睜著眼睛半撐著身體,她一驚:「娘,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
秦思淼卻沒有動,目光直直地落到她身後,裴雪心微怔,連忙回頭,赫然看見裴雪兮正站在門口。
裴雪心面上瞬間湧上了一抹狂喜之色,她急切地撲到裴雪兮面前,跪倒:「二姐姐,你來了,你願意救我娘了是不是?二姐姐,求求你,只要你願意救我娘,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了二姐姐!」
裴雪心不停地叩著頭,很快,她的額頭上就是一片血紅,裴雪兮面無表情,不管為了什麼,人做錯了就應該付出代價,否則那些受到傷害的人情何以堪?
更何況,當日靈堂之事,原主不是受到傷害這麼簡單,她是丟了性命!
秦思淼看著裴雪兮,眼底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過了片刻,她喝住了裴雪心:「心兒,你起來,你先出去,娘有話要跟你二姐姐說。」
「娘……」
「你出去!」秦思淼這話說得有些急,說完就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裴雪心連忙站了起來:「娘,您別激動,心兒出去,心兒這就出去。」語罷,裴雪心小心翼翼地看了裴雪兮一眼,而後快步走出了房門。
裴雪兮慢慢走到秦思淼床前:「你想跟我說什麼?」
秦思淼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而後道:「二小姐,我們母女的確是對不起你,所以也沒資格求你原諒,更沒資格向你提出要求,不過,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裴雪兮面色平淡:「什麼交易?」
秦思淼看著裴雪兮,壓低了聲音,聽著秦思淼的話,裴雪兮眸色深了深,這個秦姨娘果然不簡單,難怪能夠一個人撐著四房這麼多年……
裴雪兮離開后,裴雪心迫不及待地衝進了房門:「娘,您跟二姐姐說什麼了?她答應救你了嗎?」
秦思淼摸著裴雪心的頭:「心兒,你二姐姐已經給娘服過葯了,娘很快就就會好的。」
「真的嗎?」裴雪心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秦思淼點了點頭:「嗯,真的。」然而,此時,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秦思淼的臉色雖然越來越紅潤,但她眸中的生氣也越來越淡薄。
秦思淼讓裴雪心躺進她的懷裡:「心兒,讓娘這樣抱抱你,娘有些話要給你說,你一定要牢牢的記著。」
「娘。」裴雪心在秦思淼懷裡蹭了蹭,卻不敢用力,生怕秦思淼剛剛開始恢復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秦思淼一邊摸著裴雪心的頭髮,一邊道:「心兒,你記住,這個裴府,沒有一個人是值得你信任的,你可以跟他們虛以委蛇,但你絕對不可以再相信任何人。」
秦思淼的第一句話就讓裴雪心一驚:「娘,您這是……」
「噓!」秦思淼示意裴雪心不要說話,而後繼續道:「心兒,裴雪兮已經答應我.日後會想辦法助你進入太子府,所以這段時間你要盡量聽她的話,至於你三叔一家……心兒,他們現在與你親近,不過是為了在分家的時候利用我們多牟取一部分家財罷了,至於裴心悠……心兒,我知道你恨她,但是她現在有太子撐腰,你鬥不過她,不過你也不用著急,等你日後嫁給太子,你有的是機會收拾她,心兒……」
秦思淼絮絮叨叨地跟裴雪心說了很多東西,不過裴雪心眼裡只看到了秦思淼越來越正常的臉色,心裡一陣高興,秦思淼說的話,她也只記住了個七七八八。
裴雪兮離開攬光院后,就徑直前往玄華院而去。
她當然不會救秦思淼,她還沒那麼聖母,只不過秦思淼說的交易倒是正合她的心意,所以她給了她一顆讓她可以暫時迴光返照的葯。
她最大的仇人還是宇文千城,和他比起來,裴心悠之流不過是跳樑小丑,還不值得她花大把的時間,秦思淼願意用自己的命來達到讓裴雪心進入太子府的目的,誠然裴雪兮知道秦思淼最後一定不會讓功勞全部落到她頭上,她一定會另外對裴雪心說些什麼,但這於她而言,並不那麼重要,只要裴雪心日後和裴心悠斗得開心沒時間給她搗亂就足矣。
玄華院中,玄一六人正帶著招收的幾名武士在訓練,四小也在其中,四小此時正在舉著兩個水桶,見到裴雪兮來,四小高興的大叫了一聲,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向她撲過來,而是依舊舉著水桶,一張小臉之上布滿了堅毅,他已經拜了玄一為師,而玄一教導他,他必須要好好訓練,將來才可以保護姐姐和兮姐姐,所以他不會偷懶,儘管他很想念裴雪兮每次帶給他的好吃的,但他還是忍住了。
裴雪兮看著四小,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讓玄一六人進入房間,而後遞給他們兩張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