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父、母親的事
如今嚴貫醒了，王姐整個人也就慫了。
雖然依然勤勤懇懇的照顧著，但在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上，卻一個字兒沒提過。
這讓秦綺看著都感覺無語又無奈。
王姐的臉色有些掛不住，很無奈的聳聳肩，訕訕道：「現在還不是機會嘛，畢竟他的身體還沒大好呢。」
秦綺一個白眼過去，借口。
王姐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悶聲不說話了。
*
以後的日子秦綺的身影照常出現在醫院內，偶爾也會將張媽煲好的湯帶過來給夏老先生喝，還會親自去喂他，其樂融融。
沒辦法，爺爺秦田在秦綺的心裡埋下了根深蒂固的影子，以至於每當遇上與之類似的老爺子，秦綺就堅決不能坐視不管。
更何況夏老爺子是秦綺的親外祖父，雖遠到達不了她與爺爺的那種感情，但那種來自血脈的親近也是很重要的。
夏老爺子的精神狀態一直不錯，有時候秦綺還會攙扶著他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陽看看花草。
就連王姐都說沒準兒這是逐漸康復呢。
但秦綺的心裡卻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迴光返照？
這種事情她曾經歷過，非但絲毫不覺得高興，甚至越發難過。
那是一種來自心底的絕望，眼睜睜看著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但她卻無能為力。
也只有到了這一刻，才讓人明白原來向來自詡為強大無比、智慧無雙的人類其實什麼都不是。
所有的榮耀、權勢或金錢，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綺綺啊，陪我坐一會兒吧。」夏老爺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
秦綺點頭，走了這麼久按照他現在的體力狀況來說，應該很辛苦了。
很快，兩人便並肩坐在了長椅上，此刻正好夕陽的餘暉灑在來，照耀在兩人身上猶如披上了一層金紅色的薄紗，美的炫目、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但此刻，秦綺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她的心中升騰起一陣莫名的悲涼感。
她望著坐在旁邊的夏老爺子，想著多看他一眼，或許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綺綺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希望聽到關於你母親的事，見我不想說，你漸漸的也就不問了。真是個好孩子。」夏老爺子的臉上掛著微笑，一臉寵溺的望著她。
秦綺無奈的笑了笑，的確很想，卻並不想勉強。
夏老爺子莞爾一笑，繼而緩緩將頭轉向了更遠處的夕陽，眼睛微微眯起，將這美景刻在腦海里。
不過等人死了，或許就真的記不得了吧。
無所謂，只要曾經見過就好，其餘的不重要。
「那，您現在是打算說了？」秦綺有些不敢相信。
夏老爺子微笑，只怕是有些事情再不講就真的沒機會了。
不遠有一處小小的人工湖，湖面上粼粼波光蕩漾著金黃色的光芒，水光流動，漾起一波耀眼光亮。
夏老爺子的聲音低沉舒緩，娓娓道來……
按照夏老爺子的說法，當年夏語愛上了一個很貧窮的男人。
他雖然長得英俊卻一無所有，甚至連一份正兒八經的職業都沒有，說是要做什麼演員，信誓旦旦意氣風發。
在那個年代，演員的地位並不像如今這樣高，整個國內影視行業也剛剛發展沒太久。往往辛苦下來，所拿到的報酬微薄。
的確，他很有能力，無論唱歌還是表演皆很拿手，站在人群中從來都是耀眼的明星。
只是，沒有得到世人所承認的能力，就永遠不能稱為才華。
那個時候夏家是本市最有名望的家族，鼎盛時期夏老先生說一不二，甚至可以說他跺跺腳整個城市都得晃三晃。
而，夏語是他最寵愛的小女兒，猶如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原本的夏語應該是生活在上流社會，找一個家世相當的青年才俊結婚生子，過安穩富足體面的一生。
然，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往往不能按照預料中所發展下去，子女們更不會按照父輩所規劃好的道路走下去。
夏語偏偏愛上了那個窮小子，愛的死心塌地，愛的一塌糊塗！
她甚至不顧家人的反對，拋下一切與那男人遠走高飛。
是啊，他們相信只要相愛且努力就能生存下去，即便吃點苦頭又如何，沒關心，心甘情願。
真是個狗血而又俗氣的富家女愛上窮小子的劇情！
如果是電視劇的話，沒幾個人會在意，但當真正將這種事情放在人身上時，就成了一個家庭的災難。
尤其遇上夏語這種性子倔的人。
但凡她所認定的事情，就堅決一條道兒走到黑，別人睡勸都沒用。
只是後來呢？
夏老先生卻忽然不說話了，他定定望著那流動的湖面，良久無言，像是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秦綺忍不住詢問起來：「後來怎樣了？」
直覺告訴她，事情絕對沒那麼容易。
夏老先生回神，那雙渾濁的雙眼泛起了淺淺朦朧迷霧，帶著幾分氤氳的痛意：「後來他們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秦綺一愣，下意識的問：「可是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在尋找她么？難道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嗎？」
夏家也是大家族，其所擁有的力量不言而喻，且這麼多年了至少也應該有些小小消息吧。
夏老先生搖頭。
他們在一開始倒是隱約打聽出來些許消息，像是他們兩個遇上了什麼事情，但更多的就沒有了。
就這樣，兩個人就好似憑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似得，連半點蛛絲馬跡都尋覓不得。
但是很明顯，一定是出了什麼，還是那種不好的。
可惜當年的通訊技術並不發達，再加上對方有意抹掉諸多痕迹，以至於連多一分都查找不到。
秦綺沉默了。
她不由得疑惑，當年到底是什麼事呢，居然讓夏家連半分痕迹都差不到。
究竟是夫妻兩人隱姓埋名幸福生活下去了，又或者是當年在逃跑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危險？還是說其實兩人都不在人世了？
還有，就是當年秦田撿到秦綺的那個小山村，二者是否有什麼聯繫呢？畢竟從本市到那邊的路程著實不近。
當年的事就像是一團巨大迷霧包括著的真相，讓人看得見卻摸不著。
夏老先生苦笑了一下。
如果當年自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般，那麼也一定不會那樣拚命的反對女兒。嫁個不靠譜的就不靠譜吧，但會少兩人還能活著。
夏家有錢，只管養著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就是了……
夏老先生自又是一番懊惱，雖然這些年來此懊悔不知有過多少次，但每每思之，心中便又是好一番難受。
猶如將那顆心放在油中煎炸。
秦綺感覺到他的異樣，心中一驚，連忙道：「您別這樣，沒有人能知道未來如何，更沒有人不會做錯事。而且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您。」
或許，對於任何一個父親而言，都希望心愛的女兒能夠幸福，國航安樂富足的日子。
雖然，往往他們的這種想法太過於一廂情願，不明白女兒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卻不能否認，這是一番好意，有時候也並非是錯的。
畢竟有太多的女孩子，極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常常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
秦綺相信自己父親、母親當年是真愛，只是這條逃跑的路有些不太明智。
但她並不了解當年所發生之事，倒也不能盲目的去評價什麼。
秦綺安慰的話彷彿給夏老先生帶來了希望，那就好似給一個原本困在黑暗無邊密室內的人帶來了久違的光明。
他那雙眼睛已經泛著晶晶亮，猶如一個無助孩子似得望著秦綺，有些不敢置通道：「綺綺，你怪外祖父嗎？」
如果當年不是他的強烈反對，夏語夫妻就不會逃走，那麼秦綺就會出生在一個比較富足的家庭，會有一個非常美好的童年。
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秦綺搖搖頭。
不會。
如果換成以前的她，也許會埋怨或感到可惜，但如今卻不會。
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又或許是人真的想通了，也就不再去苦苦糾結那些讓自己痛苦的事。更不會去掙扎著想要得不到的東西。
其實說白了，全都是在自尋煩惱罷了。
「真的嗎？你不會是在騙外祖父吧？」夏老爺子小心翼翼的望著她，極為忐忑。
秦綺明白，那是他一輩子的心結，這麼多年來的折磨已經讓他付出足夠的代價了，夠了。
她搖頭微笑：「不會騙您，我相信如果母親還活著的話，她也一定不會怪您的。」
夏老爺子怔怔的望著她良久，猶如一個痴人，而半晌后突然哭了出來。
不是默默流淚，也不是哽咽，而是那種嚎啕大哭。
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而秦綺則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用最輕柔的聲音安慰著……
*
秦綺坐在回家的車上，而思緒依然停留在之前與夏老爺子的事情上。
良久，她低低嘆了口氣，都是可憐之人。
說起來今天的收穫還是蠻多的，至少知道了一部分當年的事情，秦綺相信慢慢來，一切總會水落石出的。
車子還在繼續形勢著，她有些困了，便閉眼眯了起來。
就在秦綺即將要進入夢鄉之際，卻突然車子來了個緊急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