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小男孩兒
紀媛媛和薑城坐在屋子裏看著門外兩個小孩兒打雪仗打的開心得很，明明兩個人臉都已經凍紅了，兩人還不停歇，紀媛媛看著這兩個小家夥，突然有些觸動。
薑城很敏感的察覺到她突然沉下來的心情。
“怎麽了？”薑城問道。
紀媛媛回頭看他，隻見薑城眼裏全是自己，她靠過去，還是說了。
“我小時候啊，在一個福利院待過。”
“嗯？”想說什麽？
“那個福利院，是我姑姑的福利院，小時候父母在外創業，他們顧及不到我，又怕太過於忽略我，會讓我成長的很不好，所以將我托付給了我開福利院的姑姑，想讓我在一個挺有愛的環境裏麵長大。”
她嘟嘟嘴，“但是我父母沒有想到，雖然那個地方的小孩子多，不會沒有人陪我玩，但是那些孩子都跟我不一樣啊，我有父母，而他們沒有，有些孩子很善良，但是有些很憤世嫉俗，總要明裏暗裏的欺負我，而姑姑更疼愛那些沒有父母的孩子，我還受了不少委屈。”
薑城倒是跟她在一起這麽久，第一次聽她說起福利院的事情，他想起那個呆呆傻傻卻一臉正氣的小女孩，心理學湧起一股異樣的情感。
“你不是會功夫嘛，誰欺負你，你就打回去啊，反正那些孩子很多都有心理扭曲的問題的，好好教育，根本行不通。”薑城也在哪裏待過，自然也知道裏麵的情況。
“是啊，我本來很乖巧的找他們玩，覺得大家一起玩才會開心嘛，結果他們不但排擠我，還打我，切，我也不是好惹的好嘛，所以我就動手了，把他們打的那叫一個落花流水！”紀媛媛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擼袖子的動作，薑城輕笑。
“其實畢竟那個時候我還小嘛，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但是我記得，當時有個一點話都不說的小男孩兒他很宅，不正常的宅。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頭發好像是很久沒有剪，都遮住眼睛了，來了福利院很久，就是什麽話也不說，叫他玩兒也不玩兒，吃飯都是餓極了才會吃，我每天去叫他他看也不看我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傲嬌極了。“
紀媛媛所說的，正是那時候已經在福利院生活了很久的薑城。
那個時候，他被薑家的人帶走過，說他是什麽少爺，還有自己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但是畢竟太陌生，薑城一點印象都沒有，心裏很難受，也複雜，開心之餘，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自己明明有家人，但卻被丟掉了呢，因為自己做的不好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
當時的薑城正是被此事所困擾，越想越覺得自己被困在了這個思想裏麵，怎麽也出不來，那段時間，院長還帶他看了醫生，初步判定，抑鬱。
真不是他什麽高傲，不過是病症折磨的而已。
薑城沒接話，紀媛媛又繼續說道。
“有一次，我看他被欺負了，就上前幫了他，雖然最後我也被打的不輕，但是最終還是把那些小男孩兒打跑了，畢竟我可是學過的人。”
紀媛媛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微微的驕傲。
“嗯，後來呢？”薑城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還是想要聽她說，在她的視角看來，自己和她的關係究竟是怎樣，紀媛媛是不是也同他一樣，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對方？亦或是，早就忘了這回事兒，隻是偶爾的時候，回想起這麽一個少年？
“然後啊？然後我就哭了啊，因為手被扭傷了，痛的要死，不過那個一直不理人的小男孩兒居然過來了，他還接過我的手看了看。
瞧我哭的那麽傷心，又給我吹了吹，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嘻嘻，你猜我趁機做了啥。“
紀媛媛突然想起自己趁那個小男孩靠自己很近，又拉著她的手給她吹吹的時候，自己做的什麽，她想，哪個畫麵可能真的會讓她記這麽幾十年，並且，至今未忘。
薑城知道，她突襲了他，撩開了他額前的短發，然後兩人互視了。
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是裝進了太陽，那裏沒有陰霾，隻有漂亮的日光。
“你做了什麽？”
薑城給她麵子，接著她的話問道。
“我揭開了他的頭發！”
他又不是帶的假發，揭開了他的頭發是什麽鬼？
薑城一臉問號，紀媛媛毫無所覺，繼續說道。
“我沒想到一個人的眼睛能好看成這樣的，他啊，一雙撲棱棱的大眼睛，我從沒見過那麽黑的眼睛，他的眼裏裝著我，還有背後的日光，但是眼底卻沒有什麽亮光，有的隻是黑黝黝的一片，還有不知和人如何相處的無措感，我當時就決定要好好照顧這個小男孩兒的，還準備要把他認作是弟弟好好帶著他橫行霸道呢。”
薑城看著坐在外麵雪地上的小丸子和小穎，兩人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氣，手上卻還不停。
紀媛媛說本想認他做小弟的，但卻不知道薑城那個時候看著比她矮，其實年齡比她還要大個一兩歲。
最終兩人“橫行霸道”福利院的這個計劃也落空了。
因為，薑城那個時候，已經被薑家接走了。
“薑城，你知道我的幽閉恐懼是怎麽來的嗎？”
攬住她腰的手突然緊了一緊，薑城心裏有些突，問道。
“怎麽來的？”
紀媛媛微微笑起來，其實有些不想回憶，但是覺得說出來，可能會比較好，等多說幾次了，慢慢的也就能放下了，平穩了，以後就能夠直視麵對以前的事了。
“我跟那個小男孩兒玩兒捉迷藏，玩了兩輪，換我躲了，然後他就到樹樁那邊去數數，我就四處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我看見……我看見一個不大不小的……不大不小的的……”哪個很黑，很暗，空氣裏麵透著一股巨大的潮濕的木頭氣味的畫麵突然湧進了她的腦海，紀媛媛呼吸突然加快了起來，就是說不出“櫃子”兩個字。
薑城拉住紀媛媛，看著她如此難受，心裏無比膈應自己。
原來她的幽閉恐懼真的和自己當年與她玩兒捉迷藏的事情有關係。
“那個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櫃子，外麵有一個壞掉的鎖扣。”紀媛媛還是說了出來，心裏似乎有恐懼在爬升，她不自覺的抓緊了薑城的手臂，薑城幫著她說。
“什麽樣的櫃子？”
“棕黃色的，上麵的漆都斑駁了，因為潮濕，那些原本緊緊貼在木頭上的漆被泡發了鼓起來了，中間是空氣，伸手輕輕一戳，就會脫落。”
“那天，是深秋，我們走的很遠，到了森林裏，四處都是黃色的葉子，因為剛下過雨，地上很潮濕，一腳踩上去，會踩到一腳的泥。
他趴在一個有大疙瘩的樹上，從一開始數，我聽著他數到十，再數到二十，我發現了那個櫃子，看見他的鎖扣是壞的，本來在猶豫，要不要進去，但是他快要數完了，他說在數兩個就要回頭了，我一時之間沒有別的什麽選擇，就鑽進去了。
裏麵很擁擠，很窄，我伸不開腳，隻要一動，就會蹭掉櫃子裏麵黑乎乎的東西，那些東西統統都泛著黴味，我摸了一點在手上，放在鼻尖上聞了聞，那是我這一輩子聞過的，最濃烈的臭味，像是肉類腐爛了的味道。
櫃子是斜躺著的，我也躺了進去，門口還留有一絲小小的縫，隻能夠看見一點點外麵的東西，我看見，他轉過身，四處看了一眼，沒有看見我，然後就往右邊走了……“
紀媛媛看見薑城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這個櫃子，而是轉到別的地方去找她了，她心裏還挺開心，因為這說明她的藏身技術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很快，因為櫃子裏麵的瘴氣，紀媛媛覺得頭腦很昏沉，在裏麵昏睡過去了一會兒。
她記得，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麵，薑城找不到她了，明明紀媛媛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就是看不見紀媛媛，紀媛媛看著他笑，罵他傻瓜，然後衝過去想要抱住他，但是等自己跑過去抱住他的時候，自己卻從他的身體上穿過去了。
薑城還是看不見自己，這下紀媛媛有些慌了。
她站在薑城的麵前叫他，可是小呆怎麽也聽不見，他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所以紀媛媛就自作主張的給他取了一個小呆的名字，平時叫的時候朗朗上口，紀媛媛覺得挺好的，但是到這個時候，紀媛媛卻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名字了。
因為不管紀媛媛怎麽叫小呆，他就是聽不見。
然後，她看見小呆被一群壞人抓走了，臨走前，他還是沒有找到紀媛媛，隻是大聲叫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他叫她，“媛媛”
紀媛媛急哭了，終於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整個天都黑了下來，就連從櫃子外麵透出來的光亮的地方也沒了亮色，紀媛媛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了。
她使勁推這個櫃子，怎麽也推不開，她使勁敲櫃子，也沒有用，隻是敲到一手的黏膩腥臭，她開始害怕了。
“小呆！小呆！我在這裏！我認輸了，不玩了，把我放出來吧！”