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禾子么……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季少一才拉我到一處矮樹后躲了起來。
大約是失了血的緣故，他的臉色尤其蒼白。
我伸手幫忙按住他的傷口，急得眼淚不斷滾下來。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是真槍了？」
他沒有否認，喘息說：「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遲遲不開槍，只能賭一把，如果他不是玩我們這個遊戲的人，一定不會知道區域沉沒提醒音樂響起的精確時間，那個瞬間，他一定會失神。幸好……嗯……」
明顯感覺到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嚇得捂住他傷口的手鬆了些：「我弄疼你了？」
他搖頭，目光卻依舊警覺環顧四周。
我想起之前他和樓霆東都很有默契地看了一眼手錶，原來是在等音樂響起的那個瞬間。
掌心全是溫濕一片。
這種感覺太讓人心驚了。
此刻也不去想到底為什麼會有槍，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我。
我只在乎季少一！
「去醫院！」我拉他要站起來。
他反拉我一把，力氣尤其大：「別亂走，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只有一個人！」
他一句話，令我呆住了。
「那……那怎麼辦？」
季少一示意我把背包丟下，只留了水在身上，兩個人繼續往深處而去。
他微微喘息說：「就算搶手不是我們中間的一個，難保他不是其他隊伍的玩家，對講機之類的都別用，大路暫時別走，躲一躲再說。」
我的精神有些恍惚，目光始終盯住他受傷的肩膀，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們又深入了一段，季少一突然伸手扶了樹榦一把。
「阿一！」我忙問他，「怎麼了？」
他的眉宇緊擰，呼吸聲急促。
我下意識上前撐住了他的身體，哭著說：「你別嚇我，阿一，你跟我說句話！」
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軟，幾乎快要壓在我的身上了。
我前後看了看，使出吃奶的勁把他扶到了一棵大樹后坐下。
他按著傷口的手有些松，血仍是沒有止住。
我伸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傷口，急得直哭：「阿一，你……你別這樣，你別離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我很怕！」
他的意識似乎清醒了些，握住我的手，略一笑，說：「死不了，有點暈，休息下就好。」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一定是失血的緣故！
可是，我能怎麼辦？
「小止。」他突然叫我，「你聽我說。」
我忙靠過去：「我在我在，你說。」
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摺疊小刀給我，低聲說：「子彈需要取出來。」
取……取子彈！
我盯住他手上的刀顫抖不敢去接。
我哭著搖頭：「我，我不敢。」
他一笑，看著我說：「我沒有力氣了，現在能救我的只有你。」
他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一些。
傷口湧出的鮮血越發觸目驚心……
眼看著他拿著刀的手徐徐垂下，嚇得我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終於又笑了。
我顫抖揭開他的衣服，肩膀全是抹開的血，一片模糊。
這樣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許禾子給我發的那張虐貓的照片。
驀地一陣心驚膽戰。
剛才那一槍是想打在我身上的。
難道那天的照片是許禾子發給我的一個預告？
「小止，別怕。」季少一徐徐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話瞬間把失神的我帶回現實，他給我堅定的笑容，以為我是害怕得不敢下手。
我的確怕，但剛才卻……
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暫時不去想那些，現在最重要的是季少一！
我用水簡單清理了下他的傷口。
子彈打在右肩鎖骨下面一寸。
鮮血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湧出來。
我握著刀的手顫抖得厲害，季少一的手圈住了我的手腕。
那雙墨色瞳眸里卻染著笑，望著我說：「就當做你切牛肉的時候去牛筋。」
我嗚咽一聲就哭了出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開這樣的玩笑！
季少一略蹙了蹙眉，緩緩閉上了眼睛。
「阿一！」我嚇得大叫著他。
他徐徐說：「醫生要是也像你這樣舉棋不定，病人早死在手術台上了。」
可我不是醫生啊！
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我生活在一個禁止配槍的和平國家，我甚至連真槍都沒有摸過！
可是我知道，現在不是發這些牢騷的時候。
狠狠抹了把眼淚，我咬緊牙關，心一狠，直接劃了下去。
明顯感覺到季少一肩膀的肌肉猛地緊縮，更多的血涌了出來。
我緊張看向他。
他咬著牙沒有說話，目光在示意我繼續。
後來，我也記不清到底是怎麼做的。
只恍惚記得我滿手的血，季少一幾乎半側身子都是血。
到處都是血……
最後，直到那顆子彈躺在我的掌心，我才徹底鬆了口氣。
「阿一。」我叫他。
他全程都清醒著沒有昏過去，痛到極致也沒有哼一聲，怕我擔心。
可我看著他慘白勝雪的臉，還有額上不斷湧出的冷汗就知道了！
我乾脆脫下了外套按住了他的傷口。
季少一噓聲交代著：「子彈別丟。」
此刻，子彈還捏在我的掌心裡，聽他這樣說，我遲疑了下，乾脆塞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裡。
中途我給他餵了好幾次水。
原地休息了大半小時，傷口的血終於止住了，他的唇才有了些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好了很多。
他坐起來就低頭看時間，開口說：「音樂聲沒有再想起，看來MSF的人應該都離開了。」
他不說這件事我都幾乎快忘了。
「這麼說樓先生沒事？」
季少一抿唇一笑：「我說過，不用擔心他的。」
我也不知道樓霆東有沒有跟MSF的人說實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扶著樹榦站起來，低聲說：「分開之前，我給他打了手勢，告訴他我們會往東南方向躲，他會來找我們的。」
我瞬間就想起之前他給我打的手勢，忙緊張說：「樓先生看得懂嗎？之前你給我打的，我……我根本就沒看懂啊！」
季少一一愣，似乎才想起來。
他不免一笑，開口說：「對不起啊，我忘了你的確看不懂。不過你放心，樓霆東不是你，他看得懂。」
想起樓霆東那驚人的身手，他們都去過部隊，自然能看懂。
這樣一想，我終於鬆了口氣。
季少一將地上的泥土踢送了些，蓋住地上的血跡，這才拉住我，說：「這裡太空曠，我們找個隱蔽的地方。」
我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雖然休息過了，此刻季少一比之前看起來好了很多，但我知道他現在行動有些勉強，他需要好好休息。
…………
運氣很好，我們找到了一處小坡，坡上是一片茂密灌木，下面正好有一個凹進去的洞。
不遠處還能夠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要不是我們在逃命，這裡的風景本該很美很浪漫。
我扶季少一坐下，他靠著身後的泥牆，微微吐了口氣。
我小聲問他：「很痛是嗎？」
他不答，只笑著說：「我覺得我以後再也不想吃牛肉了。」
我心疼至極，見他蹙眉又往另一側靠了靠，想必是靠得不舒服。
我忙過去將他扶過來，讓我靠在我身上。
「小止……」
我哽咽打斷他，說：「別說話，你睡一下，我會很警覺地豎起耳朵，不用擔心我。」
他聽后就笑了，卻不睡，拿了子彈出來看。
漸漸的，他的眸色沉了。
我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告訴他：「你去見容醫生那晚，許禾子給我發了一張虐貓的照片，當時我沒覺得怎麼，就給刪了……」
後面的話我沒說，但季少一知道我什麼意思。
他的眼底果然有了詫異。
半晌，我才聽他念著：「禾子么……」
「她為什麼那麼討厭我？」討厭到竟然想要殺我！
我的指尖一顫，很快用力握成了拳。
季少一抿著唇不說話。
我知道，不管怎麼說，許禾子都是他表妹，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要季少一一下子相信他表妹竟然做出雇兇殺人的事的確很難。
其實連我都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但許禾子找人對付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況且，除了她，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是誰。
這時，樹林里傳來了腳步聲。
是樓霆東來了嗎？
我瞬間有些激動。
季少一拉住我的手，沖我搖頭。
我想起他說不確定搶手是不是只有一個人的話，忙屏住了呼吸。
聽腳步聲應該只有一個人。
我滿心想著，一定是樓霆東，一定是他！
季少一朝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他蹙眉豎起耳朵聽了聽。
腳步聲近了。
直接在朝我們這個方向來，似乎是知道我們躲在這裡似的。
我覺得有些奇怪，季少一隻告訴樓霆東我們的方向，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們最後會躲在什麼地方吧？
樓霆東不可能那麼精確知道我們在哪裡的！
果然，季少一的臉色微變，他利落起身的瞬間，從口袋裡抽出了摺疊刀握在手中。
「阿一……」
「待著，別動！」
我還想說什麼，季少一就快速沖了出去。
我還想說什麼，季少一就快速沖了出去。
我想跟上，可才起身就停下了。
心裡明白，這個時候跟上去，我什麼忙也幫不上，說不定會害季少一！
可是我很急！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我只能不斷地祈禱，不斷地祈禱……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空曠樹林里，傳來了一聲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