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曖昧

  「傷口出現化膿,有輕微潰爛的現象,我們已經給她重新進行清理包紮。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使用右手,切記傷口不要再沾水,忌辛辣海鮮等可以引發感染的食物。」


  病房,醫生調好點滴速度,交代完注意事項,帶著護士離開。


  醫生剪去影響傷口癒合的腐肉時,用的麻藥漸漸散去,昏睡中的唐寧痛苦的呻/吟聲。


  樂晨彎著小身子,對著唐寧的手,吹著冷氣。


  顧雲琛站在病床前,將樂晨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顧雲琛心裡突然生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樂晨是他的孩子該多好。


  只是想法剛一冒出,林夕展顏歡笑的模樣在腦中浮現,顧雲琛急忙壓制住方才的荒謬想法。


  樂晨堅持等唐寧醒來再去上學,執拗的性格和唐寧如出一轍,顧雲琛心生不快,但也沒有沒品到強迫他。


  讓田拓帶著他下去吃點東西,順便給唐寧帶份清淡小粥。


  「別動。」


  隨著點滴一點點滲進血液,高燒逐漸退去,唐寧混沌的意識逐漸恢復清明,手上的疼痛越發明顯。


  她睜開氤氳出霧氣的眼睛,想把手拿到眼前,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下一秒,右手腕被一隻大手按住,她略顯迷茫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顧雲琛。


  「是你送我來的醫院?樂晨呢?」


  滿目的白和鼻間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告訴唐寧,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想在顧雲琛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急忙閉上眼睛,遮去眼底的霧氣。


  「不是我,你覺得會是誰?白卓?」


  唐寧你心裡到底是有多喜歡白卓,五年後,睡夢中遇到危險,還不忘叫他的名字!

  顧雲琛握著唐寧手腕的手力道逐漸加重,骨頭被他攥的生疼,唐寧疼的秀眉皺成兩條難看的毛毛蟲,動著手腕,試圖掙脫他的鉗制。


  「不想要你的這隻手,儘管繼續亂動。」


  顧雲琛察覺他的反應過激的不正常,黑眸中閃過一絲懊惱,收回手,揣進兜中。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唐寧,薄唇邊掛著涼薄的淺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怪不得樂晨會小小年紀就得了中耳炎,是你剝奪了他說話的權利。」


  顧雲琛清楚的記得,樂晨一歲多時,他有事回老宅。老爺子正逗弄走路還不太安穩的樂晨,當樂晨看到他,搖搖晃晃的朝他走去,嘴裡不斷的喊著「粑粑、粑粑……」


  樂晨發聲雖不清晰,可粑粑兩個字帶給他的感覺,應該怎樣去描述呢。


  最初是震撼,接著是複雜到他都理不清裡面混雜的情緒,最後是憤怒。當時很想吼他一句「我不是你的爸爸,不要這樣叫我!」


  但當觸及樂晨那雙純凈無邪的目光時,他的話如鯁卡在喉中,無視樂晨朝他張開的小胳膊,直直上了二樓,因此還吃了老爺子一硯台。


  顧雲琛抬手摸了下額頭上不太明顯的疤痕,這個疤就是當時留下的。


  「是,我承認是我沒有照顧好樂晨,我現在正在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彌補。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樂晨會得中耳炎,你母親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顧雲琛常年不回婚房,老爺子為了給他們兩個製造相處的機會,強留他們在老宅住了一段時間。


  從樂晨患上中耳炎開始,唐寧才毅然決然的搬回婚房。


  「我承認那件事我媽的確做的過份,但她是個有著傳統思想的女人,她注重血緣。樂晨會遭受白眼、排擠這些不公平的待遇,歸根結底是你唐寧造成的!既然當初你選擇離開白卓,就不應該把樂晨帶到這個世界上!」


  「你怎麼知道我當時沒想過……樂……樂晨……」


  病房門不知何時被樂晨打開,他正站在門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


  可能經歷的事情比較多,樂晨的心智比同年齡的孩子要成熟些,心思敏感。


  唐寧擔心樂晨聽到她跟顧雲琛剛才的話會胡思亂想,驚的心頭一跳。


  真是被顧雲琛氣糊塗了,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唐寧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兩巴掌,急忙單手撐住身子,從病床上起身。


  忘記手面上的針頭,左手用力過大,尖銳的針頭插進肉中,唐寧疼的輕呼聲,跌回床上。


  顧雲琛收回抬起的腳,轉身按響床頭的傳呼器,拿起唐寧已經回血的左手,快速拔掉針頭,按住膠帶止血。染上血液的葯滴,沿著針頭一點點滴落在地上。


  「唐寧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爸爸,媽媽生病了,你不要跟她生氣。」樂晨被剛才的一幕嚇到,跑到病床前,扯了扯顧雲琛的衣袖。又轉頭看向疼的還沒有緩過來唐寧,「媽媽,醫生叔叔說,媽媽的手不能亂動,媽媽要聽話,這樣才能快點康復哦。」


  唐寧仔細觀察下樂晨,沒發現異常,才暗暗鬆了口氣。手疼,無法去摸小傢伙粉嫩嫩的小臉,只能點點頭。


  暗道,以後一定要把當初知道懷上樂晨時的所想,所做統統都爛在心裡。


  「小少爺,你怎麼跑的那麼快?害我一頓好找。」


  下去的時候,小少爺去附近超市買了一堆東西,跟他一起放在了車上后,和他筆劃了幾下,田拓沒看懂,樂晨卻一溜煙混進了前面的人群,沒了蹤影。


  怕他丟了,田拓只能急急忙忙鎖好車,在附近尋找。半天沒找到,才想起樂晨應該是先回病房了。


  田拓氣喘吁吁的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那邊護士已經重新給唐寧紮上針。


  「這個針眼等會應該會淤青,最好用熱水敷下。」


  顧雲琛余怒未消,抿唇沒搭理護士。田拓感受到病房氣氛不對勁,笑呵呵跟護士道謝,說知道了。


  「去請個護工。」


  唐寧傷在手上,沒法自己吃飯。而田拓是個男的,給她喂飯不合適。


  「我剛才問過了,最近陶城霧霾嚴重,呼吸道感染的人數多,醫院已經人滿為患,護工暫時沒有閑置的。」


  聞言,顧雲琛甩給田拓一個冷眼刀子。好似在說,崇德醫院沒有,你不會去別的醫院找?!

  「你去忙吧,我自己沒事。」


  只是手傷了又不是殘廢了,唐寧認為自理應該不成問題。


  「這樣還叫沒事?你是想等著這隻手廢了,好讓老爺子好好收拾我一頓?」


  如果不是看在那隻手已經腫成豬蹄的份上,顧雲琛會毫不客氣捏下去,讓她好好感受下這隻手的真實情況。


  一隻手換一頓削,只有腦殘才能幹出來!


  樂晨在,唐寧不想跟吃了火藥似的顧雲琛吵,白了他一眼,發現樂晨正踮著腳去碰保溫桶的蓋子,唐寧急忙喊了聲:「樂晨,別碰,小心燙到。」


  「田拓送他去上學。」


  明白樂晨的意圖,顧雲琛轉身把樂晨拎到一邊,擰開蓋子,從旁邊的袋子中拿出瓷碗和勺子,把小米粥舀進碗中。


  「媽媽要乖乖吃飯,我放學再來看你。」


  樂晨親了下唐寧的額頭,乖乖的跟田拓離開。


  「張嘴!」


  關門聲響起,顧雲琛搖起病床,端起碗,勺子抵在唐寧的唇邊。


  橙黃的小米粥,清香撲鼻,高燒還未完全退掉,唐寧沒有胃口,想讓顧雲琛先放在一邊,等會再吃。


  誰知她剛張口,盛滿米粥的勺子瞬間塞了進來,燙的唐寧舌頭亂動幾下,張開嘴,想用手扇,偏偏兩隻手都不得勁,她只得轉身去吐。


  「呼……」


  她面色緋紅,著急抓狂的模樣竟然有幾分可愛,顧雲琛的唇無意識的輕勾。手鬼使神差的扳住她的頭,彎身對著她半張的嘴輕吹口氣。


  帶著淡淡薄荷氣味的涼涼氣息傳進鼻間,唐寧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顏。


  顧雲琛眉目如畫,剛毅的面部線條因他眼中淡淡的笑意略顯柔和,兩人離的很近,呼吸交纏,唐寧竟覺得氣氛有些曖昧。


  曖昧?!

  當這個詞從腦中蹦出時,唐寧被自己的想象力驚到,忘記口中食物的溫度,咕咚咽了下去。


  滾燙的米粥滑過喉間,唐寧被燙的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變化十分精彩。


  「呵呵……」


  顧雲琛再也忍不住,笑聲溢出薄唇。


  「你還好意思笑,你是故意想燙死我啊!」


  唐寧狠狠的瞪著顧雲琛,如果此時手能動,她絕對會把床頭柜上的保溫桶砸到顧雲琛的身上。


  「如果你能那麼容易死就好了。」


  顧雲琛唇邊笑意未消,在病床邊坐下,用勺子攪著碗里的米粥。


  病房中突然安靜下來,想到剛才的一幕,唐寧面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


  顧雲琛再次把勺子放在她的唇邊。唐寧用唇小心碰了下,溫度適中,才緩緩張開嘴。


  她明顯不信任他的態度,讓顧雲琛心中分外不爽,一碗米粥喂下去后,口袋中的手機響起,顧雲琛放下碗,出了病房。


  「阿琛,鄧莎呢?我來醫院怎麼沒見到她?」


  顧雲琛這些年雖然花名在外,但除了鄧莎,誰都沒傳出懷孕的消息。可惜當劉敏之知道鄧莎的事時,孩子已經化成一灘血睡了。


  終於看到抱孫子的希望,望眼欲穿的劉敏之雖瞧不上鄧莎主播的身份,但當下也把她當成了寶,三天兩頭朝著醫院跑。


  今天一來,524病房已經換了新人,問護士,護士不清楚情況,劉敏之只得給顧雲琛打電話。


  「以後你都不會見到她了。」


  顧雲琛語氣平淡,劉敏之清楚兒子說一不二,他這樣說,鐵定是跟鄧莎不會有聯繫了。


  好不容易有個盼頭頭然就沒了,劉敏之氣的胸口疼,她捂著胸口靠在牆上,「阿琛,你答應過我會儘快讓我抱上孫子的,你這是要氣死我是嗎?」


  「媽,生孩子是需要時間的。而且樂晨……」


  「他不是我們顧家的孩子!你到底要讓我說幾遍!」劉敏之語氣激動,「阿琛,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的了,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幫你找代、孕了,生下的孩子我會親自來養。」


  「媽,你……」


  「事情就這麼……」胸口疼的緊,劉敏之心臟不太好,急忙去包里找葯。她突然想起今天換了包,葯忘了裝進去,心裡一急,癱倒在地。


  路過的護士急忙過去扶她,電話中一片嘈雜,顧雲琛知道劉敏之出事,對著電話喊了幾聲,無人應,他急忙掛斷再打過去,奔向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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