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魍魔

  我覺得自己自從踏入了這一片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之後，似乎像被這樣的襲擊是家常便飯的事了。


  我也從原先的害怕到現在的無所畏懼，一點也緊張不起來了。


  為什麼？

  只能說這些對我下手的，還不會奪走我的性命，至少他們並不會現在就殺了我。既然性命無憂，就不用太過於擔心，而我需要在清醒后，謹慎的應對之後的每一步。


  又是那種浮浮沉沉的感覺，我沒有動，也不曾掙扎，安靜的躺著，等待著清醒的到來。


  只是這一次的黑暗中沉浮，在清醒之前，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白麒夜麟，麒麟子。」


  因為音色太過於模糊，所以我一時間分辨不出來，是之前那個一直在我腦海里提醒的人還是其他，直到光明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模模糊糊的睜開眼，房間里有些昏暗，應該還是晚上，偶有黃色的燭火搖曳，照亮了這一層的黑。


  床邊似乎有人在，見我睜開眼，微微一動，隨即朝我彎下身來，微微一笑，語氣親和，十分熟悉，「莫逢，你醒了。」


  我聽到這個聲音，微微一驚，隨即睜大了眼前，沖他望去，當視線完全清晰之後，才從嘴裡，憋出兩個字。


  「如欽。」


  他的臉上帶著一張白金的面具，在這樣的夜色里，看上去十分的冰冷。但他並沒有對我一眼就認出他有所驚訝，反而是很順其自然的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容顏，俊逸帥氣，一雙鳳眼微微上揚，和之前一樣揚著淡淡的笑容，即便是唇角邊，也一如既往地帶著令人心安的弧度。


  可是這樣的如欽，已經只是一個假象了，從他想要殺了我的孩子開始，從他一次次的欺騙我開始。


  我認識的如欽已經不見了，在我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帶著面具的假象。


  他沒有意外，我也不曾意外，反倒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完全明白過來了。


  「你就是這裡的巫師，對嗎？」


  「對。」他沒有否認，伸手如往常那樣捏了下我的臉頰，笑著說，「我的小莫逢，真的很聰明，竟然一眼就猜到了我的身份。那麼再來猜猜，為什麼我明明被封印了那麼久，卻還是這裡的巫師。」


  「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這些我並不知道，猜測他的身份，也是因為陰童就站在他身後的陰影處，畢恭畢敬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能讓她這樣的人，只有這個村子里身份最為珍貴的才會，即便心裡並不情願。


  「是因為當初被封印的時候，我留了一縷魂體和三分之一的魔力在這裡，用這個被魑魔開闢出來的天地，正好隱藏我的身份，更可以完成的我的大計。」


  「魑魔？這裡是魑魔開闢的地方？」


  「對。魑魔。」如欽含笑著說，「她是我的師妹，而我是域外天魔的魍魔。」


  他這話一說，我心裡還是小小的震蕩了一下，「魍魔。」


  「對，我是魍魔，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我最愛的小師妹，可她卻死了，一切的責任都是驚夔害的，所以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可是，莫逢。」


  他猛然握住我的手，手部力道有些大，語氣也變得絲絲的急切起來，「莫逢，你不能重蹈覆轍，你不能愛上驚夔，你更不能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因為他根本不愛你。」


  「我不信。」


  「如果他愛你，為什麼和彌月之間還糾纏不斷？如果他愛你，為什麼不用彌月的心頭血來救你？如果他愛你，一個蘇止而已，難道他萬魔之主還會找不到嗎？」


  如欽臉上的笑容有些嘲諷，是滿眼的不屑，和絲絲的恨意。


  「莫逢，你愛上他，註定了你的萬劫不復，只要你跟著我，我可以幫助你，即便是毀天滅地，我也會為你開闢一方天地，給你一個溫暖的家。」


  他握住我手的力道越來越重，就和那天驚夔生氣的時候一樣，我的手骨再度麻木到針刺的感覺，然後逐漸察覺不到疼痛。


  我對他的話，沒有立刻給予回復，也沒有任何的評判。因為他說的並不是全對，但也不是全錯。


  許久之後，我慢慢的用另一隻手掰開了他握著我的手，眼神毫無波瀾的望著他的，滿眼的期待，一字一句的毀滅。


  「即便他不愛我，我也不會跟你走。能給我一方天地，能給我一個溫暖的家的，也只有他，哪怕是我最後真的死了，我也不會後悔，至少我愛過，也得到過。如欽，你說你喜歡我，但我看得出來，你的眼中並不是真的愛我，至少你的溫柔視線和驚夔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你的，並不是愛。而是一種虛假的靠近。你想讓我也喜歡上你，你想帶我離開，你說的那些為我好的，其實歸根結底，都是想要去傷害驚夔，因為你恨他。」


  驚夔曾經說過，愛一個人，不是嘴上說說的，是要靠行動去讓對方感受的。


  雖然他也曾說過愛我，但那之前，我的確感受到了。雖然我們之間也有過爭吵和誤會，但我依舊可以感受到他為我焦急的那份心態。


  這些都是和如欽給我的感覺不一樣的。


  如欽只是想單純的得到我而已，他的得到只是針對另一個報復而已。


  「如欽，或許放開我，你要進行你的報復會更加的容易一些。只是，若你真的要對付驚夔，我拚死也要和你抗衡。」


  「拚死和我抗衡？呵呵呵，哈哈哈……」


  如欽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里震蕩出一層層無形的聲波，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出去，我只覺得心頭一陣蕩漾，體內氣血翻湧，喉頭腥甜。


  那邊的陰童也好不到那裡去，單膝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比我還承受不住如欽的笑聲，嘴巴一張，一口血吐了出來。


  「莫逢，你拿什麼來和我抗衡？」


  他停下了那種笑聲，卻依舊笑望著問我。


  我摸上肚子，並不為所動，只是平淡的說道，「用我的死。」


  如欽眼神一震，好似忘記了剛才的所有，雙手用力握住我的手臂，整個人棲身靠近，神情緊張的說，「莫逢，不，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活在我的庇佑里，沒有人可以殺死你，對此，我可是幫你在尋找麒麟子哦，只要麒麟子找到，你吃下了它，就可以擁有麒麟一族的力量，你就可以產子而不死的。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麒麟子就在這個村子里，這個村子是我的所有物，一定可以幫你找出來的。」


  「我——」


  「如果你不要，那麼我就先殺了蘇落，還有趙怡然。」他打斷我的話，笑得神情有些迷離，但嚴重的陰狠之意，卻十分的清晰，「莫逢，你可不要逼我哦！我用古墓人和不死人的氣息引誘你們來到這裡，就不會輕易的放你們走。你們都將在這裡等候魔心珠的面世，然後整個天下由我主宰。」


  原來這才是真相！原來一開始，就是他一手計劃的。原來這麼久了，他都沒有放棄。


  「如欽，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問出口之後，突然覺得自己問的也有些好笑，他的目的，他的緣由，他都說的清清楚楚，要對付驚夔，要用他的悲憫來拯救我。


  其實，這一切的真正原因，都歸結在一個上面吧。


  我望著他的眼，伸手摸上了他的臉頰，輕聲的說，「如欽，你其實只是孤單吧！所以才想要得到，才想要毀滅。這麼久，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如欽微愣，隨即眼中浮現出一抹厭惡，一把掐住了我的脖頸，「莫逢，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別妄自揣摩我的內心。」


  他眼底的瘋狂十分的清晰，然後直起了腰，也放開了手，手指一轉，一個白色的東西就出現在他的掌心裡，被遞到我的面前。


  當我的視線，觸及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幾乎是出於本能，我伸手就要去搶，可是被他收了回去。


  「如欽，把東西還給我。」


  那個東西是我掛在血玉背後的最後一塊封印之玉的玉碎，現在被他拿了過去，要是毀掉了，驚夔的身體就再也沒了線索，是非常難以找到了，或許是一輩子都找不到了。


  驚夔那麼想要得到自己的身體，是因為暗藏著危機。這點我一直都記得，所以儘管我打斷了八卦月下的凝合，但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怎麼給他完整的封印之玉，又不讓他死的。


  那時，當傳出魔心珠面世消息的時候，我心裡就有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告訴我，當魔心珠面世，或許就是個機會。


  並且蘇止也告訴我，不要讓玉碎離開我，至少在我產子之時。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保護著玉碎，可是現在玉碎被他拿走，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之前的冷靜，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


  「莫逢，你想要得到這個玉碎，想要救得蘇落他們嗎？」


  他突然這麼問，我警惕的望著他，沒有點頭，也不曾搖頭，他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收回了玉碎，拿起邊上的白金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


  「我知道你想要得到的，這個地方，有著當初域外天魔一族留下的強大力量，所以對在沒有得到軀體的驚夔來說，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逃脫的，更何況還有個半吊子的趙家繼承人在，我送的水中棺還算中意吧？哈哈哈哈……」


  我聽得心裡起伏不斷，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了，但面對這份算計，我又沒有能力去反駁，因為再多的言語都是白費的。


  「莫逢，七天之後是這裡的祭祀，在那天，你只要嫁給我，我就會放了他們，甚至給你最後一塊玉碎，你可以考慮考慮，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