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死無安寧
譚江淮接完電話,面色亦是一變。
周巧巧站在他的身邊,關心道,「怎麼了?」
譚江淮咽了咽口水,拿電話的手都有些抖。
直覺告訴何幼霖,這個電話和譚少慕接的電話應該是同一個人打來的,不禁衝到他面前,厲聲問,「怎麼了?」
她問了一個和周巧巧一樣的問題,可譚江淮卻回答了她。
然而,在聽見答案的那瞬間,記者騷動不已的反壓讓何幼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盡量保持平淡的語氣說,「是醫院打來的,說我爸……不行了了。要我們趕過去見最後一面。」
她抬眼瞅著譚江淮的臉,不確定這樣的消息,他是真的太慌亂,太悲傷才疏於防範,忘記說出來會引起什麼樣的騷動,譚氏集團會有什麼影響,還是他私心裡,就是希望天下大亂,畢竟,薛彩寧才剛剛污衊譚少慕是殺父的不孝子!
開車到私人醫院,需要五十分鐘。
何幼霖沒有自己開車,坐了譚江淮的車。周巧巧在副駕駛位上,一路柔聲寬慰他,她坐在後座冷眼旁觀,最後忍不住問,「江淮,事情是你做的嗎?」
江淮抿嘴,語氣有些惱火,「何幼霖,你的心究竟什麼做的。就因為你喜歡譚少慕,你就能這麼一葉障目?我爸說讓我做譚氏的總裁是真的!我有必要下毒害他嗎?他倒了,我少了一個靠山,誰最有利,你看不出來?」
何幼霖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太了解譚少慕為人,她也會懷疑是他。她對江淮確實因為譚少慕的關係,存了偏見。
「對不起。」她道完歉,轉過頭盯著車窗外的風景,視線里除了路燈就是車燈,什麼都看不清。
等他們的車開到醫院后,記者打的計程車也隨後停了下來,只是很快就被醫院的保安給攔在了門外。
等何幼霖和譚江淮趕到病房的時候,譚政已經停止了呼吸。心率監測的儀器上的曲線已經變成一條細長的直線。
譚少慕就坐在他的身邊,深邃如潭的雙眼一直目視他安詳的遺容。
第一次,他看他的父親的眼神里沒有憎恨,只有茫然和淡淡的緬懷。
何幼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覺得這側影有點頹然的味道。
這麼高大如山的男人,低著腦袋的時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寂寞。
何幼霖心裡的那種震撼和難受,無以言表,唯有淚水已經替他先哭了出來。
沒過多久,醫生也趕來,說服家屬將遺體轉移到其他地方,等待火化。
譚少慕沉默地點了點頭。
而譚江淮卻突然出聲道,「等等,今天薛彩寧的話不僅影響了哥你的個人聲譽,只怕對譚氏的影響也不小。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屍檢,弄清楚死因后澄清謠言!」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何幼霖知道譚氏若是拒絕,只會被認定心虛。
她咬了咬唇,語氣有一絲的求軟,「江淮,不敢怎麼說他是你們的父親。死後屍體還要……還是算了吧。」
「小霖,正因為他是我們的父親。我們才更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江淮堅持道。
何幼霖還要說什麼,譚少慕攔了攔,轉眸看向醫生,「麻煩你把我爸的遺體轉移殯儀館。他生前的身體檢查報告複印一份給這人,也省的我爸死後還要被人挖心掏肺做檢測了。」
凌晨,他們從醫院離開時,記者還守在大門口等待採訪。
譚少慕一早就喊來了保鏢,隔開了人群后與何幼霖坐上了車,絕塵而去。
此時,無論是譚家,還是慕少的幾處私宅必定都被記者盯上了。他們都不能回去,只能開車去酒店。
五星級酒店的安保措施能暫時隔斷記者的騷擾。
開好房后,譚少慕疲憊地往沙發上一趟,何幼霖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無言地坐在他身邊,陪伴著她。
譚少慕吸了一根又一根香煙,煙盒空了,才想起她來,勸道,「不用陪我了。你先去洗漱下,早點休息。」
何幼霖見他終於肯說話了,連忙撒嬌道,「可是我渾身痛的睡不著,要不你給我洗好澡了,你給我擦個葯,我再睡?」
譚少慕勉強笑了笑,點頭同意。
何幼霖三步一回頭地看他,才不放心地鑽進浴室里草草洗了個澡就出來了。
洗澡的時候,她聽見了門鈴聲,好像是程助理過來了,和他說了一會兒話。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時,程助理也已經走了。
桌上,有一條全新未拆的中華軟殼煙,還要一瓶擦傷的藥膏。應該是程助理送來的。
她坐會原位,兩隻眼睛希冀地看著譚少慕,像極了寵物狗等待主人的安撫。
譚少慕卻不急著給她擦藥,而是抓著毛巾擦乾她的頭髮,「大晚上的,容易頭疼。」
何幼霖聽得心裡一暖,明明他最是需要安慰的,可她卻最笨的什麼話都不會說,只會儘可能地給他找事情做,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說,薛彩寧是怎麼知道你爸事情的?」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真的是他?」何幼霖轉過頭,看他,「我以為你會有不同的看法呢。」
「別動!」擦頭髮的男人最是認真,把她的腦袋掰正後,繼續拿毛巾搓她的濕發,「看法不重要。證據才是關鍵。」
何幼霖認同地點了點頭,又道,「那你爸中毒的事情,又是怎麼透露出去的?白昕媛介紹的醫生可靠嗎?是不是他……」
「應該可靠,只是事無絕對。」譚少慕笑了笑,「當然,也可能我爸被我轉移醫院之前就做過檢查。畢竟,他中沒中毒,下毒之人最是清楚。」
「你懷疑是江淮做的?可如果是他,他今天為什麼還要在醫院裡提議做屍檢?」何幼霖雙手交錯在一起,嘆氣,「而且,他也沒有動機謀害你爸。」
「他如果今晚上不提議屍檢,才叫可疑。做賊還抓緊的伎倆罷了。」譚少冷笑,「謀害的動機也肯能是為了扳倒我。」
何幼霖聽得心涼不已,雖然不相信是譚少慕做的,但是她也不想把江淮想成這樣的人。
僅僅為了陷害兄長,就能下毒殺害自己的父親,如此禽獸的行為,怎麼也不願是他做出來的。
譚少慕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牽著她的手把她帶進卧室里,讓她在床上躺平了給她上藥。
月光溫柔,風吹簾動。
他的手帶著涼涼的藥膏抹在她火辣的皮膚上,舒緩了她的疼痛。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她的側臉枕在枕頭上,輕聲問道。
「公司的事情,太複雜。我心裡有數,說給你聽,你也不懂。」譚少慕四兩撥千斤地回了她這麼一句后,反問她,「他讓你的九寰動漫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現在,你是張澤霖的身份被證實了。如果想回千影也是可以的。現在,選擇權在你手裡。」
「我想去九寰。」
「為什麼?」譚少慕有些驚訝,「你還在生你哥的氣?」
何幼霖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覺得,被薛彩寧這麼一鬧,我和他現在見面挺尷尬的。你沒看他今天走的時候,看都沒敢看我一眼。而且,我都辭職了。好馬是不吃回頭草的呢。」
「僅僅因為這個?」
「當然,更重要的是江淮說的對,要打敗薛彩寧,就要正面與她競爭。我要進入九寰,讓她在公司里再也沒有立錐之地!」
譚少慕的眼眸一深,笑意淺淺,「隨你。」
何幼霖唇角微揚。
她不懂他公司的事情,但是她想靠他更近。九寰動漫是譚氏集團旗下的公司,也是最初譚少慕設計的項目,被譚氏強行逼著轉移給了江淮。
現在,江淮退居幕後,九寰就交給她幫他守護好了。
想著想著,她便睡著了。
譚少慕擦完葯后,替她蓋好被子,便退出了房間,離開酒店。
之後的兩天,譚少慕格外的繁忙,不僅要安頓父親的後事,隨著譚政生前的體檢報告公開,慢性中毒的事實被證實,他跟要應付記者纏人的追訪,還要配合警方的調查。
可以說,他天天早出晚歸,何幼霖和他說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
而譚政的死因被媒體一番大肆報道后,譚氏集團的高層也已經亂成一鍋粥。譚氏的股票也開始狂跌。
譚少慕出資讓何幼霖買進一些。
她知道,隨著譚政的去世,譚少慕和譚江淮的世界大戰也正式揭開了落幕。他不方便出手,能信任的也只有她。
可惜,股市上所能買的終究有限。最後她名下的股份也不過是百分之五罷了。
更糟糕的事是,有一個神秘人一直在聯繫董事會的一些人,暗中收購股票。
連譚少慕都查不出拿人是誰。唯一值得安慰的人是,那個人好像也不是譚江淮那邊的人。
隨著風聲漸漸淡去,何幼霖終於住回了雲水山庭。
難得睡了一個踏實的覺后,她懶洋洋地起床,去廚房裡弄早飯。
而譚少慕也難得出現在家裡,何幼霖像是久別重逢一樣,看見他就忍不住衝進他懷裡,抱住他脖子。
「大忙人,總算想起來這裡看我啦?」何幼霖委委屈屈地抱怨,開玩笑地問,「這幾天是不是回家看你老婆了?才把我忘在旮旯里?」
「是啊。譚太太太纏人了。」譚少慕點了點她的鼻頭,「你要表現的好,我回家就休了她那個黃臉婆,讓你上位!」
「嗯,這個好!」何幼霖嘻嘻一笑,拉著他坐到餐桌上,「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番茄炒蛋面,怎麼樣,表現夠好吧?」
「恩。值得考慮。」
何幼霖鬆開他的手,看著他深邃的雙眼平淡如常,猜測外面的情況應該沒自己想象的糟糕,起碼還在他的控制範圍內,才放下心來。
她鑽回廚房裡,擺弄鍋灶,順口道,「我打算明天去九寰辦理入職手續。」
譚少慕眉毛一抬,停了三秒后,才應了一聲好。
很快,鍋子里的水開了,咕嚕咕嚕地翻滾著泡泡,像是暴風雨的前奏曲。
麵條剛下鍋子,門鈴就被人按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