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夏老先生
他用如同鷹隼般的眸子將陸源上下打量了一遍，帶著濃濃的不善。
的確，對於任何一個男人而言，自己老婆在家被人脅迫做不喜歡的事情，估計都不會開心的。
陸源起身沉聲道：「霍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他說著伸出了手，但霍銘勛卻淡淡看了一眼，然後徑直的走向秦綺，而態度也瞬間又原本的不善變成了幾乎能滴出水來的溫柔：「別怕，我來了。」
這一刻，沒有千言萬語或柔情蜜語，又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安慰，有的只是簡短几個字。但卻帶著無盡的力量，讓人那顆心也不由自主變得柔軟起來了。
秦綺微微一笑，沒事。
陸源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他苦笑了一下不得已才收回，低聲道：「既然現在人來了，那麼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呢？」
卻不料霍銘勛卻挑眉涼涼道：「那麼著急做什麼，反正一時半會兒你家老爺子也死不了。」
秦綺嘴角一抽，很是無奈，要不要把話說得這麼絲毫不留情面。
而陸源的臉色有那麼幾分難看，皺眉道：「霍先生在本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說話似乎有些不太妥當呢。」
講真，秦綺倒也有幾分小小不滿，但更多的還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一向情商很高的霍銘勛怎突然說出這樣不太合乎身份情理的話來呢，似乎有些小小過分了。
然，霍銘勛卻還是微微挑眉，似乎根本不在意似得。甚至還反問道：「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么？你們找人這麼多年了，卻得到的有用線索寥寥無幾，難道不應該自我反思么？」
他的話非常意味深長，嘴角的嘲諷更濃。
陸源臉色一白，皺眉沉吟了許久，隱約明白了什麼。
「早就聽說霍先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當之無愧的青年才俊，之前還不以為然，但今日陸某佩服！多謝！」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竟在瞬間有種一笑泯恩仇之意。
而秦綺卻是一頭的霧水，怎麼回事，感覺自己好像聽不懂他們說得什麼呢？
她問，霍銘勛卻笑，反倒是柔聲問：「東西都收拾好了么，差不多的話咱們就出發，做點不留名的好事。」
秦綺有些不開心。
她平時感覺自己挺聰明的，但在這樣的高智商面前卻只有被碾壓的份兒，感覺讓人好窩火。卻又佩服霍銘勛。
要知道夏老爺子本來就是秦綺的外祖父，於情於理都是應該去探望的，不然秦綺甚至都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
然，霍銘勛這個奸商不但能把事情完成，甚至還能讓陸源欠他們一個人情。
果真是老奸巨猾呀！
秦綺甚至有幾分后怕，那萬一有一天自己與霍銘勛成為敵對手了，依照自己這被他碾壓的智商，恐怕只有被坑的份兒。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無奈，更有些同情霍銘勛的那些對手們。
醫院的高級特護室。
秦綺與霍銘勛站在門口，隔著門上的小玻璃看到了裡面那個正躺在床上的老者。
他看起來大約有70歲的樣子，頭髮卻已經全白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萎靡身體更是骨瘦如柴。
陸源輕輕敲了敲門，示意秦綺跟著自己進去。
卻不料霍銘勛牽起秦綺的手首先大步邁了進去，陸源一愣，卻也無奈只能跟了進去。
夏老爺子本來就沒睡著，身體不好基本不能下床走路，他每天能做的也只有躺在床上。等睡得多了，也就連半點睡意都沒了。
他在聽到聲音后緩緩睜開了眼睛，接著就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朦朧的臉。
「小語，小語……是你回來了么？」
夏老爺子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整個人開始拼了力氣的想要站起來一探究竟，甚至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彷彿下一秒整個人就能散掉似得，讓人看著揪心不已。
他拼了命的伸手去抓，生怕這次再如之前在夢裡那樣，一不留神人就又消失了。
秦綺著實被這突然情緒變激動的夏老爺子給嚇了一跳。
畢竟他看起來這樣瘦弱，似乎情況也並不怎麼好，卻突然像是打了興奮劑似得，讓人措手不及。
霍銘勛則快速將秦綺護在懷裡，眉頭甚至已經皺成了川字。
陸源見狀趕緊快步走了上去，忙道：「先生，她不是夏語。是小語的女兒，也就是您的外甥女啊！」
瞬間夏老爺子的情緒變得安定下來，他怔怔望著秦綺，一遍又一遍細細打量著，漸漸地那雙甚至有些渾濁的老眼內蓄滿了淚水。
但他卻還是喃喃喊道：「小語，小語……」目光怔怔望著秦綺，聲音讓人聽著著實有幾分心酸。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在看到這一幕後，秦綺的心沒由來的抽痛了一下，那是一種來自心底深處的所產生的反應，根本不受控制。
陸源著實費了好大功夫才總算是將夏老先生激動的情緒給安撫了下去。
秦綺又陪著老先生說了一些話，無外乎就是他問，她答，說得都是這些年的大致經歷。
雖然秦綺壓根兒一丁點都不想重新回憶一遍。
「孩子，你受苦了，是外祖父沒用，如果能早點找到就好了，至少你也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夏老先生說著忍不住的抹眼淚，甚至情緒幾度失控。
秦綺那心中的抽痛也就更加強烈了。
雖然在來的時候，她曾經在心裡一遍遍告誡自己要冷靜，就算要不恨他們，但至少也不能這麼輕易被收買。
只是當她看到目前這情況時，那顆說好了要假裝堅硬的心卻情不自禁的柔軟起來。
「綺綺呀，都是外祖父不好，當初沒能保護你媽媽，不然你也就能在一個幸福健康的環境下長大了。」夏老先生說著竟又哽咽起來，不知道是今天過於激動還是著實傷感。
秦綺沉然，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軌跡，無論是生的富貴還是貧窮。但也並不能盲目的用這種金錢作來衡量一切的標準。
這些年秦綺雖然過得辛苦，但至少秦田是那個從不計較報酬真心實意愛她的人。
有時候哪怕只有一個人，一份無私的愛，也就夠了。
「我不怪你們，只是當年……」秦綺見縫插針，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知道當年秘密的機會。
卻不料，夏老先生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情緒著實激動，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臭小子，如果不是她，小語的人生會是另外一番模樣！咳咳咳……」
陸源見狀趕緊上前幫老爺子順氣，足足緩和了好一陣子，夏老爺子那張因為氣息不通而漲得通紅的臉才稍稍有所緩和。
秦綺就算心中有一萬個好奇的疑問，但在面對這種情況下，卻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追問了。
良久，夏老先生累了昏昏睡了過去，而卻依然緊緊抓住秦綺的手，如何都不捨得鬆開。
秦綺一連試了好幾次，卻都沒成功，不由苦笑，難不成真的要一直這樣呀！
最終還是在霍銘勛的幫助下她才算是成功。
出了門，陸源就開始道謝：「謝謝你今天的幫忙，謝謝！」
他說著居然沖著秦綺恭敬的鞠了個90度的躬，面色極為凝重儘是感激之色。
這讓秦綺和霍銘勛皆意外，見陸源如此，他們兩人的心情倒是有幾分複雜。
畢竟陸源怎麼著也算是個外人，而秦綺卻是與夏老先生有著血緣關係的，實在是令人有幾分汗顏吶。
秦綺沉然片刻低聲道：「不用這樣，等有時間我還會過來，算是陪陪老人家走完最後的日子吧。」
陸源沉沉低頭，眼眶微酸，因為他正琢磨著該如何向秦綺開口央求這件事情呢。
如今她主動提出來，不僅僅只是省了陸源的事兒，更讓人心中溫暖。
陸源甚至在想，如果秦綺真的是夏語的女兒該有多少呀，不過這件事還不能板上釘釘，沒準兒就是呢。
「夏老先生他……」秦綺欲言又止。
陸源自然明白，無奈嘆息。
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這近二十年來情緒始終鬱結，憂心忡忡的，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至於能活多久？
醫院那邊也給了答案：至多三個月，也有可能是一個月。
具體要看情況，如果病人配合治療，周圍環境也安康的話，或許還能久一些。
反之……
秦綺聽著，想到那骨瘦粼粼的老人還有他剛才那殷切的目光，甚至還有悔恨的淚水。她這心裡一百個不是滋味，沒想到才剛剛找到的親人很快就又要沒了……
三人談話間，卻見走廊那邊迎面而來一男人。
「路叔，他們是誰呀，來探望父親的么？」夏慶卓並沒當回事，隨口一問。
而當秦綺聽到聲音轉頭過來，夏慶卓看到她那張臉時，生生嚇得後退了一步，有種見鬼似得感覺。
「你，你是小語嗎？」夏慶卓的聲音中甚至帶著幾分顫意，簡直不敢置信的問。
但很快的他就意識到了不對，這根本不可能呀，要知道就算夏語回來了，那現在也是四十多歲，可是眼前的女孩分明才二十齣頭呀！
難道是……
夏慶卓很快回神，開始上下打量著秦綺，像是要從她身上能看出花兒來似得。
但霍銘勛卻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