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別動，我來接你
那散在空氣中的風鈴聲雖然不大，可我還是聽出來了，因為那串風鈴是我爸爸送的生日禮物，是他親手做的，無論是樣子還是聲音，這世上，獨一無二。
所以我不可能聽錯的！
季少一真的在那裡！
我呆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公寓大門內，季夫人挽住季文華的手，兩個人有說有笑出來。我下意識躲在了一側的樹叢後面。
此刻的季夫人收盡渾身的凌厲，溫婉得不像我從前認識的女強人。
我聽見她輕柔說：「像你現在的年紀啊，就算懶得去健身房，那也得每天陪我散步！」
季文華笑了笑：「好，每天陪你！不過千淑啊，你說是不是該把少一給叫回來了？亦沉家裡現在有女主人了，少一住那合適嗎？」
季夫人的臉色有些不悅：「瞧你說的，那是我們少一的舅舅舅媽，住幾天有什麼不合適的？再說，難道你希望看到少一生病了還當個工作狂嗎？」
季文華又笑：「知道你心疼兒子，你做主，你做主。」
他們越走越遠了。
電話那頭，季少一的聲音從最初的不信，到後來的焦慮：「這麼大早你到底什麼事？沈小姐？沈凌止？小止，怎麼了？」
他的話軟了，他的聲音聽得我恍恍惚惚……
所以昨晚他才要我把車停在外面嗎？
因為他根本就不會進去！
既然……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讓我把他帶來這裡？
那個念頭從我的腦海一閃而過，指尖彷彿被長針扎過，鑽心的疼。
季少一他……他是在幫我向霍亦沉掩飾嗎？
因為他要是把南宮江臨叫去我家裡樓下接我就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麼會住在那裡的事了。
包括昨晚他像霍亦沉跟我解釋去社團的事，原來我和霍亦沉之間，一直是他在幫我掩飾！
可是為什麼……
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腦中，無數我沒辦法解釋的為什麼。
電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自己掛斷的，季少一終於又打來。
我直直盯住，不知道該不該接。
他連著打了三通。
終於改發了信息：「接電話，否則我去霍宅等你！」
信息才讀完，他的電話果然又打來了。
我只好咬著牙接起來。
季少一顯然是猜到我在哪裡了，直聲說：「站在那別動，我來接你。」
我自然不希望季夫人看見我和季少一一起出現在這裡，不等他掛電話就脫口說：「不，我去找你！你……在哪？」
「……辦公室。」
「……」
他又補上一句：「酒店辦公室。」
…………
季家公寓離未名酒店不遠，但是從我家過去卻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於是我坐在地鐵站，直到第三列地鐵進站，我才上了車。
敲開季少一辦公室的門，進去的時候，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薄唇緊抿看著我。
我走近了，分明感覺到他刻意掩飾，拚命在調整的急促呼吸聲。
看來，即便是我刻意錯過兩班地鐵，他依然是跑著趕來的吧？
我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既然和我已經結束了，他為什麼還要住到那裡去？
可是他在掩飾，分明是不想我知道。
這樣一想，我莫名有些生氣。
「什麼事？」不似電話中著急的聲音，此刻的季少一顯得有些冷漠。
我深吸了口氣，把腦中那些不切實際又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壓下，這才抬眸凝視著他深邃的雙眸，說：「那天你根本不是去勸你舅舅別報警，你根本是去幫忙的！為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的？」
季少一的眼底分明浮起一抹驚訝，似乎沒想到我來找他是為了這件事。
我想要再問，這時，外面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接著有腳步聲靠近。
我隱約似乎聽到有人說：「這位先生，我們季總……」
他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來人抬眸看見我，直接愣了下。
「默川？」我更是震驚無比。
秦默川大步上前來，一把將我拉在身後，而他的腳步卻沒有停下，直接朝季少一衝了過去。我瞬間反應過來，忙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默川，你幹什麼？」
秦默川並不看我，指著季少一的鼻子說：「季少一你今天當著凌止的面倒是跟我說清楚，誰找人打你了！」
季少一的眉眼深了，他示意門口的人出去。
我拉著秦默川不敢鬆手，只好說：「我相信不是你找的人，默川，你別……別衝動。」
秦默川終於回頭看著我，他冷不丁笑了下，說：「你還是信他不信我吧，不然你拉著我幹什麼？」
「我……」我又如何說得出口，我只怕秦默川一怒之下打傷季少一。我咬著牙，壓低聲音說，「你別鬧了，警察知道了就糟了。」
秦默川絲毫不畏懼，冷笑說：「那就報警啊，好好查一查！我看是他搞的鬼吧！」他驀地回眸看向季少一，「你和凌止之間結束了，你現在還要來挑撥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到底什麼意思？」
我怕事情越鬧越僵，只好拉著秦默川出去：「我們先出去說。」
他不願出去，我又用了很大的力氣，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沒抓住他的手臂，我直接就撲倒在了地上。
「凌止！」秦默川回頭想要上來扶我。
另一雙手卻從我的身後伸過來扶住我，季少一的聲音傳至：「是我騙她說那晚上的人是你找來的，和她沒有關係。」
我這才震驚回眸，什麼意思？那晚上的人真的不是秦默川找的？而且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所以你什麼意思？」秦默川看起來氣憤得不行。
季少一把我扶起來，聲線微涼道：「不是你說我在挑撥離間嗎，現在還來問我什麼意思。」
「季少一！」
季少一這句話徹底惹怒了秦默川，他一聲爆喝，直接衝過來，推開我就和季少一扭打在一起。
季少一身上有傷，明顯有些放不開手腳。
我著急得不行，又不能叫人，這裡全是季少一的人，怕事情真的鬧大不好收拾。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我見季少一按著胸口退了幾步，秦默川快步衝上去的時候，我咬牙跑了過去，張開雙臂當在季少一面前。
秦默川驀地收住了拳頭，不可置信看著我：「凌止你……你到現在還想護著他！」
「默川，我……」
「你什麼都別解釋！」秦默川生氣打斷我的話，我見他憤恨握緊雙拳，然後，再沒有看我，摔門走了。
我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不可否認，剛才千鈞一髮之際，我心裡想的，竟然全是季少一不要再受傷了！
直到那聲刺耳的摔門聲淡去，我愣愣站著，居然沒有勇氣回頭去看身後的男人。
辦公室瞬間安靜如初，氣氛有些拘謹。
良久之後，我才聽季少一開口說：「我會幫舅舅查是因為從開始就知道不是秦默川找的人，那二人是潛入霍宅偷東西的，他們訓練有素，應該是有備而來。」
我聽得越發震驚，終於回身脫口問：「什麼東西？」
季少一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鬆了扶著桌沿的手，徐徐站直了身體，凝視著我說：「舅舅不肯說。」
我瞬間回想起那天晚上，南宮江臨讓我送季少一去醫院，是他留下處理事情的。
但霍亦沉不想說的事，誰都問不出來，從六年前我認識他伊始，這個男人留給我的感覺就是冷漠而神秘。
明明是溫柔模樣，卻教人如何都無法靠近。
既然這一切和秦默川沒有關係，那麼隨便怎麼查我都不會再管了。
「那……我走了。」別的，我不想多問了。
我才往前邁了一步，手腕一緊，直接被他滿把捉住了。
他的話裡帶著幾分嗔怒：「以後別做這樣危險的事，秦默川要是沒收住真的打過來怎麼辦？」
我沒有回頭，盡量讓自己把話說得淡漠：「沒事，就當還你在霍宅替我擋下的那一腳。」
明顯感覺到他的手指略微顫動著：「非要算得那麼清楚？」
「要的。」我仍是偏執沒有回頭去看他。
他的手終於鬆了，我的手腕輕了，心口卻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
我深吸了口氣，奪門而出。
不想留給自己半分遲疑的餘地，可是電梯一路往下，我的一顆心竟似落在了九層辦公室里，此刻胸口竟然如此空蕩失落……
那清脆的風鈴聲縈繞回蕩在我的腦海，怎麼都揮之不去。
從電梯出來急走了數步，我驀地頓住，隨後轉身重新進了電梯。
既然什麼都算清楚了，那麼也都說清楚吧！
…………
重新推開辦公室的門，驚醒了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季少一，他望過來，如淵眼底恍似一汪大海，平靜又彷彿涌著波濤……
他坐了起來，薄唇微啟，分明是想要說什麼。
可我往前一步，沉下所有心思，搶先問道：「既然已經結束了，為什麼你還要住在那裡？」
季少一明顯驚訝得愣住了。
我又靠近一步，顫抖著唇瓣說：「我聽見風鈴聲了，我知道你住在我租的房子里！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